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不食油饼！

罗茜气得一把推开云白夜，转身就走。

都多大人了，想演戏自己找影视中心，想要什么场景什么演员找不到，干嘛偏偏找她？

她是病号，需要休息，胳膊上新换的绷带那么显眼，看不见吗？

然而她的反应让云白夜更开心了。

“罗茜，别生气……”

“你离我远点！”罗茜立刻大声呵斥道。

在那个瞬间，长期受到的良好教养让云白夜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可很快，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于是再度厚颜无耻地凑到罗茜身边。

是的，厚颜无耻。

这个曾经看似和他无缘的一个形容词。

因为他利用学识为自己找到了极其合理的解释。

“我会和你保持适当的距离，并且我的行为没有对你构成事实侵害，你无法申请对我的禁制令。”

嚯，合着您还挺得意的是吧？

真是，不怕流.氓，就怕有文化的流.氓！

他甚至还有意无意地挑衅道：“或者，你可以尝试对我实施精神控制，我不会反抗，也没法控告你，因为没法保存证据。”

“您辛辛苦苦学了那么多年的法律，就是为了来恶心我？”罗茜不加掩饰地讽刺道。

这样的反击倒是出乎云白夜的预料。

可他的答案让罗茜更暴躁了。

“其实算不上多么辛苦。对于我来说，人生中最轻松的事就是应付考试，因为一定会有标准答案的存在。我甚至能从试题中反推出命题人究竟想考察什么。罗茜，这很无趣。”

总算有一个罗茜愿意接的话题了。

他说得不错，这可能也是他们之间现存不多的共识之一。

看出她的认同，云白夜反倒有些惊讶了。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他的语气介于试探和诚心发问之间，“可我明明记得蛮锤学院的考试，难度都不高。”

不是他有意打压罗茜——这些是人尽皆知的事实，蛮锤学院的王牌专业是工业操作与格斗，文化课形同虚设。

而罗茜能够与他产生共鸣的部分来自于他不了解的那段经历。

也许，是时候与他分享一些自己的过去了，免得他总是在这种时候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些优越感。

“谁知道呢？”罗茜神秘地一笑，“不过我建议你不要低估我的学习能力。就算我曾经蠢得不可教化，那么在发掘特殊的能力之后，想获得知识轻而易举。”

提到知识，她心中不由一动。

既然被云白夜戏弄一通，不如趁这个机会还给他点颜色。

比如，挖掘一下他那些以高清影像保存过的童年黑历史。

一念及此，罗茜心中不由大喜，立刻调出云白炀留存在她记忆中的寻找个人存储资料的手段。

她还不能像云白炀那样，对高科技的操作谈不上得心应手，只不过拿来干这种事仍然绰绰有余。

很快地，她便找出了专门保留在云家数据库中关于云白夜幼年的资料。

出乎预料，她想象中的那些模仿网络名流的黑历史并不存在，相反，云白夜的童年简直乏味到令她昏昏欲睡。

如果放在罗茜经历过的时代，云白夜堪称“鸡娃”中的佼佼者。

他似乎永远在学习，不是各种文化知识，就是乐器、绘画，还有格斗，甚至包括常人根本不会接触到的政治与谋略。

那根本不是童年，没有玩乐，更没有享受。

他更像是一台从出生时就被规划好未来人生目标的机器，每一个有责任养育他的人，都在不断地往机器中灌输他们认为有必要的知识。

罗茜根本不敢想，在来到极夜城之前，云白夜甚至没有一个人逛过街！

在上城时，就连购物，都是家族为他精心设计的一次演出，有时候是需要带动上城的消费趋势，有时则是专门去往中档消费场所，只为打造他“亲民”的形象。

人生被规制到这种程度，云白夜竟然还没有在获得喘息的机会后彻底走向另一个极端，罗茜都觉得这是个奇迹。

即便孤苦如她，也是从小就能自主支配人生的啊！

这样想着，罗茜再看云白夜的眼神不由有些复杂。

她曾十分厌恶云白夜不自觉地将希望投射在她身上的举动，而现在看来，这或许是他不自知的求助信号。

要不，就小小地帮他圆一个梦，多少找回点正常的童年？

“嘿，”在做好周密的计划之前，罗茜已经开了口，“难得出来一次，陪我去街上逛逛？”

而云白夜的反应，让罗茜更加确定，他真的缺少很多人生经历。

他立刻严肃起来，慎重地问道：“是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需要，没有任何目的，就是瞎逛，看到什么想要的就买下。不过你得收敛点，我家底没你想象的那么厚，房子车子之类的大件想都别想，买个最新型号的光脑顶天了。”

即便罗茜的说明已经直白到这种程度，云白夜仍然不太清楚她究竟想做什么。

不过他还是很珍惜这个突如其来的机会，他终于可以和罗茜一起，没有任何目的地呆上一段时间。

经过一番乔装改扮，两人顺利地混在人群中溜出医院，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让罗茜伤脑筋的是，极夜城的娱乐并没有她想象中的丰富。虚拟三维目镜取代了游乐场，让他们花很少的钱就能够安全地体验过山车和鬼屋之类的游乐项目，甚至能坐着摩天轮俯瞰整个极夜城的景色。

但这仍然是枯燥的。罗茜只玩了一次，就失望透顶。

然而云白夜却饶有兴致，仗着有罗茜买单，他兴冲冲地坐了三次不同视觉效果的过山车，进了两次鬼屋，并在被突然蹿出的鬼怪吓到之后细心和她讨论惊吓的来由。

这倒让罗茜放下心来。

没有情侣在约会时会讨论视觉上的刺激如何影响人的心智，即便是乔东莱事后过问，她也不会心虚。

而且说实话，云白夜这副没什么出息的样子还让她觉得有点尴尬，非常庆幸自己慷慨地专门包下了单间。

光是虚拟现实的游乐场，就让云白夜足足玩了两个小时，并且意犹未尽。

一直到屏幕上弹出游玩时间即将结束的提示，他才恋恋不舍地交还目镜。

“下次我请你吧，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他像是用尽了一天的勇气才对罗茜说出这句话，随即逃也似的离开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