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室内的棺木依然完好,棺木上盖有写着“明待封儒人丘门”字样的绸缎,每个字约一尺见方,字幅上半部分三字为金色,下半部分四字为白色。 “墓主人姓丘,是明朝人,”赵子迈已经跟在桑后面跳下墓坑,看了一眼那口巨大的乌木棺材后,冲桑道,“大神仙,咱们就这样把人家的墓给掘了?”
桑哼哧冷笑,眼神飘上了厚重的棺盖,“他又不在里面,你怕什么?”
“他不在里面?”
赵子迈将目光转到棺盖上,果然见那盖子非但没有钉死,而且似乎还被人推动过,棺盖是斜放在棺身之上的,仔细看去,还能看到一条黑色的细缝。 “这是一口空棺?”
赵子迈紧跟着问了一句。 桑瞪他一眼,“空棺?里面的人都臭了,怎么可能是空棺?”
经它这么一提醒,赵子迈才发觉自从墓室被打开后,这里就一直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不重,但确实是腐尸的味道。但怎么可能呢?一座明朝的古墓,里面即便有人也早成人干了,又怎会发出臭气。 脑中闪过一道白光,他凛声冲那几个站在棺材前面犹豫不决的村民道,“开棺。”
棺盖在几个人的合力下被缓缓推开了,可几个人朝里面只看了一眼,便吓得惊叫了一声,一个个神色慌张地从墓室中跑了出来。 “大人,有死人,这棺材里有死人。”
棺材里有死人再正常不过了,可是能把人吓成这幅样子,那就一定是另有原因了。这个原因桑猜到了,赵子迈也猜到了。于是两个人一同走进墓室,垂头朝棺材里看去:里面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人的身体上有六七处伤口,看起来也是被竹笋扎烂的。伤口处皮开肉绽,很是吓人。女人的尸体则是完好的,只是衣领下方的脖颈上有一处深紫色的淤痕,显然是被人掐死的。 两人皆是新死之人,尸身刚开始腐烂,尸斑却已经浮了上来,身体上散发着淡淡的臭气。 “奇了,奇了,墓主人消失了,棺材里却躺着两具新尸,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见。”
穆瘸子也爬下了墓坑,朝棺材远远望了一眼后,又缩到了后面,不过嘴里还叨叨个不停,“这人也不知是谁杀的?又为何把他们放到了一座古墓里,放就放了,还要把墓主人给弄出去,死也不让人家死得安生。”
刚说到这里,身上却被桑扔过来的一块土坷垃重重砸了一下,它剜了穆瘸子一眼,沉声道,“嘟嘟囔囔说一大串废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穆瘸子把身上的土掸掉,壮着胆子顶了一句,“那依你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桑冷嗤了一声,“这两个人就是被墓主人杀死的,他杀了人,然后爬出了墓室,把这两个人留在自己的棺材里。不光如此,林中那个女人也是他害的。”
听闻此言,穆瘸子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朝桑跟前凑了凑,低声道,“您都搞清楚了?”
桑朝上翻起眼睛,两颗红色的眼珠子灼灼生光,像两盏萤火,“林子里那股味和这墓室中的味道一样,死了几百年的东西,还不愿意走,也不知道这浑浊污秽的人间有什么好值得他留恋的。”
“天真,这人间虽污浊,但自有它的妙处,这妙处,是做神仙也无法体味到的。”
说完之后,穆瘸子自知失语,于是赶紧捂住嘴巴,朝桑的瞥了一眼,生怕它动怒。 但是桑却一反常态地没有生气,它眯眼看着穆瘸子,嘎声嘎气道,“你说说,人间到底有何妙处?”
穆瘸子见它没恼,顿时来了精神,他将胡子朝上一吹,摇头晃脑道,“人间热闹啊,情仇爱恨、生老病死、纸醉金迷、人欲横流,纵使一切到头来终是虚妄,纵使众生皆苦,各有各的难处,可能待在这里,又有谁愿意去那没有半点烟火气儿只有仙气飘飘的天堂呢?更别说鬼气森森的地府了。大神仙,你说是不是?”
桑没有接话,它似乎楞住了,眼皮一眨不眨,一双通红的眼珠子却依然盯在穆瘸子身上,盯得他背后起了一层冷汗。 “咦,墓室中怎么还有一个洞?看起来像是一扇小窗。”
赵子迈的声音打断的桑的冥想,他方才一直在墓室中四处查看,没有参与到两人的谈话中来。现在,他伏在棺材左边的墙壁上,眉头紧锁,手指在墙壁上轻轻的抠着,抠出了一些大小不一的土块。 桑和穆瘸子围了上去,赵子迈于是侧过身,指着墙面冲他们道,“一开始我还以为墙上有个洞,把里面的碎土抠出来后,才发现是一扇小窗子。”
墓室北侧的墙面上真的有一扇巴掌大小的“窗户”,方方正正的,四边皆用木条撑住,以防土块坍塌将它封住。 “有窗就有室,这窗子对面会不会还有一间墓室?”
穆瘸子也来了兴致,将眼睛贴到“小窗”上,眯眼超对面望去。可是刚贴过去,他的身子就被推开了,桑率先凑了过去,将一只眼睛贴到窗口,凝神朝里面望去。 “看到什么了?”
赵子迈看见桑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子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在后面催促了一句。 “棺材,”过了许久,桑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轻飘飘落在他的耳中,仿若头顶刚刚落下来的绵绵雨丝,“那里面还有一口棺材,这是一座夫妻合葬墓。”
*** 竹林中间的空地下面有两座墓室,当村民们将第二座墓室上面的夯土刨开时,大家才看清楚这两座墓室是连在一起的。第二座墓室的结构、用料、甚至上面雕刻的花纹都可第一座墓室一模一样,没有半分区别。 两座墓室相连的那道墙壁上开了一扇小窗,有棱有角,比手掌大不了多少,却让两个封闭的空间融通了起来。 “这......这是过仙桥啊。”
过了一会儿,一个村民忽然撂下手中的铁锹,痴痴看着那扇小窗,说出这么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