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节的碧游山,人少安静。
顺着参天阶梯一步步上去,不少女子都叫苦不迭,裴宜笑也叉腰喘气,心想自己当初究竟是着了什么迷,竟然与温暖上去了。
山上有道观,此时没有什么游人,道观里也清闲得很。姑娘们去看齐四公子的题诗去了,思琦懒得去,就和裴宜笑一起去了道观里面,吩咐道观为她们准备好午饭。
付了银两以后,道观欣然应允。
思琦追上来,不依不饶问:“裴宜笑,现在没人在,你总得告诉我,你来碧游山干嘛了吧?”
裴宜笑轻轻笑了下,伸手帮思琦把掉在肩头上的头发拾开,淡声说道:“我托人查了下,发现温暖与苏家公子在这里私会。”
这件事情,她原就是要告诉思琦的,否则她一个人可做不来。
思琦一听,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她害怕自己叫出声来,立马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压低了声音凑近裴宜笑,神秘兮兮问:“真的?你确定?”
裴宜笑点头:“自然,我怎会拿这件事情来与你玩笑。”
思琦皱了下眉头,大抵是知道裴宜笑的打算了。
怪不得她忽然要自己找这么多姐妹一起来碧游山,若是将温暖和那个男人抓奸在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温暖这辈子都完了!
思琦目光怪异看向脸色温和的裴宜笑,竟然想不到,裴宜笑竟然有着这样毁别人一辈子的心思。
察觉到思琦的目光,裴宜笑了然她的心思,淡声解释道:“思琦,我不是一个不记仇的人,她害过我,我自然要还回去。”
裴宜笑清澈的目光里反射着光,思琦一阵骇然,竟然觉得,平日里窝窝囊囊的嫡姐,此时竟然有些吓人。
思琦吞咽了下,别开头,不敢直视裴宜笑的目光,她撅撅嘴:“知道了,谁叫你是我的窝囊废姐姐呢,说吧,要我干嘛?”
“也不需怎么做,你只在午饭时消失一段时间便好。”
这件事情简单,反正思琦也看不惯温暖很久了。
她深知裴宜笑也不是无缘无故这样害人的女子,这般做,定然是温暖彻底伤到了她。
说不定,还危急到了她的性命,才会让裴宜笑如此算计。
如同两姐妹商量好的那般,到了午饭时候,思琦消失在了众人眼中。原珍珍同姐妹们进来,嘴里还念叨着石壁上的诗句:“真是让人猜不出来,那么多诗句,齐四公子也不题个名字。”
旁人一阵附和,都在猜测哪个才是齐四公子的亲笔。
原珍珍哼了一声,脑海里闪过一句诗文,笃定说:“定然是那一句,应是人间多情客,教见桃花也伤人是齐四公子作的!”
那句诗文,显然是一众之中最为出色的了。
姑娘们一听,也觉得原珍珍说的有道理。
这么好的诗句,肯定是齐四公子写的。
众人说说笑笑而来,裴宜笑正在帮着小道士摆菜,小道士低声道谢,看到裴宜笑柔和的笑容,微微红了脸。
原珍珍过来,目光逡巡,大大咧咧问:“裴家姐姐!裴思琦去哪儿了啊?上山之后就没瞧见她了!”
裴宜笑装出震惊的模样来:“思琦没和你们在一起吗?”
原珍珍惊愕,捂住小嘴,她平日里和思琦吵吵闹闹,可这个时候,倒是担心起来,紧皱着眉头问身后的姑娘们,有没有瞧见思琦。
大家都未曾见过,原珍珍更加担心了:“裴思琦这厮呆头呆脑的,别掉下山去了吧?”
裴宜笑想到思琦的模样,摸了摸下巴,温和一笑:“其实思琦……也没有那么呆头呆脑吧?”
原珍珍担忧地看了裴宜笑一眼。
裴宜笑道:“许是参观道观去了,要不咱们在道观里找找,若是找不到……怕是要报官了。”她顿了顿,觉得不是很放心,便对原珍珍说:“原小姐,我实在是放心不下,烦请你下山去请一趟官差来。”
遇到这种事,原珍珍义不容辞,立马就下山去找官差了。
好在碧游山距离府衙近,原珍珍很快就带着官差回来,而思琦依旧是不在,官差大多是郊县的衙差,还没见到过这么多的贵人,况且不见的还是庆安侯府的小姐,自然格外积极上心。
原珍珍与思琦,属于是相爱相杀的朋友,此时思琦不见,她比裴宜笑这个嫡姐还要紧张,急得满头大汗。
官差们不敢慢待,在山上找了一圈没见到人,便要求道观检查香客的房间。
道观虽然犹豫,可也知道兹事体大,还没来得及通知后院的香客,官差和姑娘们便已经进去搜查了。
裴宜笑随在一行人之后,看着原珍珍那么着急的模样,颇有些愧疚之意。
很快,这份愧疚,就被即将抓到温暖的欢喜所掩盖了。
官差顺着乌瓦小房搜了一茬又一茬,碧游山正是淡季,道观里的香客极少,就算有,此时也在前面与法师一起探讨道学。
又找了会儿,耳边竟然传来了让人羞涩的轻轻呻吟声。
裴宜笑和众人脚步一顿,原珍珍虽然还小,可这种事情,也早已经明白,一瞬间就红了脸。原珍珍轻轻扯着裴宜笑的袖子,低声说:“裴家姐姐,要不咱们先走吧,莫、莫要打搅到别人了。”
裴宜笑眯了眯眼,点了下头。
刚随着原珍珍转身,忽的皱眉说:“珍珍,你有没有觉得这声音有些许耳熟?我怎么觉得我听过这个声音?”
