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饭做好了没有,我都要饿死了!”莫小南进来,从桌子上捞起一根火腿肠,撕开来就吃
“你别光顾得吃,来帮妈分析分析。”李云菊凑过来,问莫小南,“你说你姐心里到底是咋想的,整天跟毛凤伟两个成双结对出出进进的,为啥一提登记就翻脸?”
“切,这你还看不出来啊?”莫小南对母亲冷笑一声,说,“那是因为毛凤伟根本就不是你家老大喜欢的人!”
“她不喜欢毛凤伟吗?我怎么没看出来?”李云菊一脸怀疑。
莫小南抻着脖子往厨房外看了一眼,确定外面没有人,才转过脸,伏在母亲耳边:“妈我告诉,莫小青喜欢的是那个姓林的大首长!”
“胡说,那个林首长不是早就结婚了吗?”李云菊白了女儿一眼,说,“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你姐喝多了,送她回来的那个叫方什么美的同事,不就是林首长的老婆?”
“这你都知道?”
李云菊一脸得意:“别忘了,我是你们的妈,你们什么事儿能瞒得过我的火眼金睛?”
“好吧,”莫小南耸耸肩膀,“那我也告诉你这个火眼金睛,有件事情你还是看走了眼,那就是我姐心里一直惦记着林柏松,而且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
李云菊脸上露出愁容:“小青这个傻丫头,那姓林的已经结婚了,她惦记不也白惦记?”
莫小南搂着李云菊的脖子撒娇,说:“哎呀我的妈呀,这都什么年代了,结婚了怕什么,结婚了不也还能离吗?”
“去,你以为结婚是逛菜市场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听说那林首长和小方的感情好着呢。”
“这我不了解,反正我知道我姐的心就吊这一棵树上了。”
“小南,你姐的心吊那棵树上了?”毛凤伟磕着瓜子走进来。
李云菊吓得有些失色,她担心刚才自己和女儿的谈话被毛凤伟听去。
莫小南使劲儿咽下一口火腿肠,说:“你去问我姐喽,她想把心吊在哪棵树上,随她愿意。”
“你姐的心当然是吊在你姐夫我这棵树上。”毛凤伟对未来小姨子呵呵笑着。
莫小南想说其实未必呢,但李云菊用眼神儿把她制止了。她撇撇嘴,转身进屋去了。
李云菊说:“凤伟啊,你整天带着小青忙忙活活的,咋就忙不到正地方呢?”
李云菊的言外之意是:毛凤伟你咋就没说服小青去把记登了呢?
毛凤伟并未听出她的用意,而是叹一口气,说:“别提了婶子,我和小青不是打算购置中心商场的地儿吗?定金都交了,银行贷款又出了岔子。”
“咋,银行又不给你们贷款了?”李云菊问。
“嗯,说我信用有问题。”毛凤伟吐了一口瓜子皮愤愤地说。
“啥叫信用?信用能有啥问题?”李云菊不明白。
毛凤伟就跟她简单地说,是因为他之前在当纺织厂厂长的时候,借的一些外债没能及时归还,银行知道这件事之后,不想给他贷款。
他这样一说,李云菊就明白了。什么外债没能及时归还,分明是他欠了别人的钱,还出逃外地玩失踪好不好?
“那不都是过去的事了吗?再说了,你该还的也都还清了,那银行干嘛还揪着这事儿不放呢?”李云菊问。
“谁知道呢?!”毛凤伟叼着一支烟,靠在厨房门口闷闷地抽着,他跟李云菊抱屈,说,“我和小青这好几万的定金都扔出去了,要是这笔款子再拿不到,可要了我的血命了!”
“哎呀,那可如何是好?”李云菊搓着手,心里主要还是为自己的女儿担心。
女儿最近跟毛凤伟做服装生意,好容易挣到几万块钱,如果这下子都赔进去了,不是白忙活了?更要命的是,毛凤伟说,他们交付定金的几万块中,有一半儿是抬的高利贷借。
毛凤伟见火候差不多了,才将烟蒂在一旁的水泥窗台上捻灭,凑近李云菊几步,说:“婶子,这事儿,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小青就可以去办。”
“小青能咋办?”李云菊警惕起来,她意识到毛凤伟有备而来。
毛凤伟眨眨眼:“她去找那个林柏松啊,他那么大的官儿,啥问题解决不了?”
“那你跟小青说,让她找林首长去。”
“我说不行啊,她根本就不听我的,婶子你去说说,你是她妈,她听你的。”
李云菊两只手指绞合在一起,心里琢磨着这件事的利弊。最后咬牙点点头:“好吧,等我找小青说说看。”
期末考试终于结束了,考完试,夏平阳和林晶晶像往常一样骑车回家。
刚进小区,就见一辆搬家的汽车堵在夏平阳家楼下的单元门前,几个工人正出出进进地从楼里面往外抬东西,一边往进车里装着。
两个人推着车站在那里,疑惑地看着这一切。
“这是谁家在搬家吧?”林晶晶说。
“……”夏平阳突然扔下自行车,向搬家汽车跑过去,因为他看到几个人正搬着他心爱的钢琴往车上抬。
“喂,你们干嘛抬我的琴?”夏平阳对着那些人问。
那些人木然地回头望他一眼,有人说句:“我们在帮人搬家,人家让搬什么,就搬什么呗?”
