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林恩豁然睁开了双眼。
仿佛有无垠的刺眼的光芒从他的双眼当中迸射而起,刺穿了整个苍穹。
而也就是在那一刻,整座大海都波涛汹涌了起来,冻结的海面不断地支离破碎,掀起的波涛仿佛遮蔽了漫天的星光。
那那是
城墙之上,所有的人全都呼吸急促地望向了海洋最深处迸射出来的那个苍蓝的星点。
一瞬间。
那双迸射着苍蓝微光的双眼,猛然将目光投向了遥远的禁忌海的最深处。
仿佛一瞬间跨越了无垠的距离。
跨越了大海最深处无边无际的极光教会的军队。
跨越了海底最深处的大裂谷中屹立的那座巨城。
落在了那被无垠的魔法阵包裹之下的那个破败的王座之上,落在了那个如黄金一般腐朽的骷髅之上。
嗡
仿佛是感受到了那无垠的冰冷的注视。
王座之下,全身负甲的亚德里安猛然全身一震,他豁然转头,脸色一片苍白。
仿佛整个天空都压了下来。
那道目光
那道目光是
不!这绝对不可能!
他是怎么注视到这里的,自己明明明明
一瞬间,他全身大震,身体一软,重重地坐在了台阶之上,他颤抖地抬起头,眺望着那从他深厚的骸骨中链接而出的无数的猩红的丝线。
一根根无法察觉的丝线,穿越了无垠的距离,束缚在大海之上的那只苍蓝魔龙之上。
那是法则的运用,是他为了控制那只魔龙而利用破损的神格动用的神的手段。
那是神的力量。
他颤抖着,嘴唇喃喃地开合。
他
他能看到
法则
一瞬间。
苍蓝的海底。
一只手缓缓地伸出,一把锈迹斑斑的三叉戟在那无垠的微光中缓缓地被他握在手里。
而也就是在他握住那把三叉戟的瞬间。
无尽的海水刹那间向着四面八方退去,整个大海都翻滚了起来,而也就是在所有人颤抖的注视之下,那退却的海水的最中央,浮现出了那个手握三叉戟的身影。
一头白发,全身苍蓝的神光,手握三叉戟,眼眸微垂,目光如电。
海王陛下!众人大吼。
杀了他!!亚德里安嘶吼地发布了最后的指令。
而也就是下一刻。
一声长啸。
那遮天蔽月的巨龙盘旋而起,带动着漫天的威能,疯狂地向着林恩的方向冲杀而来。
但也就是那一瞬间,三叉戟划过那双冰蓝如雨的瞳眸,划过眸子倒映着的那不断逼近的巨龙,满目的苍凉。
嗡
就在那个刹那间。
就在众人颤抖地注视之下。
仿佛整个天空都重压了下来,林恩手中的三叉戟划过了一道横贯天空的神光。
轰
伴随着一声凄厉至极的痛苦的长啸。
苍蓝巨龙那庞大的身躯瞬间被压垮,重重地坠落在了林恩的面前,溅起了冲天的巨浪。
我愧对你的母亲,但更愧对你。
林恩抬起头,任由那凄凉的雨滴啪嗒啪嗒地落在脸上,嘴唇微动。
在你的母亲死后,我唯一想着就是能够复活她,复活我曾经的爱人
为此我放弃了太多珍贵的东西,我甚至放弃了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家庭。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一瞬间,束缚在那只苍蓝魔龙身上的锁链瞬间化作了无数的碎片,刹那支离破碎。
他伸出手,平静地,一步又一步地伸向了那束缚在她身上的那无数猩红的锁链。
伸向了那密密麻麻的法则的线条。
滋
他的双手在接触到那些法则线条的那个瞬间,他的双手开始变形,不断地扭曲,不断地变得无序。
那股巨大的痛苦,就像是尖锐的针一样刺入了他的灵魂。
咔啦一声。
数根法则的链条被他强行撕碎。
但他的双手也扭曲的几乎溶解。
因为法则是属于神的力量,在你没有真正的达到那个位阶时,就算你有那个能力,强行破灭法则,也会让你受到巨大的排斥和常人无法忍受的痛楚。
但是他依然平静,眼中没有任何的波澜。
有些东西只有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
你母亲死后,我本来以为我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但后来才发现,我其实根本就不曾懂过。
咔啦
又是一声巨响。
数根法则的链条再一次被强行扯断。
而那只苍蓝魔龙的双眼当中,那股浓郁的猩红似乎也随着那一根根链条的断裂而薄弱了几分。
只有在一次次失去了之后才想起来弥补
咔啦
咔啦
林恩艰难地再次将数十根法则的链条撕扯成碎片,他的身体也因为巨大的反噬而不断地在幻灭和重组中交替。
他微微地喘息着,再一次将扭曲的手伸向了剩余的法则链条。
你的这个父亲啊
咔擦
真的是逊毙了!
伴随着最后的那一声巨大的破碎声,遥远的海底最深处,安德里安猛然吐出了一口猩红的鲜血,目光如死地瘫坐在了王座之下。
他艰难地抬起头,颤抖地望着天空中那无数崩坏的法则锁链。
看着那无数的法则链条化作光点消散在无垠的天空。
他知道。
自己用了一千年编织而成的法则的枷锁破灭了
那个人
现在已经拥有了近乎于低位神灵的
力量
咔啦咔啦
无数的锁链的碎片落在地上,溅落起了无数的浪花。
林恩重重地跪倒在了地上,大口地喘息着,身形不断地重组,无数的血肉不断地剥离又飞快地愈合。
而就在他的面前。
那只苍蓝的巨龙眼中猩红的光芒也终于慢慢地彻底退去,露出了那苍蓝的蓝眸。
无垠的光芒从它庞大的身躯中迸射而出。
伴随着无数的光点。
它的身体不断地缩小,不断地缩小。
待到那无垠的微光散去之时,只剩下了一个倒在海床之上的长发披肩的女子,无垠的蓝光在她苍白的皮肤之上编织出了那件苍蓝的长裙。
长长的头发就像是无数蓝色的碎花般洒落在全身,她的眼睫颤动着,手指紧紧地握着,就像是做了一个噩梦般,满脸的憔悴与哀伤。
林恩喘息着。
艰难地站起来,一步步向着那个女孩走去。
当抱起她的时候,她的身体就像是羽毛一样脆弱,蓝色长发下洁白的额头无意识地抵在林恩的胸前。
仿佛隐约间,似乎能够听到从哪里传来的低低的啜泣,如大海一般空灵。
没事了。林恩抱着她转过身,一步步地向着海岸线的方向走去。
无垠的大海在他的面前不断地分开,为他开拓出了一条长路。
我接你回家了,女儿。
就像是某种宣告,又像是某种坚定的誓言。
不知何时,那漫天的乌云也已经散去。
天空之上,无垠的繁星闪动着微光,就和数千年前一样,那颗最亮的星辰依然一闪一闪的。
就像曾经有一个纯真的女孩远远地指着那颗星星,带着笑颜,奶声奶气地对他说:
爸爸,摘给我吧。
无垠的星光之下。
不知何时。
一只纤细如羽般的手就那般缓缓地放在他的脸颊之上,纤细地仿佛随时都会碎裂。
只是不知道为何,却是满手的湿润。
似乎有某种冰凉的液体,沿着她的手指,一路地划过她纤细的手臂,落在她眼睫颤动的脸上。
啪嗒
啪嗒
天空,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