第二天叶灵儿还是早早过来了,她还是担心林婉儿的身体跟心情。林婉儿见她过来,心中的郁闷也消散了几分,长公主今日就要离京,她没有去送她,想说的话昨晚就已经说完了,再见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也没什么能为长公主做的,既然她希望自己好好活着,自己就好好地活下去。就让她也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她也劝服不了她的母亲。
看着眼里带着担忧的叶灵儿,林婉儿的心渐渐地放下了,长公主要做的事她拦不住,她能做着的也只有紧紧地守着她爱的人。
林婉儿决定回林府之后就跟林若甫表明她不嫁人的态度。四表哥良苦用心,他让自己回到林家,一是为了解除她与范闲的婚约;二是他知道自己对林家人的挂念,想让她名正言顺地与他们相处;三是彻彻底底断了她与内库财权的联系。让她不用再被这个所束缚,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长公主的马车停在城门口,太子特意过来送她,说日后有机会,他过去看她。
长公主却说,这会给二皇子可乘之机。太子听到之后,就没再开口,他心里知道李承泽不会对他不利,所以才会那样说,只不过他与二哥明面上却不和,现在说这些话倒显得有些孩子气了。
范闲竟然也来了,他是来送长公主离开。他走上前,跟长公主说,他曾经说过要让她滚出京都,现在他做到了。让长公主日后行事千万要小心,滕梓荆的事还没完。
长公主听到他的话,却开心地笑了起来,她告诉范闲,她还在京都给他留了一份礼物。说完,就让人驱使马车离开了。
太子在旁边听到范闲对长公主的危险,问他长公主已经落到如此境地,何必这般咄咄逼人?
“太子殿下,现在是一个人死了,一个孩子没了父亲,一个妻子没了丈夫。滕梓荆是为了我留在京都,他是为了我丢了性命,我绝对不会让他白死的。”范闲毫不退让地说道。
“那只不过是个护卫。”太子完全不懂范闲在想什么,他都已经做到这步田地,还想做什么。
“太子殿下,那是一条人命。”范闲掷地有声地说道,他看着太子的眼睛,没有一丝退却。
范闲看着还呆愣在原地的太子,转身离开了。他走了没几步,有一人从暗处窜了出来,拿着一把匕首就要刺向范闲。范闲侧身避开,那人狼狈地摔倒在地上。范闲定睛一看,发现那人竟然是郭保坤。
郭保坤口口声声说要替他父亲报仇。一旁的太子却站出来替范闲说话,说郭攸之乃是咎由自取,怨不得范闲。郭保坤一看到太子殿下,就立刻溜走了。
范闲知道太子殿下还是想拉拢他,只是他无意掺和进皇子间的斗争,也只是跟太子殿下道了声谢就离开了。
范闲躺在庭院中的一条椅子上,望着天空。他放空自己,什么也不想,这是他难得悠闲的时光。
五竹突然出现在他身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说,“你心情不错。”
“是啊,将长公主驱逐出京都,我是挺开心的。”范闲坐了起来,拍了拍旁边的位置,“五竹叔,坐。”
“你有事要问我?”五竹一针见血地问道。
“这你都猜到了?五竹叔,你神了你。”范闲兴奋地说道。
“范逸在哪里?”范闲猝不及防地问道。他可没有忘了这件事。现在长公主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该处理处理这件事了。范逸到底是不是还活着?这么多年他到底在哪里?
“皇宫里面。”五竹很坦诚地回答了。
“皇宫哪里?”范闲没想到五竹这么轻易地就说出来了,不过怎么会是在皇宫里面呢?