然后他们不再理夏平阳,继续吆喝着口号把钢琴往汽车上抬。
夏平阳意识到了什么,他撒腿往楼上跑。
林晶晶将车子放好,也跟着夏平阳跑上楼去。
夏平阳家里,已是一副凌乱不堪的景象,好似被洗劫一样,空荡荡的。只有几件还没有来得及运走的大纸箱,还堆放在门口处。杨萍正挥汗如雨地指挥着,这个小心点儿搬,那个不要磕碰到。
“妈,你这是要干嘛?”夏平阳冲进去,质问母亲。
“搬家呗,还能干啥?”杨萍抹一把额头的汗珠,说,“儿子你回来的正好,我正忙不过来呢。你在这儿看着,让他们把这些都搬下去,我到下面去看看你的钢琴,磕碰了可不得了。”
杨萍说完,瞥了一眼随后进来的林晶晶,过去拍拍她的小肩头,低头在她耳边小声央求:“晶晶,帮我劝劝他。”
林晶晶点点头,目送杨萍消失在门外。她回过头,看到夏平阳呆立在那里,目光中似有晶莹的东西隐隐闪动。
她过去,挽住他的胳膊:“平阳哥哥,祝你在新学校依然拿第一。”
“说好了期末考试后才搬家的,她为什么这么急?”夏平阳喃喃道。
“咱们今天不是期末考试了吗?你妈妈没有骗你。”
“可是我的成绩还没下来。”
林晶晶勉强笑了,说:“没关系,等我给你写信,把你的成绩告诉你。”
夏平阳凝视着林晶晶的眼睛:“还有我们俩关于期末成绩的赌注……”
林晶晶用力点头:“我知道,这个赌注还在保质期!”
夏平阳闭上眼睛,两颗大大的泪珠滴落下来,滴落在他们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上。
夏平阳最终还是与父母搬去了方洲,事情来得那么突然,让人猝不及防。
送走夏平阳,林晶晶的心一下子空荡荡的,她坐卧不宁,不知所措。
她甚至感觉自己的人生从此没有了光彩,失去了意义。这一世,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她都没有了方向。
林晶晶只给自己一夜的时间伤心,只一夜,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有时间驻足忧伤。
她希望第二天早上醒来,看到的还是冬日温暖的阳光和母亲慈爱的面孔。这两样,足以振作她的精神,让她为未来与夏平阳更好的见面,做足准备。
第二天,冬日温暖的阳光和母亲慈爱的面孔,如约而至。在暖气房里,沐浴着窗外的阳光,吃着母亲精心准备的早饭,林晶晶将低落的情绪暂时抛开。
方静美今天看上去也很高兴,她今天看上去很精神。她的头发是卷过的,上面还抹了头油。脸上也擦了雪花膏,还扑了喷香的粉底。她的一身衣服也是刚换过的,毛衣是林柏松从市里给她买的羊毛衫,天蓝色的,平时都不怎么见她穿。
“妈,你今天要去参加婚礼吗?”今天是礼拜天,又是双日子,所以林晶晶这样猜想。
“没有呀。”
“没有?”林晶晶机智的大眼忽闪几下,“那就是我爸今天要回来!”
“你爸今天是回来,你怎么知道的?我好像还没跟你说。”方静美一边吃饭一边问。
被林晶晶猜中,她心里美滋滋的。心说哪次父亲回来之前母亲不是刻意打扮一番呢?所谓女为悦己者容,或者女为己悦者容,这便是了。
她对母亲嘻嘻一笑,说:“这不用你告诉我,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了。”
“还掐指一算呢,你什么时候又成小儿了?真是越来越鬼道,也不知道像谁。”母亲嗔怪她。
“像给我踩生的人!”林晶晶脱口而出。
给她踩生的人是谁呢,不就是林柏松吗?当年方静美要生林晶晶了,林宽却在外地拉练,赶不回来,就拜托林柏松过来帮忙。是林柏松将方静美送到医院,又看着她进了产房的。
他在医院里忙里忙外,把林宽当丈夫的应该做的事都帮忙做了,还代替林宽在家属签字单上签字。连医生护士都错把他当成方静美的丈夫了。
当地流传着这样的说法,就是孩子生下来以后,除了医生大夫和自己的家人,第一个见到的外人,就是所谓的“踩生”人。将来,孩子的性格特征,会随这个踩生的人。所以,当地人对“踩生”人格外在意,往往那些觉得不靠谱的人,都不会让他们第一个见到孩子。
方静美肯让林柏松当女儿的踩生人,一方面,因为迫不得已,毕竟丈夫在外,她有是个孤儿,没有娘家人照顾;另一方面,更因为她对林柏松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