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眉头皱到可以夹死蟑螂,他小声嘟囔起来:“这人长得也就一般,还没公子您万分之一——”
话没说完,手指猛地一痛,他哎呀一声,止了言语。
回头一看,竟是茶水溢了出来。
差点打湿他们公子前日刚找来的古籍孤本。
小厮知道自己闯了祸,忙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喘。
“你不是先前嚷嚷着最近膳食太素。”
诶,没有训他?
小厮怔怔抬头,看见他们公子将他前不久刚放下的食盒放到了他面前,“这个你拿走。”
小厮下意识道:“可这是郡主特意为您准备的。”
萧檀及翻书的动作一顿,挪出目光淡淡瞥了一眼那食盒,声音冷了几分:“要么你拿走,要么你扔掉。”
小厮最近馋的很,怎么可能扔掉它。
他抱住食盒往外走,“多谢公子赏赐。”
-
燕语莺啼,晨光熹微。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东西两边延伸。繁华大街上行人川流不息,绿瓦红墙,飞檐横出。
公主府的马车出现在街道上后,立刻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长公主鲜少出府,青禾郡主昨日又遭刺杀,怕是要在府中修养上半个月,那此刻马车中坐的是谁?
马车行的慢,有心之人默默跟在后头,想一探究竟。
马车停在望月楼门口,裴青禾同墨忱之一起出现,许多人的目光便集中在了裴青禾身上,周围更甚响起一阵议论之声,裴青禾大概听了一下,无非就是她为何出府,她身旁的男子是谁诸如此类的话题。
她不予理会,众目睽睽之下牵住墨忱之的手腕,待他不知所谓的朝她看来,她冲他甜甜一笑,接着走进了望月楼。
墨忱之胃口大,他们足足在包厢里头待了半个时辰才出来。
这半个时辰内,京中有关于她和墨忱之的流言一茬接一茬。
有人说她小小年纪不学好,同她母亲一般养面首。
有人说墨忱之是她的情夫,她已失身于他。
还有人说她与墨忱之两厢情愿,奈何她母亲不同意,她便将人带出府,以此逼迫她母亲同意这门婚事。
更甚者猜出了墨忱之的身份,说裴青禾愚笨无脑,竟然爱上了刺客。
当这些流言传到裴青禾耳中的时候,她已经出了望月楼,在去城外十里亭的途中。
墨忱之用完早膳后便躺在马车中闭目养神,裴青禾坐在他对面,看他姿态如此闲适,忍不住问他:“你不问我为什么去十里亭吗?”
墨忱之闻言不紧不慢掀起眼皮,看着马车顶,慢悠悠吐出一句:“因为我好看,你想跟我私奔。”
裴青禾正在喝茶,听闻此言,差点被茶水呛到。
墨忱之听到动静看了她一眼,视线从她被憋红的脸颊上扫过。
还不错,至少没被呛死。
他收回目光,再次闭目养神。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郡主压根不是看上了他,她今日一早带他出府,让全城百姓看到她与他在一起,定然有她自己的算计。
至于她在算计什么,他猜不到。
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行吧,他爷爷说得对,女人的话不能信。
昨天说着要留下他,今个一早就将他带了出来,现下还不知要带他去哪,卖了都有可能。
出了城后,马车一路向南狂奔,没多久,马车停下,外头传来隐卫的声音:“郡主,十里亭到了。”
“知道了,你们先退到一边,我有些话要同墨公子讲。”
“属下遵命。”
裴青禾讲完话,她对面的墨忱之依旧动也不动,她伸出一根手指去戳了戳他手臂,语气轻松,“地方到了,下车吧。”
她话音刚落,男人腾地起身,动作大到离谱。
裴青禾不明所以,只看到墨忱之用一副探究的神色盯着她看。
墨忱之方才原不想动,可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位小郡主方才称他为墨公子。
他似乎,从未告诉过她自己的姓氏。
难不成是长公主告诉她的?
墨忱之愣神之际,裴青禾已经先他一步下车。
他紧随其后。
-
风娇日暖,山光水色。
十里亭因着一座六层亭台闻名,以往心情不顺时,裴青禾总喜欢来此散心。
她抬头朝最高的一层屋檐看去,随即走到墨忱之身旁,拽了拽他的衣袍,对他指了指那最高的屋檐。
“我想去上面。”她说,“站得高,看得远。”
墨忱之垂眸瞧她一眼,无奈抿唇。
下一刻,长臂勾住她腰身,脚尖点地,腾空而起,身姿轻盈,衣玦随风飘动。
裴青禾还未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他带到屋檐之上。
心愿达成,裴青禾抑制不住的开心。
前世今生,她最爱自由。
此刻,便是她为数不多的自由时光。
女子笑靥如花,落在墨忱之眼中,绚烂夺目。
他深深看了她几眼,下意识松开她的腰身。
也就是这一瞬间,裴青禾意识到自己腿脚是软的,她忙攀附住墨忱之的肩膀,依附着他,由他扶她坐下。
他笑她,“胆小鬼。”
“……”
京郊风光一览而尽,尽收眼底。
风吹起裴青禾耳畔的碎发,她惬意眯眼,对身旁之人开口道:“长这么大,我只出过一次京城。”
还是上辈子的事。
飞檐走壁对墨忱之来讲是家常便饭,他觉得这地方除了视野开阔一点外,也没什么特别的,但看裴青禾如此享受的模样,他也静下心,虔诚感受这一刻的万籁俱寂。
至于小郡主说的她没出过京城……
墨忱之想,如果以后有机会,他倒是可以带她出京转转,就怕她那母亲不同意。
“我母亲不喜欢我。”
嗯?
他正放空自己,他身旁的小郡主开口了,声音带着淡淡的忧愁。
她这话墨忱之可不认同,他侧首瞧她,却发现她神情低落,所言不像有假。
“无论我做什么,我母亲眼里都没我。”
前世今生,这也算是裴青禾的一个心结。
“小的时候,母亲很少关心我。”
她从前不懂为何,后来懂了。
“有一次,入宫时,母亲不在我身边,有个大臣的女儿偷偷拿石子砸我,我一开始没理会,后来她举止愈加过分,我便反抗了回去,将她按倒在地,拿更大的石块将她额头砸破,她流了好多的血,众人都被我吓到,却不敢上前阻止我。之后母亲赶来,那一次,母亲看着我,笑了。”
“母亲似乎很喜欢我嚣张放纵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