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添彬抬起手,想给这个不知好歹的孩子上人生的最后一课。
但一股莫名的恐惧突然涌上心头。
方信平的话,真的只是说给罗茜听的吗?
难道这次跟随他前来的手下中又出了叛徒,有人羡慕极乐组势大,正好趁这次机会杀了他,向方信平递上投名状?
陈添彬猛然转过头,目光从几个手下脸上逐一扫过,想要从他们的眼神中找出危险的来源,哪怕只有一点。
可一切似乎没有异样。手下们个个面色如常,手中的枪依然稳稳地指着罗茜。
陈添彬不动声色,再次默默张开防御壁。
“你很幸运,我年纪大了,不喜欢多造杀孽,所以今天可以暂时放你一马。”
说着,他伸手轻轻按住罗茜颈间的光脑。
罗茜仿佛这才回过神来,虚弱地想要挡住他,却只是软软地挥了下手。
陈添彬笑得更加有恃无恐。
“和东莱不一样,我的宽容是有代价的,”他满意地检视闪烁不停的光脑,“三天之后你有一场比赛,希望你能争点气,赢下比赛,否则后果自负,听懂了吗?”
“呵,”罗茜冷笑着,声音已经有些沙哑,“怕是要让您失望了。我现在伤得很重,能不能上场都是问题。”
这时,光脑的指示灯熄灭,发出一声蜂鸣,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要是你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大可以试试,”陈添彬目光低垂,似乎有了几分怜惜,“我刚刚在你的光脑里植入一个有趣的程序,猜猜你要是敢不听我的话,或者拿掉光脑,它是会让你死,还是让你生不如死?”
罗茜身子一晃,下意识地想要取下光脑。
“嘘……”陈添彬却制止了她,“别这么着急看答案,还有三天,你可以慢慢考虑。
“看在我和东莱的交情上,好心提醒你,方信平能爬到现在的位子上,靠的是小心和多疑。所以不要妄想着出卖我来保命。想在极夜城活下去,你得聪明点,别以为有一身蛮力就能为所欲为。”
他满意地看着罗茜眼中的光渐渐消失,而那种如影随形的恐惧感也随之消散。
“言尽于此,希望你好好考虑。罗茜,我们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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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亲眼看着暗夜会的飞行渐行渐远,罗茜才猛地跪坐在地,不住地大口喘息,狠狠地擦掉满头的冷汗。
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榨干体内最后一点能力的滋味了。
陈添彬的恐惧感并非凭空冒出,正是她干的。
从方信平掐断通讯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高度戒备,集中所有精力,努力地从陈添彬的思维中撬开一个缺口,再埋下恐惧的种子,让他只顾自保,暂且放过她。
对付他可比吓唬方呈亮难多了。罗茜拼尽全力,也不过让他怀疑手下之中有了叛徒,并且还是在方信平做过铺垫的前提下。
至于他说的程序,罗茜已经懒得搭理了。再难再险,能比得过荷鲁斯的精神恐吓?
……差点忘了,刚才又动用能力,系统该出来收账了。
罗茜集中精神,警惕地提防着随时可能出现的精神冲击。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系统没有惩罚她,而是出现了新的提示。
【已为您关闭战斗模式。】
卧……
百字粗口瞬间从罗茜心中飘过。
这破玩意儿到底谁弄出来的?
使用说明和售后服务这种标配一概没有,还时灵时不灵的,到底是来帮忙还是添乱?
要是哪天荷鲁斯实体化,罗茜必然拔掉它的电源,她发誓!
幸好,就在这时,医院的救援飞行器姗姗来迟,把她和老乔、还有昏迷不醒的哥们一齐拉走。
考虑到三个伤患都暂时失去行动力,罗茜考虑再三,还是咬牙叫上了沈涓流。
不出所料,一见到她和乔东莱伤成这样,去往医院的路上,沈涓流哭得没停过。逼得罗茜不得不恐吓她,再哭就真的死给她看。
虽然治标不治本,但这方法可比心理疏导奏效太多了。沈涓流吓得当场止住哭泣,瞪大眼睛不住偷偷打量罗茜。
再配上哭得红彤彤的眼睛,真像个受惊的小兔子。
罗茜被自己的想象逗得“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好奇心终于战胜了担忧和害怕,沈涓流小声问道。
“想起了好笑的事情,”罗茜随口敷衍她,“你喜欢吃胡萝卜吗?”
“根本没吃过嘛,”沈涓流顿时笑不出来,鼓起嘴,看上去委屈极了,“倒是有胡萝卜味的营养液,可是好贵,我们买不起。”
唉,难得体验一次正常的闺蜜交心,谈钱干嘛?俗!
奈何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罗茜也不得不正视现实。
“对了,你身上有钱没?”
她只能问沈涓流借钱,原主的账户比脸还干净,挣了点钱转手就全部交给乔东莱,一点私房钱都没有。待会看病肯定要花钱,她得想好办法。
本以为妹子跟她一样一穷二白,没想到对方闻言顿时眼前一亮,掏出光脑,显摆似的给她看了自己的账户余额:133信用点。
“我把之前被你打坏的轮椅上连接光脑的零件拆下来,拼成了一台新的光脑,”沈涓流神采飞扬,“足足卖了130点呢!”
罗茜哭笑不得。
因为行动不便,沈涓流还没机会见识外面那个物欲横流的世界,超过100信用点对于她来说,确实是一笔大钱。
而一同前来的医生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不好,连忙喊住驾驶员,让他停止飞行。
“一百?急诊费都不够。”他说得非常直白。
沈涓流一听就慌了,赶忙小声问罗茜:“那怎么办……”
罗茜拍拍她的手,镇定地告诉医生:“福利院有专门的医疗保险,你可以等院长醒了之后请他提报。”八壹中文網
然而医生嗤笑一声。
“福利医保可不包含斗殴致伤的赔付。别耍滑头,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仗着有福利医保成天逞凶斗勇,白白浪费我们纳税人的钱。”
“罗茜没有……”
沈涓流急切地想反驳,罗茜却按住她,接着掏出一根皮带交给医生。
那是她从方呈亮身上扒拉下来的。不愧是极乐组的二少主,一个皮带扣上都嵌着一颗硕大的宝石,谁都能看出价格不菲。
医生狐疑地看着她:“这是什么?医院可不是当铺……”
“先抵运送费,”罗茜懒懒地回答,“看病的钱我自己想办法。”
犹豫许久,医生终究没抵挡住诱.惑,将皮带揣在怀里。
但他仍不放心,又追问东西的来路,罗茜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回敬道:“逞凶斗勇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