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晶晶走过去，打开水龙头冲了两下手，然后顺手将那块毛巾取下来：“妈，这块毛巾可以用吗？”
“晶晶，别随便用人家的东西。”方静美转过头，正好看到那个电源，就拎着水壶走过来，将插头插上去。
张晓将她们放在旅店的东西送过来，看到厨房里烧着水，他感到很抱歉，说都他不好，没有给首长房间准备足够的热水。
在与张晓的闲谈中方静美知道，林柏松家的厨房是从来不用的，热水在楼下的热水区有，他每天负责给打。
张晓离开后，方静美的脸色变得异常严肃。
“晶晶，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一样？”方静美一脸正色地问女儿。
“没有啊，我只是猜的。”林晶晶摇头。
“你知道林伯伯家里不烧热水，你也知道热水区在哪里不是吗？”方静美凝视着女儿，“你是不是早就跟你林伯伯串通好了？要不然，刚才在车上你怎么想着法子也要上这里来？”
林晶晶心里松了口气，原来母亲担心的是这个。
“妈，想什么呢，我都没见过林伯伯，怎么跟他串通呢？”林晶晶给自己辩解。
“还有，你昨天下午做什么去了？咱们到夏平阳家去吃饭，你林伯伯怎么就恰好在那里呢？”
林晶晶哑口无言。她想跟母亲说自己昨天下午去一中找夏平阳了，但又担心说出来之后，母亲又一大堆的问题。
“晶晶，妈知道你的心思，也知道你林伯伯的心思。”方静美咬咬牙，顿了顿又说，“索性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妈现在就明白告诉你吧，妈是不会答应和你林伯伯在一起的。”
方静美说完从沙发上起身，头也不回地向卧室走去。
林晶晶急了，腾地站起来：“妈，我们不是说好的嘛，等你在歌咏比赛得了名次，等你调到县城上班，就答应林伯伯！”
方静美脚步一滞：“傻孩子，你以为这些都是那么容易的吗？妈参加比赛只是不想让你失望，让你明白有梦想什么时候努力都不会晚。”
“妈，你怎么这么固执呢？反正你跟林伯伯早晚都要在一起的，早点儿总比晚点儿强吧！”林晶晶苦口婆心。
“胡说，谁说我们早晚要在一起的？又是他吧，他一个人说了不算！”方静美有些不悦，说完径直走进卧室。
母亲早晚都要嫁给林柏松，这就是事实啊，可是，她要怎么才能让母亲明白呢？
“妈——”林晶晶在她身后气得直跺脚。
“妈我想看电视，你出来帮我打开。”林晶晶不甘心，她还想找机会跟母亲聊聊，她一定要说服她答应嫁给林柏松。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找我干什么？自己弄！”卧室里传出母亲绝情的声音。
林晶晶知道，这下她可是彻底把母亲得罪了。
第二天一早，林晶晶还在睡梦中，便听到一阵敲门声。
方静美起得早，她从冰箱里找到几个蛋，正在厨房里做煎蛋，听到敲门声她过去开门。
门口站着林柏松。
“好香啊，是煎鸡蛋！煎蛋配油饼、油条和豆浆，正好儿！”林柏松笑着走进来，将手里的早点交到母亲手里。
林晶晶听到林柏松的脚步声，在她的房门前停了一下，说一句：“还没起呢？准是这几天在小旅馆没睡好，别叫她，让她睡吧。”
林晶晶将自己藏在被子里，等林柏松的脚步声走远，她才一骨碌爬起来，过去将房门敞开一道缝儿，这样，就可以听到门外两个人说话了。
她需要确定林柏松在这件事上的想法，如果只是单方面说服母亲，也无法促成他们俩个的姻缘。
林柏松在饭桌前坐下来。方静美给他的面前放上碗筷，和两个煎蛋。
“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吧。”林柏松说。
“我不饿，你先吃吧。”
“静美！”林柏松加重了语气，请求方静美，“你就是不吃也坐下来陪陪我嘛。”
方静美搓了搓手，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林柏松吃饭很快，就像他的性格一样，嘁哩喀喳。在方静美还没坐稳，还没想好要说什么的时候，他面前的食物已经一扫而光，他放下碗筷。
“静美，昨晚睡得还好吧？”林柏松问。
“挺好的。”方静美说。
“这里是新建小区，环境什么的都说得过去，就是少了点儿人气，没有家的样子。”林柏松话语里透着凄凉。
方静美没有接话，她只垂眸静静地听着，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柏松撇她一眼，话锋突然一转：“不过也就要熬过去了，等你和晶晶搬过来，这里就像个家了！”
林柏松伸出手去，将方静美放在桌子上的手握住。方静美想抽身回去，却被他抓得紧紧的。
林柏松起身，长臂一收，方静美便稳稳地进了他的怀抱。
“静美，这么多年了，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我想想吧，你真是狠心那，忍心让我孤苦伶仃地一个人。”林柏松在方静美耳边喃喃倾诉。
