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岚使劲儿点头：“能，只要你帮帮我留在一中，我能做到。”

“好，只要你能做到，我就有信心让你的学习赶上去！”

第二天早上见到夏平阳，林晶晶便迫不及待地寻问他昨天给莫小南的补习情况。

夏平阳摇摇头，说还用问嘛，效果还是不怎么样。

林晶晶看出夏平阳在为莫小南担心，夏平阳和林晶晶已经为莫小南补习了一周的功课，她的学习还是没有多少起色。最多也就是以前不写的作业，她现在能够完成了。

要知道，莫永利对莫小南的要求是：学期末成绩进入班级前二十名！就莫小南这样的状态，怎么能达到这个目标呢？

夏平阳说，昨天的情况和上周末如出一辙，本来他给莫小南补习得好好的，结果她姐莫小青和毛凤伟回来了，莫小南的精力便被他们吸引过去，无心学习了。

“他们不会是又从广州上货回来了吧？看来生意不错，上次上的货不到一周都卖完了。”林晶晶想起周末莫小青和毛凤伟往院子里搬货物的情景，随口问。

“哪儿啊，他们这次是搬了口袋钞票回来，两个人关上大门，一口袋钞票就倒在院子里数上了。”夏平阳说。

“一口袋钞票？那么多！”

“是一些零钱，不过看上去也有几千块不止，倒在地上有这么一大堆。”夏平阳比划着，又说，“听他们说，那仅是他们一天的毛收入。”

听着夏平阳的叙述，林晶晶对莫小青的近况有了新的认识。可见她与毛凤伟合作的生意做得不错，心地善良的母亲如果知道了，再不会为莫小青丢了工作又没有收入而担忧了。

夏平阳还在抱怨，说莫小南一见到那些钱，便流着口水凑了过去，扔下为她补习的夏平阳不管，帮着她姐他们数钱去了。

看到夏平阳愤怒的样子，林晶晶反而笑了，她说：“你做好心理准备吧，用不了多久，你这个‘补习老师’也该被解雇了。”

“为什么？”夏平阳对林晶晶的话表示不理解。

林晶晶不回答他，反问他：“那你是想继续给莫小南补习下去喽？”

“当然不是，我巴不得尽快脱身呢！”夏平阳抢着说。

林晶晶眼睛一转，说：“你要是真的想脱身，我倒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你快说。”夏平阳特别相信林晶晶，他知道，她想出来的办法一定可靠。

林晶晶就如此这般跟他嘀咕一通，夏平阳听着，茅塞顿开。他说这个办法确实好，既可以让他摆脱给莫小南做补习的烦恼，又可以让莫永利打消逼莫小南嫁人的念头，还能让莫小南继续留在学校读书！

“晶晶，你是怎么想到的？”夏平阳不无兴奋地问。

林晶晶笑了笑，说：“顺其自然而已，生活中的许多事，都是顺其自然的，只不过我比顺其自然早了一小步。”

夏平阳眸光微暗：“比顺其自然早了一小步，你说的好轻松，可我为什么总是要等到事情到了眼前，才知道要发生什么？”

“那是……”

那是因为他没有她那么多经历，那是因为他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少年。林晶晶把想要说的话有咽了回去，因为她看到夏平阳忧伤的眸光，明白他话里的内容，其实不止这个。

他一定想到了将要面临的搬家、转学和离别……

姜然和韩静在林晶晶和夏平阳的撮合下，终于走到了一起。这是一件让人高兴的喜事。

如果不是两个人放学时看到韩静在一中门口徘徊，又藏在角落里，偷偷看到姜然从校园里跑出来，然后他们手挽手旁若无人地溜达在大马路上——两个孩子还蒙在鼓里呢。

好嘛，人家两个人卿卿我我了，他们两个媒人却被一脚踹开，这简直就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节奏啊。

两个人略一商讨，决定给他们来个恶作剧，小小的报复一下。

他们悄悄跟在两个恋人身后，来距一中不远处的一个小公园。这处公园不大，人不多也很僻静。九十年代，广场舞还未时兴，偶尔有一两伙儿扭大秧歌的，也都只在早晨才出现。

公园里最多的，还是谈恋爱的小情侣。

每个路边的座椅上，每一棵大榆树背后，每一簇灌木丛下……到处都可能见到一对对小情侣亲热的影子。

平日里，大人们都嘱咐自己家孩子，不能到大河边，因为大河会淹死人；不能玩火，因为玩火会烧身；不能去公园，因为、因为那里不是小孩们待的地方。

林晶晶和夏平阳兴冲冲地跟在姜然和韩静身后进了公园，一进去，他们就后悔了，大人的话原本都丢到脑后了，此时却被眼前的景象都勾了回来。

这里来往的都是年轻的成双成对的情侣，其中并不乏一些早恋的学生，有的学生他们一眼认出，就是县一中的在校生。

现在，他们后退也不是，前进也不是。退说明心里有鬼，不退又要面对尴尬，最后，只能咬咬牙，追踪着他们的两位老师继续前行。

有一对情侣从他们身边路过，过去之后，女的拉着男的停下来，指着他们：“喂，你看，还穿着校服呢，现在的孩子，多大点儿就谈恋爱！”

