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村子里的老人

路上，唐一墨跟林晶晶聊天，今世，他第一次跟林晶晶说起他的家人。

其实，对林晶晶来说，这些并不陌生。前世，林晶晶对唐一墨的父母早有了解。

唐一墨的爸爸是大学生，毕业后参加了援疆队伍，工作几年后由于身体原因提前内退，回到了宝泉县，现在宝泉县经营着一家体育用品商店。

唐一墨在很小的时候，他母亲就去世了，他独自跟着父亲生活。

唐一墨说，他的父亲很少在他面前提母亲，母亲去世的时候他还小，现在，他如果不看照片，根本连母亲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他多羡慕那些有爸有妈的孩子啊，如果母亲还健在就好了，哪管给他一天的母爱，他就满足了。

听着唐一墨的话，林晶晶心里不是滋味儿，她想起前世，唐一墨就是这个样子，每次跟她提到他的母亲，他的眼神儿都是那样的忧郁。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脆弱点，唐一墨的脆弱点，就是他的母亲。

唐一墨对母亲的感情，林晶晶没有精力投入过多的同情，现在，她的主要任务是帮助夏平阳找到亲生父母亲。

林晶晶要找的那个女人的家，在距离向阳乡十里地的一个村庄。司机提醒林晶晶，说他们要去的那个地方路不好走，正常单次十五元的价格，去那个村子还要多加几块钱。

林晶晶说没问题，只要能找到上面的地址，她再给加十块钱车费。

司机听了自然高兴，索性公路上的车辆也不多，他就加大油门，将车在乡间路上开得飞快。

通往村子的路是土路，坑坑洼洼的不说，有的地方还泥泞不堪，司机是个老手，他让两个人坐稳了，然后他开着车七拐八拐的倒很是轻车熟路。林晶晶和唐一墨坐在车上像筛糠一样，幸好有唐一墨在旁边扶着她，不然林晶晶非得被颠出车外不可。

林晶晶觉得自己的早饭都快被从胃里颠出来了，走这样的路，司机师傅也不容易，这么说来，这十块钱花得也值了。

出租车拐进一个胡同，司机下去跟路旁的人打听了几次，最后将车停在一处平房的木栅栏门前，说就是这里了。

林晶晶和唐一墨下了车，唐一墨抢着付了车钱，林晶晶走过去叫门。

在农村，走家串户的不兴敲门，林晶晶知道这个，问了两声：“家里有人么？”就要推开栅栏门往里走，门推不开，她才发现，上面是上了锁的。

正着急的时候，一个头发斑白有些驼背的老太太从一旁经过，瘪着没牙的嘴问：“姑娘，你们找谁啊？”

“奶奶，我找廖翠花，廖翠花家是住在这里吧？”林晶晶问。

老太太上下打量着林晶晶和唐一墨，没好气地说：“翠花不在这里住，她跟我儿子搬到村西头去了，你们找她干啥？”

林晶晶一怔，问老太太：“她跟您儿子？奶奶，廖翠花是您的——”

“是我儿媳妇，她嫌我这个老婆子碍眼，逼着我儿子一起搬走了！”老太太看上去很生气的样子。

林晶晶本想问老太太，廖翠华家里是不是有个二十三岁的女儿，后来想想，这样问老太太一定会生疑而不告诉她，于是，就换了一个问法，说：“那奶奶，您的孙女也一起搬走了吗？”

“哦，你们是小红的同学吧？”老太太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笑容，招呼他们，“快进屋里坐，我孙女一会儿就过来，你们进屋去等她。”

原来，老太太把他们当做孙女的同学了，林晶晶跟唐一墨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跟着老太太一前一后走进了旁边的院落。

进了屋，老太太给他们又是拿瓜子又是拿糖，嘴里还唠唠叨叨地，说她的儿子和媳妇都不是好东西，就她的孙女好，她的孙女孝顺她，还经常来看她，给她买好吃的。

林晶晶和唐一墨只好小心地迎合着她，好在不一会儿，老太太的孙女就回来了。

老太太迎出去，说：“红啊，你的同学来了，都在屋里等你半天了。”

林晶晶和唐一墨连忙起身，往外走，就看到一个梳着马尾辫，皮肤黝黑的女孩子站在当院。

女孩子看到从屋子里出来的林晶晶和唐一墨，愣住：“你们是？”

“我们......我们想让你帮忙找一下你的母亲。”林晶晶说。

“我妈回山东老家了，要过两个月才能活来。”小红说。

一旁的老太太不高兴了，说：“原来你们不是小红的同学啊，不是也不早说，害我对你们白白热情一场。既然小红不认识你们，你们快走吧！”

林晶晶连忙跟老太太赔不是：“奶奶对不起，我们有重要的事情找小红的妈妈，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她身后，唐一墨的心里咯噔一下。刚才他问林晶晶为什么要找人，林晶晶也没告诉他，现在她说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他心里自然要嘀咕一番。

唐一墨很快就想到了夏平阳，因为他知道，林晶晶近来一直在照顾病榻上的夏平阳，现在她突然跑出来找人，又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肯定与夏平阳骨髓配型有关。