方静美的眼泪滚落在林柏松的肩头，她说：“老林，你别这样，我不合适你，你应该找个年轻的，没有拖累又有好工作的女人。”
“那是你的想法，不是我林柏松的！”林柏松低声喝止她，“我林柏松想要的就是你方静美这样的女人，就是你这样的！”
也许是过于激动，林柏松的嗓门儿突然抬高了好多，这把方静美给吓坏了。
“老林，晶晶还在还在屋子里呢。”方静美低声央求他。
林柏松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回头往林晶晶房间看了一眼，突然拉着方静美的手就往卧室去：“走，咱们到里屋说去。”
方静美吓了一跳，但又怕把女儿吵醒不敢太大声，只能压低了声音：“唉，老林你放开，老林……”
林柏松的力气很大，方静美根本就挣脱不了他。他不容分说地拉着方静美进了卧室，房门在两个人身后被合严……
林晶晶嘴角一扬，扯出一脸满意的笑容。
接下来的事她也不用去偷听偷看了，因为她已经知道林柏松的想法，他恨不得立刻、马上就将母亲娶回家来呢。
林晶晶知道，林柏松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他在工作中是这样，生活中也是。
唯独他与方静美的情感，一拖再拖。十年啊，是什么样的耐力让他坚持下来，恐怕只有他心里知道。
此时，是林柏松和母亲难得在一起的时光，林晶晶不忍打扰。
她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地打开自己的房门，去卫生间匆匆洗了两把脸，便悄声开门走了出去。
林晶晶走出家属区，沿着熟悉的甬路一路走去。
家属区的后面有个小山头，小山头的后面便是训练场。还没走到山头，响亮的口号声和踏步声便从山头后的训练场传过来。
林晶晶爬上小山，找到一块相对平坦的地面坐下来。从这里，可以看到军区训练场的全貌。小时候，她就经常跑上这个小山头，坐在这里看部队训练。
那整齐的队列，矫健的步伐以及响彻云霄的口号声，在记忆中，陪伴了她很多年。
林晶晶回去的时候已近中午，要不是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她还要在这里待上一会儿呢。
一进门，母亲便急三火四地冲过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晶晶，你怎么才回来，你去哪儿了？”
“我去外面随便转转。”林晶晶向里屋张望一眼，随口问，“林伯伯走了吗？”
“你……你知道你林伯伯来了？”方静美说着，脸悄悄红了，“晶晶，你离家出走是不是因为……因为这个啊？”
“妈，你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林晶晶刻意避开方静美的话题，说，“不是林伯伯自己说今天要过来吃早饭吗？我刚才都说了，我真的只是出去随便走走，不是离家出走！”
方静美心里长松了口气：“没有就好，快去把脸洗了，我去给你热饭。”
“妈快去吧，我都要饿死了。”林晶晶跑向卫生间，“妈，你别忘了下午还要参加歌咏比赛的复赛。”
“嗯，我知道。”
下午的复赛选在县文化馆的演出厅进行，林晶晶和母亲进去的时候，演播厅里已经坐了很多人。夏平阳从里面跑出来，迎向她们。
“韩阿姨，晶晶，你们怎么才来，我都要去旅馆找你们了。”夏平阳说。
“我们不在旅馆住了，我们搬到了林伯伯家。”林晶晶说。
她说这话的时候，瞥见母亲的脸又悄悄地红了。
方静美去前面抽取参赛次序，夏平阳和林晶晶找了座位坐下来。
“林晶晶，我问你个事情，你别生气啊。”夏平阳对林晶晶欲言又止。
“什么事还怕我生气，你尽管问吧。”林晶晶笑着盯着夏平阳的眼睛。
夏平阳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支吾着说：“我爸妈说、说你妈可能会嫁给林伯伯……”
“是的。”林晶晶干脆地回答。
“哦。”夏平阳应了一声，望着舞台不再说话。
林晶晶也转过头，望着舞台的方向。
舞台一旁，进入复赛的二十名选手已经全部就位。林晶晶看到，那个文化馆副馆长的女儿乔靓正在其中，郑卫华他们口中说的其他领导的亲戚她都没见过，也不知道在不在其中。
“我觉得你妈妈如果能嫁给林伯伯是最好的。”她旁边，夏平阳突然说。
“为什么？”林晶晶问。
夏平阳想了想，十分认真地说：“我觉得有两点好处，第一，林伯伯是个好人，他会很好地照顾你和你的妈妈；第二，你可以到城里来读书，这对你将来的学业非常有用。”
夏平阳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很多男孩子在他这个年纪，就知道一天疯玩儿。他小小年纪能说出这样远见卓识又道理十足的话，让林晶晶颇为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