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体向前,生怕会打到妈妈,衣架的底端打在了我的胳膊上,伴着剧烈的钝痛,妈妈拉住我上衣的衣摆,我向后一个趔趄落在了妈妈的怀里,白建民的衣架再次扬起,我转身,把妈妈护在身前,落地衣架打在了我的背上。
尼玛,我活这么大我爸妈都没有舍得打过我一下,在外面打架我也没有吃过亏,若不是为了护着妈妈,我让你占得到便宜吗。
我推着妈妈就往外走,脚踩在客厅的一片狼藉上,发出了吱吱的声响,客厅饰品烟灰缸已经被他砸了个遍。
身后白建民还在怒吼着,“钱你出不出?”
我把妈妈按在沙发上,“你不要动。”
我又看向白建民,眸中愤怒的火苗肆意飞扬恨不能把他燃烧成灰烬,我咬牙切齿道,“出,一百万够做什么,我给你几个亿,冥币你要吗,你好歹也算我继父了,我提前给你烧纸可好,我二十块钱买几百亿,把你和白梓涵的一起烧了,你们去地狱里潇洒吧。”
恶毒的话伴随着流失的理智从我的嘴里倾泻而出。
妈妈抹着眼泪嚎啕大哭,“这几年我对你怎么样,你要这样对待我女儿……”
我瞥了妈妈一眼,对付白建民欺软怕硬的人,讲感情就等于任人欺压。
白建民把落地衣架用力往地上一蹲,伴着妈妈的哭声,望着一室的狼藉,合着耳边白建民的怒吼声,“我也就这么一个女儿,我让我女儿过好日子有什么错,他白沐瑶凭什么就能嫁给有钱人,凭什么她就能过得好,她过的好了就必须要帮助我的女儿。”
我只觉的眼前天旋地转,白建民那张扭曲的脸似魔鬼般萦绕在我的眸底,随之又是一声怒吼,“这个钱你出不出。”
“除了冥币,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我不假思索的吼道。
白建民双手举起落地衣架,我扫了一眼客厅,朝着电视柜角落的啤酒瓶子奔去,我一手抄起一个酒瓶子就朝着离我只有三步之遥的白建民砸去。
妈妈也早已起身,白建民举着的落地衣架还是挥在了我的侧腰,我只觉得腰痛的不像自己的,我手抚着侧腰蹲在了地上。
霹雳磅啷的声音还在我耳边,我抬起头,看着妈妈和白建民厮打的一塌糊涂,我努力站起来,刚走出一步又倒在了地上,我感觉到屁股一疼,可能有水杯或酒瓶的碎片刺入了肌肤。
来不及细想,我身体后倾,右手够到一个酒瓶子就朝着白建民掷了过去,只顾着和妈妈打架的白建民被我的酒瓶子击中,他嘴角挽起狠戾的弧度,抄起手边的落地衣架毫不犹豫的朝我奔来。
妈妈看了我一眼立马上前拦住白建民,白建民踹了妈妈一脚,手中的衣架照着妈妈挥了下去,妈妈来不及躲闪,身体后仰,头重重的磕在了茶几上,伴着妈妈一声哀嚎,我的心被撕成了碎片……
“妈!”我响彻天空的一声嘶吼,心里的痛冲破身体的痛,我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却也只能迈着小步朝着妈妈走去。
已经疯狂的白建民双手捧着妈妈的脑袋继续在茶几上用力磕着,在我走到妈妈身前时,他还不忘拿起落地衣架朝着妈妈的身体狠狠挥舞了几下,眼见我已经走到妈妈面前,他一脚踹向我……
白建民把防盗门甩的震天响扬长而去。
我顾不得身体的痛,爬到沙发上,拿起妈妈的手机,双手哆哆嗦嗦一分钟的时间才正确的按出120三个数字。
医院里,我又拨打了赵雨薇的电话,这个时候,也只有求助于人了,赵雨薇的父母很快赶来,帮着跑上跑下。
许皓辰和赵雨薇到的时候,我正全身哆嗦的躺在病床上,担心着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的妈妈。
许皓辰把我揽在怀里,触及到温暖的怀抱,我抱着他嚎啕大哭。
许久,许皓辰双手捧起我的脸庞,擦拭着我的眼泪,手抚上我的小腹,“你还怀着孩子,你也是妈妈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的孩子。”
有的时候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比如现在,面对着有可能失去妈妈的痛,只有我一个人在痛,我的丈夫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求我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
到医院后我已经做过了检查,孩子没有事情,只是我需要静养,但是妈妈却有可能……
