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妈，不是我爸，我爸挺好的，他还让我叮嘱你，别太省吃俭用，对自己好些呢。”
“不是你爸的事儿，就好。”方静美放下心来。
林晶晶挠挠头：“其实，也是我爸的事儿，反正您听我慢慢说就是啦。”
林晶晶看母亲平静下来，就将在宾馆如何遇见毛凤伟去跟父亲求情，以及后来遵照父亲嘱咐去医院探望莫小青，又偷听到的毛凤伟与莫小青的谈话内容一一和母亲说起。
方静美听着，眉头攒得紧紧的。
尤其当她听到，毛凤伟准备让莫小青去公关父亲，她当即就拍了桌子。
“这个莫小青，她找的这个男朋友到底是个什么人啊，怎么什么馊主意都想得出？”
“他曾在县纺纱厂任过厂长，后来厂子黄了，他欠了很多人的钱，跑到外地去躲债，是去年才回来的。”林晶晶回答，看母亲没说话，又说，“据说在他当厂长的时候，莫小青就跟他有一腿了，那时他还有老婆有孩子。”
事到如今，她得把莫小青的劣迹一一抖落出来，让母亲看到她的真面目，省得又说她本质善良，只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给带坏了。
方静美一脸惊诧：“什么？毛凤伟都有老婆、孩子了？那莫小青不是……”
“没错，她就是插足别人的家庭，给人家当小老婆。”
“太过分了，怎么会这样？”方静美看上去一时还接受不了，她愤愤地嘀咕，“我一直都当她是个未出嫁的大姑娘，谁知道她竟做过这种事。早知道这样，上次她来我就劝她了，这种损事儿万不能做。”
“您不用劝她，她本性难改劝也没用。反正毛凤伟已经为他离了婚，她现在可以名正言顺了。”
方静美看向女儿：“闺女，你是咋知道这些的？谁跟你说的？”
“是我自己查的。”
“你自己查的？你调查过莫小青，为什么？”
“我……”林晶晶肚子里有太多的话想对母亲说，可是话至嘴边却哽住，关于前世的那些荒唐事，母亲还是不知道好。
林晶晶不敢想象当母亲得知有一盘录像带中，录制了自己丈夫和另一个女人赤果缠绵的影像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是暴跳如雷，还是闷言不发，亦或者是心如死灰，处之冷静…….因为不能预料，所以她不敢冒险。
“我是听一个同学说的，她的妈妈以前在纺纱厂工作过，认识莫小青。”林晶晶胡编着。
“你那同学的妈妈也是，这种事儿，怎么能跟自己的孩子说呢？”方静美埋怨起来。
“也不一定是刻意跟她说，可能是她妈跟别人聊天时候说起，被她听到了也说不定。”林晶晶为自己谎言中的漏洞做解释。
方静美不再说话，她闷头想了好久，才抬头问林晶晶：“晶晶，这事儿你有没有跟你爸说？”
林晶晶知道，母亲问的是她在医院的所见所闻，就摇摇头，说：“我想跟他说来着，后来想想还是没说，因为我怕我爸不在意我的话。之前我提醒他，他就是这样。”
“之前你提醒过他？是什么？”
林晶晶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改口，说：“就是平日里嘛，他总是把我当小孩子看，我说什么她都说我天真幼稚。”
方静美没说话，起身走到门口，抬手又拿起她的外套，往身上披。
“妈你干啥去？”
“去找你爸，把你刚才跟我说的，去跟他说说。”
林晶晶心想母亲真是个急性子啊，然而这件事又不是一下子能解决的，母亲急于一时也无济于事呀？
她连忙赶过去，拉住母亲：“妈，今天不早了，明天再去也不迟。”
方静美想想也是，就点点头，将衣服脱下来重新挂回去，然后转身进了厨房。
一周后，林晶晶和母亲在家里看电视，县电视台新闻中，播音员正在宣读关于中心商场踩踏事故的处理结果。
大致是说此次事故商场一方负全部责任，商场不仅要接受罚款，对事故中的受伤群众进行赔偿、救治，还将进行全面的停业整顿。
林晶晶回头感激地看着母亲，母亲也看着她，母女两个会心一笑。
外面有敲门的声音，林晶晶跑去开门，打开门，外面站着林柏松。
“爸爸，你可算回来了！”她跳过去挽着父亲的胳膊。
“闺女，想爸爸了吧？我也想你们啊！”林柏松由衷地说。
“老林，你可回来了，晶晶每天都念叨你好几遍呢。”方静美一边帮林柏松脱下外套，一边说。
“妈，是您每天都要念叨爸爸好几十遍好不好？”林晶晶揭穿母亲。
“是嘛，这么说你妈每天不想别的，都在想我喽？”林柏松呵呵笑着，抬起胳膊大大咧咧地搂住方静美的肩头。
方静美的脸微微一红，继而逃开他，又言其他：“你最近没少喝酒吧？胃病是不是也犯了不止一次？上次给你带去的药，你肯定又没按时吃。”
“晶晶，你看看你妈，这一上来还没容我说话，就对我下定义了。”林柏松一边叹息，一边对女儿诉苦。