夏平阳猛地转过身，刚想对两个人说什么却被林晶晶拉住，她对他摇摇头，让他不要冲动，随别人说去。

“别说人家了，你敢说你上中学时没谈过恋爱？”男的反问她。

“我没有！你干嘛这么问我，说明你中学有谈过恋爱喽？”女的突然追打男的，“告诉我，她是谁，你们现在还有没联系！”

男的抱头就跑：“冤枉啊，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

林晶晶和夏平阳站在那里，互相对望着，开始两个人的脸上都拂过红晕，然后，他们突然就看着对方咯咯笑了起来。

笑够了，想起他们此行的目的，却发现跟踪的目标已经不见了。

两个人慌忙四下寻找。

一棵榆树后露出一绺烫卷的马尾辫，还有半边儿白色的纱料衬衫，和韩静老师的头发以及衣服都是一样的。

两个人悄悄凑过去。他们互递眼神儿，一左一右绕过大树。

夏平阳先行一步，一下子跳到大树后面，吼一声：“公安局的，身份证拿出来看！”

两个人正缠缠绵绵地吻着呢，一听“公安局”三个字，男的拥着女的，低着头就开跑，却被另一边的林晶晶堵住：“不许动！哈哈哈，两位，是我们啊……”

林晶晶怔在那里，夏平阳也怔在那里，因为他们看到了两个情侣的模样，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幸好两个人都很机灵，见大势不好撒腿就跑，刚才那两个情侣因为余味未尽，又没功夫搭理他们，他们才得以脱险。

夏平阳拉着林晶晶一路奔跑，终于停下来，两个人气喘吁吁，却又哭笑不得。

回过神儿，发现两个人竟挨得那样尽，近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林晶晶发现自己的手还被夏平阳握着，她想抽回去，他却突然握得更紧。她的心抽紧了，感觉心跳得随时都可能从嗓子里跳出来。

夏平阳也一样，林晶晶觉察出，他注视她的眸子中，燃着熊熊烈火。

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氛围，夕阳西下夜色将至，青春萌动的他们，怎么能没有吸引和遐想？

正想着，夏平阳一双胳膊向她伸过来，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他俯身，火热的薄唇向林晶晶的凑来。

那一瞬，林晶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瘫掉了，他的炙热烤得她不能呼吸，他的大手钳着她的身体不能动弹，她下意识地闭上双眼，迎向他……

“等等！”湿润碰触唇肤的瞬间，她忽然醒悟，推开他。

她在做什么，她怎么能这样，任这种违背初衷的事情发展？

夏平阳被她推开，站在她对面一脸愧疚：“晶晶，对、对不起，其实……”

“夏平阳，你有没有听到说话的声音？”林晶晶故作镇静，若无其事地避而谈其它。

“谁、谁的声音？”夏平阳也仔细聆听起来。

“嘘，是老板和韩静，他们就在那座假山后面。”林晶晶神秘地拉起夏平阳，和他一起向前方几步外的假山走去。

他们爬上假山，藏在假山上面往下看，果然，假山下，姜然正揽着韩静的肩膀，两个人依偎着，要多甜蜜有多甜蜜。

姜然更是将他教语文的天赋发挥出来，在韩静耳边滔滔不绝、喃喃低语：“静，是上天安排你我相遇，你就是我的天使，我的福音。”

与姜然相比，教数学的韩静显得理智和现实得多：“姜然，我爸约你这周到我家吃饭，他想见见你。”

“啊？这、这也太快了点儿吧，我……我什么都还没有准备。”姜然紧张起来。

“有什么好准备的，你人去就行了呗？”韩静顿了顿，推他一把，“姜然，你是不是没打算跟我长处啊？”

“不不不，我想跟你天长地久、白头偕老的。”姜然连忙拉着韩静的手对她解释，又说，“我只是担心，你爸看不上我，我毕竟只是个穷书生，家徒四壁，收入微薄。”

“胡说，你当我爸是卖闺女呢！”韩静沉下脸。

林晶晶和夏平阳听到韩静这句话，差点儿没笑出声来。她们捂着嘴，憋在肚子的笑将身体冲撞得一颤一颤的。

“可是，我们两个的家境毕竟相差太大了。”姜然说。

林晶晶他们知道，姜然家来自于西北农村，父母都是农民，家里兄弟姐妹又多，他是最小的。而韩静在县城里长大，父亲又是宝泉县数一数二的富商。前些年她父亲的生意遇到挫折，最近又重见起色，并做得风生水起。

从这方面讲，他们之间并不门当户对。

韩静凑过去，在姜然的额头落下深情一吻，说：“姜然，我看重的是你这个人，只要你对我好，其它什么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