我拿起床头的一堆检查单,扔到他的身上,“你的孩子没有事。”
妈妈连夜转到了安宜市的医院,许皓辰安排好了一切,最好的医生,最豪华的病房。
许皓辰会每天陪我到医院,老佛爷和许云昌来过一次。
我每天给妈妈按摩手脚,揉着双腿,我期待着奇迹的发生,却随着日子一天天的流逝,我的期待一点点沉寂。
我的话也越来越少,赵雨薇也会经常来陪我,只是面临着即将失去母亲的痛,旁人的劝慰是那样的苍白。
苏巧茹来过两次,二十年的姐妹情分和四年的闺蜜终是有差别的。
梦里,爸妈在抱着我赶庙会,我骑在爸爸的脖子上看着表演,妈妈买来一串糖葫芦递到我的手里。
爸妈对我倾尽了一生的挚爱,爸爸已经离开7年了,我又要失去妈妈了吗,那我就真的成了孤儿。
“瑶瑶,瑶瑶。”我被叫魂般的声音惊醒,身体一个颤栗,我睁开湿润的眸子,许皓辰的五官模糊的倒映在我的瞳仁,“你又做梦了?”他抬手拭去我的眼泪。
是的,我又做梦了,我的幸福只能出现在梦里了。
来到医院,妈妈依然是老样子,我一边给她按着手,一边说着往昔一家三口简单的温馨。
二十二天后,妈妈终于离开了我,我趴在妈妈的身体上嚎啕大哭。
双手捧起妈妈骨灰盒的一刻,我的眼泪再也流不出来了。
我把妈妈的灵柩放在了我原来的家,这里曾经是我们一家三口生活的地方,这里才是我真正的家,我在妈妈的棂前三天三夜,每天只喝几口水,吃几口面包。
我把妈妈和爸爸合葬在一起,办完妈妈的事宜,我在家里转了好几圈,看遍了每一个犄角旮旯,大门被我合上的瞬间,我知道,我再也没有家了。
是的,我,没有家了。
白建民跑了,一直没有下落。
我的脑子里每天都会一遍遍回放着打架那日的情景。
——“就冲她嫁了个有钱人,这个忙她就该帮。”
——“我嫁给有钱人还是我的错了?”
——“是。”
——“如果我嫁了一个平庸的男人,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档子事了?”
——“是。”
害死妈妈的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一切都源于我嫁给了许皓辰,他是我闪婚游戏的主角,如果不是我年少轻狂的任性,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又想起那些我的照片,想起我的处女膜报告,早在我发现慕泊君出轨以前他就关注我了,这个闪婚游戏,是我的错,也是他的错。
为这个错误买单的,是妈妈的生命。
一个清晨的早餐后,我和许皓辰坐在沙发上小憩,我淡漠的眼神看向他,云淡风轻的声音像是在说白菜五毛钱一斤般自然,“许皓辰,我们离婚吧,我一时冲动和你结婚,你却是早有预谋,我已经不知道谁对谁错,我现在想要结束这个错误。”
我都已经多久没有和他说起离婚了,妈妈的生命面前,我早就没有了心力去纠结的他对我的欺骗和侮辱。
许皓辰明显一愣,“你决定了是吗?”
“是。”
“我不会离婚的。”
他,依然在扣押着我的证件。
虽然许皓辰坦然他不会和我离婚,我还是把他曾经打到我银行卡的钱转到了他的账上,把他给我的结婚时的礼金也转到了他的账上。
我只拎着一个行李箱来的,来的那天我就说过,我全部家当就那么一个行李箱,我怎么来的怎么走。
如今,印证了我当时的话。
只是,物是人非。
两日后,许皓辰去上班。
北方的十月,秋风凋零的季节,我坐在花园的藤椅上看着凋谢的花朵和泛黄的落叶。
苏管家来唤我,老佛爷驾到。
这是自妈妈住院以来,我第二次见到他,第一次是在妈妈的病房。
我进到客厅的时候,看到的是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老佛爷瞥了我一眼,“听说你要和我儿子离婚?”
“是。”
“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他在我肚子里,和我一起。”
老佛爷嘴角挑起鄙夷,“我的儿子,有多少女人想要嫁给他,他有没有离过婚一点都影响不到他。”
“我知道。”
“我想要孙子也很简单,有大把的女人等着生,不一定非要你肚子里这个。”
“我知道。”
老佛爷不屑的眼神瞥向我,“那我们先把账算清楚,皓辰在老家给你买的房子,五十七万,你妈前段时间住院四十四万,一百零一万给我,你随时走人。”
我嘴角缓缓勾勒着浅浅的弧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