同样的，一听是人命关天的事，老太太和小红也不敢怠慢了，老太太甚至紧张地拉着林晶晶问：“孩子，翠花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了？”

林晶晶连忙解释：“奶奶，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们只是想找翠花阿姨打问一件事，一件二十几年前，她在乡医院生小红姐的时候发生的事。真是太不巧了，翠花阿姨又不在家。”

林晶晶心里别提多郁闷了，心想找个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老太太听林晶晶这么说，放下心来，说：“她生小红的时候，我也在医院，有什么事情，你们就问我好了。”

对呀，老太太是廖翠花的婆婆，廖翠花生孩子的时候，她自然要在场的。比起一心等着生产的孕妇，她对当时周围的情况应该更有记忆，这一点林晶晶怎么没想到呢？

老太太回屋搬了几个板凳，大家就坐在院子里说话。

等老太太忙活完坐下来，林晶晶迫不及待地问她：“奶奶，您记不记得，当初翠花阿姨住院的时候，有一个和她同病房的叫丁荷的孕妇，她生的是个男孩儿？”

“有啊，我对她印象可深了，她和我儿媳妇一起待产，我儿媳妇是翠花，她是荷花。”老太太笑着说，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当初，因为人家丁荷生了个男孩儿，我媳妇生了女孩儿，我还羡慕人家呢，结果我媳妇还跟我不乐意。”

小红在一旁听了撅起嘴巴，摇着老太太的胳膊埋怨：“奶奶，原来你当初不喜欢我是个女生啊。”

老太太拍拍她的收，说：“那是当初，现在不同了，现在我最喜欢的就是我的大孙女了！你比你那两个没良心的父母都强！”

林晶晶发现老太太要跑题，连忙把她拉回来，问：“奶奶，您知道那个丁荷是哪个村儿的吗？”

“哎呦，我记得我问过她的，她一直答得含含糊糊的，好像说......说她是去哪个村儿走亲戚什么的。”老太太蹙着眉，努力回忆着。

由于年事已高，事情又过去了这么久，许多事，她已经不记得了。

“走亲戚的？那她亲戚来过医院吗？她丈夫呢？她住院期间，您见过她丈夫吗？”林晶晶追问。

一提到丁荷的丈夫，老太太的脸沉下来，说：“别提了，我记性不太好，为啥对丁荷却记得这么深？就是因为她跟被的孕妇不一样，她丈夫一直没露面儿。”

“她丈夫为啥不露面儿？”

“是啊，我当时也纳闷儿，觉得这不合常理啊，我就试探着问她，问咋不见她男人来啊？她开始说她男人去外地了。我说生孩子这么大的事儿，男人怎么能去外地呢？她就哭了，说他们闹别扭呢。”

老太太的最后的这些话，总算是跟杨萍给林晶晶讲述的吻合了，那就是丁荷夫妇不和，所以把刚出生不久的夏平阳抛弃在医院独自离去。这就更证实了，丁荷就是夏平阳亲生母亲。

林晶晶又问起刚才的那个问题：“奶奶，您见过丁荷的亲属吗？”

“见过，当时是个二十出头的大闺女一直跑前跑后的照顾丁荷，跟丁荷叫姐姐。”老太太努力回忆着说。

“她是叫唐菲吧？”林晶晶问。

“好像是叫唐什么的，我想不起来了。”老太太摇头说。

“唐菲？”林晶晶一旁的唐一墨突然重复一句这个名字。

林晶晶转头问他：“你认识她吗？”

因为都是姓唐，林晶晶还真希望这个唐菲能和唐一墨家沾亲带故呢，这样丁荷不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吗？

谁知，唐一墨摇摇头说：“只是听着名字有些耳熟，大概是我有亲戚的名字和她相似吧。”

虚惊一场，唐姓的唐一墨，亲戚中自然有很多叫唐什么的，林晶晶没搭理他，转头继续和老太太搭讪。

“闺女，你打听丁荷做什么？你是她的亲属么？”老太太终于忍不住问。

“我是她儿子的朋友，她和她儿子走散了，现在他儿子生病住院，想找她去医院去看望他。”林晶晶回答，她不愿意说出丁荷抛弃孩子的事，让老太太心中对丁荷的美好印象打折扣。

“哟，你刚才说人命关天，她孩子应该是病得不轻啊？孩子病了，当妈的怎么能不在身边呢？”老太太边叹气边嘀咕，随后又埋怨自己记性差，对当年的事能记起来的太少了。

“奶奶，您岁数大了，能记起来这些就很不错了。”小红在一旁安慰奶奶，突然想起什么，对林晶晶说，“我妈应该记得一些的，我打电话帮你们问问她。”

老太太对此却不抱希望，她哼了一声，说：“当初因为人家丁荷生了男孩，你妈心里不知有多恨她呢，才不会记得人家的事呢。”

小红不理奶奶，跟林晶晶暗自递了个眼色，林晶晶起身，随她一起走进屋子里。

在屋子里的电话机前，小红翻出一个电话本，照着上面的一个号码就要拨打，林晶晶连忙拿出自己的手机，跟她说用这个吧。小红将她的手机推回去，说没事的，花不了几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