原珍珍方才只顾着羞涩,此时被裴宜笑一提,仔细一听,眉头一挑,下意识吐出一个名字来:“温暖?!”
说完,她警惕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要知道,温暖还待字闺中,她不该这样随便编排别人的名声。
原珍珍声音大,姑娘们都听到了这个名字,也顾不得羞涩了,只想看看里面的人究竟是不是温暖。
如果是的,那问题可就大发了。
未曾成亲,便私通男子,这在大贞,可是要定罪的!
姑娘们推搡着,也不知道是哪个胆大的,竟然“不小心”撞开了房门,所有声音都戛然而止。
屋里面,温暖穿得不算是规整,胸前竟然还裸露着,官差们纷纷别开眼,温暖尖叫起来,疯狂拢住自己的衣衫。
裴宜笑垂眸,暗自一笑。
苏玉成也赶紧套着裤子,温暖哭得梨花带雨,拢住衣衫。一群姑娘交头接耳,面红耳赤地说:“还真的温暖。”
“温暖真的是在私通男人啊?”
“原来是个不要脸的女人,亏我之前还觉得她知书达理的!呸!”
“好丢人啊,如果是我,早就没脸见人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思琦已经出现在了身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挠挠脑袋问:“哎?你们在这儿干嘛呢?在看什么啊?”
思琦挤进去,看到里面的场景,立马红了脸,一声“我去”出了口,裴宜笑淡然上前来,将思琦挡在身后,轻声说:“别看。”
温暖眼睛都红了,忿忿地盯着在场的人,忽的尖叫出声:“裴宜笑!是你!!一定是你算计我!!!!”
温暖原本清秀的脸庞,在看到裴宜笑在其中之时,变得狰狞怨恨起来,相由心生,她心生怨毒之意,连脸上都变得难看了。
裴宜笑一点没恼,还在看着好戏,事不关紧淡淡说道:“你自己与别人私通,被我们抓了个正着,干我何事?”
原珍珍看不惯温暖的模样,也是帮着裴宜笑说话:“就是就是!难不成这个男人还是裴家姐姐硬塞给你的不成?”
温暖咬牙,手指攥住被子,将自己挡得严严实实。
一旁的苏玉成回过神来,疯狂挡在温暖面前,梗着脖子一副痴情的模样:“我与阿暖两情相悦,真心相爱,你们这是想要干嘛!”
裴宜笑捻着手指,轻笑一声说:“男未婚,女未嫁,竟然在道观之中行苟且之事,还有我们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阿暖,私通之罪,不知道你哥哥会如何帮你洗呢?”
她眼眸一弯,笑意温柔,好像依旧是那个端庄温驯很听话的侯府嫡女,可温暖却觉得,裴宜笑不一样了。
等到有官差上来带走苏玉成和她时,温暖才回过神来,尖叫起来:“裴宜笑我不会放过你的!”声音尖锐刺耳,裴宜笑毫不在意揉了揉耳朵。
温暖被人带着走过裴宜笑身边时,裴宜笑温和朝着她笑了笑,贴心说:“阿暖,今后莫要再做这些事情了。”她目光愈发温和起来,“你我姑嫂一场,我会尽力救你的。”
原珍珍走过来拉了裴宜笑一把,“裴家姐姐,你救她干嘛?和她搞上关系,自己的名声都要变臭,幸亏我娘叫我早早和她断了。”
原珍珍瞪了温暖一眼,连忙叫官差将温暖带走了。
思琦欲言又止,看着裴宜笑,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大家问了思琦刚刚去哪儿之后,便将所有话题都放在了温暖私通男子的身上,没人再注意思琦了。
思琦抿着唇盯着裴宜笑,鼓鼓气说:“我还真没想到,你原是个黑心肠的家伙。”
裴宜笑拉过思琦的手,“我对你们,可是真心真意。”
思琦不置可否哼了一声,自然是能够感受到裴宜笑的真诚,相比窝囊废而言,裴宜笑睚眦必报的性子,思琦更是喜欢。
至少没人能够欺负的了她了。
思琦眼睛珠子转了一圈,压低了声音问:“你对我是真心真意,那你对萧将军几分真几分假?明明就不是你喜欢的类型,莫不是你就是为了权势才嫁给他的?”
想到这种可能性,思琦的脸色都白了。
这种玩弄感情之事,思琦最是厌恨!
想起萧重,裴宜笑笑容里多了几分真挚,她摇摇头,望向思琦,可眼中的神色却愈发渺远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许久,思琦才听到裴宜笑清脆的声音在跟前响起。
“我未曾想过要利用将军的权势,对我来说,将军对我真心待我好,我便以真心待他。”裴宜笑想起定亲那日,萧重站在墙头下的样子,心里跃动,竟止不住有些感动,眼中铺上了一层雾气,她说:“我与将军之间,没有利用。”
“我与他,皆是真心。”
这份水到渠成的真心,栖霞山的白雪可以作证。
金柳的雨可以作证。
裴家的围墙可以作证。
此间种种,都可为证。
作者有话要说:在场的老板都可以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