“爸，我妈这是未卜先知，您不用说话，甚至不用看你一眼，就可以预知你的一切。”
父女俩一唱一和，明显的在跟方静美“作对”，方静美不干了，质问林柏松说：“老林，我哪里说的不对了吗？你敢说你这几天没喝酒？也没犯过胃病？”
林柏松没话说了，他跟林晶晶做了个鬼脸儿，转头对老婆坦言：“静美，实话跟你说，我酒是喝了，但真的没喝多少。胃病也犯了，只犯过一次，那次晶晶看见了，她给我吃了你给我带的药，我就好了，而且以后再没犯过。”
“真的没犯过？”方静美还是不信。
“真的，不信你问晶晶，我跟她保证过，一定好好吃饭、少喝酒并且按时吃你给带的药，我得坚决服从老婆和女儿的命令！”林柏松认真地说，像个面对师长责备的孩子。
方静美笑了，林晶晶也笑了。林柏松看她们母女俩都在笑自己，挠挠头，也摇摇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与林家欢乐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莫家的气氛可就显得的有些沉重了。
这天一早，莫小青正躺在被窝里赖床，李云菊进来，说毛凤伟都来了好一会儿了，让她赶紧起床去见见。
莫小青一听毛凤伟的名字，翻过身去将被子往头上一蒙，继续开睡。
“小青，你给我起来！”李云菊扑过去，一把揭开她头上的被子，“你还有心思睡？我的棺材本连同咱这房子，都压在你们商场里了，你去跟姓毛的给我要回来！”
莫小青一骨碌爬起来，她瞪着李云菊：“妈你说啥？你私下里还给毛凤伟拿钱了？”
李云菊咽了口吐沫，点下头，从嗓子眼儿里发出一声：“嗯。”
“你给他拿了多少？”
“不是说了吗，我的棺材本儿，还有、还有咱家房的定金……我、我把房子卖了，买家给了一万块定金。”
莫小青脑子里嗡的一声。
她爬起来，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埋怨母亲：“妈，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为啥要把钱给毛凤伟？再说了，你把房子卖了，我们一家人睡大马路去吗？”
“他是我未来女婿呀，你不是早晚都得嫁给他么？毛凤伟家我去过，二层小洋楼，别说咱一家人了，就是再多一家人也住得下。”李云菊说着，又瞥了女儿一眼，“再说了，毛凤伟跟我说，钱放他那儿，能给我三分的月利。”
莫小青明白了，她妈这是看重了那三分的利息啊。就说，李云菊放毛凤伟那一块钱，一个月就能得三分钱的利息，如此推算，一百块钱就是三块，一千块就是三十块，一万块就是三百块……
毛凤伟可真敢给啊，要知道当时的民间借贷，顶多也就是两分，大多数都是一分或一分五。难怪母亲肯拿出钱给他，她并不是念及毛凤伟是她未来的女婿，而是贪念他的高利息。
莫小青心里这个恨啊，她恨毛凤伟，也恨不争气的母亲。可是，母亲终归是母亲，她能怎么样呢？
“行了，你别唠叨了，我去找他还不行吗？！”莫小青从手脖子上扯下一根皮筋儿，一把将披散的头发拢了，扎上，一边推门走出去。
这边，毛凤伟正在院子里，一手插在咖啡色老板裤的口袋里，一手拿着根牙签儿，逗弄着屋檐下鸟笼子里的一只鸟儿。
他口中还吹着小曲儿，眉眼一挑一挑的，一点儿也不像莫小青，满肚子愁云。
“毛凤伟，你还有脸来我家！”莫小青一声尖喝，走过去。
毛凤伟身体一怔，转过脸，竟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他踱过来，凑到莫小青耳边：“宝贝儿，别对我这么凶呀，我可是刻意过来看望你的。”
莫小青推开他：“少来，把我妈放你那儿的钱拿来！”
毛凤伟摊摊手：“没啦，都投在中心商场了。”
“中心商场的钱不是有一部分贷款，还有一部分是你我各自筹的钱吗？怎么我妈的钱也在里面？”莫小青瞪起眼睛。
毛凤伟咧嘴笑了：“嘿嘿，你妈的钱就是我筹钱的一部分。”
“呸，你真不要脸！”
“有什么不要脸的？我又不抢不骗，都是他们自愿把钱送给我来的。谁让我这里的利息诱人呢，没办法。”
“他们？就是说你不止借了我妈一个人的钱？”
“好多人呢，不过我都记着账呢，有欠条的，黄不了。”毛凤伟依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不过我跟别人借都是两分利，只有你妈是三分，宝贝儿，我这个准女婿做得还可以吧？”
“可现在中心商场关门了，你拿什么还我妈和那些人？”
莫小青简直要气死了。她投进的钱赔了也就算了，里面居然还有毛凤伟借的那么多高利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