“你上次留宿的地方。”五竹的思维很简单。范逸已经跟范闲见过面了,他就不需要再帮三皇子隐瞒这件事了。
“你说什么?”范闲惊得一下就站了起来,五竹还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不明白他为什么怎么惊讶。
“五竹叔,那里谁是范逸?”范闲强压住内心的激动,认真地问道。
“他们叫他殿下。”那天夜里,他跟在范闲的身后来到了崇宁宫,在暗处等范闲出来时听到的。
“等一下,五竹叔,”范闲激动地摆弄着双手,又按住自己的额头,接着说道,“五竹叔,你的意思是,李承安就是范逸。”
“不知道。不认识李承安。”面对范闲的激动,五竹很平静地回了他这句话,他确实不认识李承安。
五竹这句话就像一盆冷水泼在范闲的头上,范闲一下就冷静了下来,现在五竹叔是靠不住了,还是他自己想吧。
当年范逸跟自己互换了身份,自己本以为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回京之后,一直暗地里想要去祭拜那个孩子,但范逸好像因为早夭,所以没有在范家祠堂设牌位。他的墓也是范夫人在生前特地安置在别处。
范闲也没办法跟人解释,他想要祭拜范逸的心思。毕竟他不应该知道范逸才对。他总不能跟范建说,我知道你儿子是因为我死的,我想要祭拜他。
没想到范逸竟然没死,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成了三皇子。也就是说他自己真正的身份是庆帝的儿子。这个也太可怕了。这要是让太子或者二皇子知道了,还不把他给撕碎了。
范闲害怕按住自己的心脏,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另一个人。这要是让承安知道了,他肯定会难过的。不对,承安应该已经知道了。
踏青的时候他已经见过五竹叔,而且五竹叔当时还称呼他为范逸,他肯定已经起了疑心。只是他应该还不知道他的身份跟自己对调的事情。
这叫什么事情吗?狸猫换太子这样狗血的事情竟然发生在他们身上。而且两个人还互相喜欢上对方了。范闲坐在台阶上,用手撑住自己的下巴,这件事就像一颗□□一样横在他与承安的中间,终有一天会突然炸开,或许会将他们两人的感情炸得四分五裂。
他都不知道,假如有一天承安知道这件事之后,他会怎么想?他本该是范府的嫡长子,或许过得不如皇室的雍容华贵,但他的生活也一定是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就像范思辙一样,如今还有些不知世事。范建虽然不了解范思辙的所思所想,但他将范若若跟范思辙保护得很好。
可范逸呢?他入了皇宫,做了皇帝的儿子,即便有着皇子的身份又如何?他的身体破败成今天这样,都是这个皇子身份害的。李承安的身体还能撑多久,范闲也给不出准确的答案。这些本就不是他该受的。
范闲不敢想象,李承安有朝一日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会不会怨恨他?这大概就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死。当年的事情并非他主导的,但李承安却因为他受了这么多苦。
“五竹叔,”范闲回头还想再跟五竹确认一下,不过他心里也知道这件事应该就是真的了。但他一回头,却发现五竹早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再一转头,范闲听到有人在敲院子的门。他走向前,将门打开,门外是范建的小厮。他过来告诉范闲,老爷在书房等他。
范闲跟着他来到了书房,范建正在里面等他。没等他行礼,就跟他说不用了。
“叫你过来,是有两件事跟你说,第一件事,是陛下已经解除你跟林婉儿的婚约了。”这几天庆帝忙着处理李云睿离开后,内库财权的归属问题。直到今早特意招范建进宫跟他,与他说了这件事。
范闲看着范建,就想起范若若以前提过,范建对三皇子很是在意,不知道他是不是很后悔将他与范逸身份对换了?
范闲出神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跟林婉儿的婚约解除了,他已经自由了。虽然他从来不打算履行这个婚约,但有这个婚约在,总是有几分不自在。
范闲又问道:“那第二件事呢?”
“现在大臣们都在上奏,说是你泄露了言冰云的行踪,导致言冰云被擒,纷纷要求陛下严惩你。”范建将手中的折子撂在桌子上,看向范闲。这小子,这段时日,还这么悠哉,他以为将长公主赶出京都事情就算完了。
要知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长公主可不是食素的兔子,她是只会吃人的野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长公主就算离开了也还是能反咬范闲一口。
“可是我什么都没干,我是冤枉的。”范闲无奈地说道。
范建瞪了他一眼,这小子,捅这么大篓子,若不是有陈萍萍帮着善后,他早就被长公主玩死了。可是陛下的心思难测啊,他也不知道陛下这一次会怎样处理范闲?
“陛下,这几日应该会召你入宫。到时候,你就实话实说。”范建想了想,以范闲的身份,庆帝应该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怪罪于他,更何况,“你还有小范诗仙这个名号,陛下暂时不会动你的。”
“是。”范闲说完,就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