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紧地抱住我,坐在我双手环成的臂弯上。我的心脏跳得很快,越跳越快,似乎要把圈住它的胸骨体撞碎,飞落山脚,在平原上跌得四分五裂,像那群逐步迈向殒落之地的灵魂们,葬身于这座不落之要塞之山脚,同许多敌人一起,早已亡故战死的敌人,一起。南边两座矛机营地附近防御部队与攻城部队展开投矛战,双方均被钳制于平原上,一边无法置对空矛机不理直捣本营,另一边人手不足,正逐步显露出疲态。防御部队明显处于下风,被营地,不可以放弃营地,所以战斗场所、范围被限制住,躲来躲去,还在那四五千平方米内移动,而矛机体积又大,远看算样小玩具,近观倒大得惊人,再难找到像矛机一样好的落点标识了。攻城部队烧好木矛,涂一些毒液到膨胀矛上,朝苍空投出,风向计算者举起风袋,动作夸张,激动地向投矛队传达投矛力度与角度之指令。四五回合后攻城部队倒下一小撮人,而矛机营地倒下更多人,我能看见人们先四散奔逃躲避长矛,然后忙乱地为矛机灭火以及为伤员解毒。同时,投石机所处位置已接近鹰军交战空域,纳德兰尼亚鹰阵中个别领头鹰组织带动一批接一批空投鹰发动特攻冲刺,但当中绝大多数被中途拦截下来,喷洒着热血往平原坠落,只有极少数把握住那一瞬间的突破机会,那一丝防线针眼,往投石机抛出燃烧油与火绒,而那机会也并不好,很多没能落到投石机上。拼命数轮,只烧掉一座投石机,鹰军有生力量却已所剩无几。没能完全打掉投石机,鹰军完全失败,杜姆很可能硬吃几轮投石攻击。仍有一线希望,寄托在防御部队身上,鹰没有那实力,人可能有,绝未到无望之时。几轮投矛战后,本营援军赶到矛机营地附近,列成五排,每前头一排投完矛,第二排同时前行成为第一排投矛,五排循环保持着每两分钟一波攻击频率往攻城部队投矛阵接近,对其形成夹击态势。战局千变万化,北边两处矛机营地亦迎来敌军,人并不多,但防御部队亦不多,前线太多人聚集在南边,中部空空如也,家门大开。“不是有名叫不落要塞吗?就打成这屎样!?”
“特莱克森先生,”皮洛特尽可能地使用平静的语气道:“据我愚见,这一代防御部队官兵即使实力再不济都不可能打成这屎样。”
“废话啊大哥……失礼了。”
“情报部搞错什么,或者战术传达又搞错了什么,总会有各种各样原因。您看鹰,没人智商高吧,只能依照出发前接到的指令战斗,实力差嘛,可以由战术顶上,连战术也没用到位,呐,就这屎样了,死了多少鹰?”
“puta,死就死吧,还飞落两笪鸡屎。”
父亲恼怒地附和着道。皮洛特点头,继续道:“鹰打得那么惨,生不养,民之过,养不教,乃国之错。行吧,算了,那人呢,鸟毕竟无法做到像人这样能根据环境、进展随时临机应变。等看看防御部队实力如何吧。”
特莱克森道:“防御部队同时分出队伍去消灭投石机也未免太难了吧,你说人数差距很大倒轻轻松松啫。我看两边都有上千人——”父亲道:“民兵可不会发好心肠下山帮防御部队!”
特莱克森道:“哎,所以说,不仅人数没达到差距多很多优势,反而人少,分得出二三十人去打投石机就很好啦。可是,两位先生啊,投石机那里还有护卫和操作员啊,是吧,一座投石机连操作带护卫至少得八个人吧。”
父亲道:“正是八个人。五人操作,三人防御。实际上操作员也个个兵佬,个个能打。烧掉一座,还剩七座。七八五十六,八八六十四,万一烧死几个人,那还有六十个呢,二三十人跟六十个人打,嘿,嘿!”
皮洛特道:“万一,万一防御部队直接将战线推到去投石机位置呢?”
特莱克森道:“嘿,我可不太看好防御部队。”
皮洛特问,道:“为何呢?”
特莱克森道:“您想问为何未打便看衰吗?那未打,一定要看好吗?我也是有合理理由的。”
皮洛特想想,顿悟,道:“有道理。”
特莱克森道:“一切顺风顺水,当然不可能凡事顺风顺水。我意思是再顺利,平民区总得吃几发,几波,最有可能几波,几波投石。”
父亲道:“您公子等会来这吗?”
特莱克森道:“应该不过来了吧。刚好在茶馆门口遇着他和前妻,他母亲,简单谈几句意思意思就算了。那时我想反正自己往东走,他往西走回家,不如问问出城怎样出,再过来一趟再回家,可太麻烦了。”
父亲道:“原来如此,回到家再听问得怎么样吗?”
特莱克森道:“嗯,但如果是好消息,他会吩咐鹰来找我。不用信件,看他那只宝贝扁脸鹰来没来就知道出不出得了城了。”
皮洛特道:“我倒是认为在盘山公路游击队这件事上上头太蠢了。”
父亲与特莱克森闻后特别激动,同时道:“太对了,太蠢了!”
皮洛特道:“特莱克森先生,你年轻那会当过民兵,我偏就不信区区几个游击队能跟全市那么多退役民兵同时打起来。我为什么喷上头蠢呢,叫不动民兵,大不了叫退——”特莱克森冷静地打断道:“皮洛特先生,并不是说退役之后就叫得动了,反而更难叫动。民兵全是贵族子弟,任职在职时是会听团长话去打打杀杀,退役之后上头没人了,还不以自己性命为第一吗?因为全是贵族,大家要不有点钱,要不有点社会地位,谁肯舍弃,冒着有可能舍弃自己拥有的东西风险跑去跟游击队拼生死?现役民兵反正叫不动了,而叫得动退役老头……除非他们谁的儿女、孙子孙女被游击队抓住吧,否则真没办法。”
父亲道:“况且全城封锁,也没有哪个前民兵的儿女那么大能耐偷偷出得去。如果有人能偷跑出城,说明外头同样能进城,有出就一定有进,所以才封得那么严。愿意挺身而出为民除害的退役老民兵嘛,有可能有几个,人多了什么人都可能有,但没法构得成战力,何况你也无法保证找来那些老家伙老成什么样子。”
皮洛特哑口无言。特莱克森指出我父亲内容里的错误,道:“此言差矣,首先得看要保卫谁。我厂里有一半是平民阶层工人,保卫他们,自家厂里的长期工人我肯定会挺身而出。至于别人家嘛,像你们两位——”皮洛特心直口快地打断道:“我家没有聘任平民——”特莱克森即时反击打断皮洛特,道:“假如有,我认识你们,有能力耍两招,肯定会有节度地保卫,但并不会拼命,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我说话会不会太直了?两位听着不舒服?”
我父亲明显地听出来这话里明显的火药味,斯卡洛·特莱克森先生贵为六级贵族,又身任家族企业特莱克森纺织厂厂长,被个四级贵族频频打断,自然渴望找处发泄出口,而皮洛特亦明解自己缺点,只是本性难移,即使两人保有朋友关系,间隔一段时间仍会小吵怡情。“两位先生冷静下来好吗!?”
父亲终于开口道:“两位都是老相识了,我们三个都是学院同学,至于这样从小吵到大吗?德拉米尔,你看看我儿子好吗?都这么大了,三十好几了,换句话说我们都老了,你们两位能活到一百岁打上,我呢?再活个十来年就很好了,给我点面子好吗?就当给我点面子吧。德拉米尔,你总爱打断别人说话,好歹是个贵族,斯卡洛忍你也够久了吧,四级也是贵族啊,礼仪何在呢?你啊,斯卡洛!”
父亲声音突然提高,不仅吓到相距十米好几开外的两位年轻人,还吓得特莱克森先生虎躯一抖,恭恭敬敬地站直了身体。“给点面子,好吗?”
“嗯,啊,嗯……”两位贵族大叔如此畏头缩脑地支吾着不敢再多说话,平时很少有机会可以见着。我长期生活在这座房宅里,见过几次,不多,希望什么时候有机会给里奥·特莱克森也看看。“累吗?”
切西利奈问我。“不累,你不重。”
反正我这种外星人周身肌肉,大力无脑。许多地球人就是这样看待我们混血者的。“哼!”
她用力地拍了一巴掌我后背,有点小痛。“重不重!?”
“不重,不重,哦?那你要换位置来抱我起来啰?”
“你有多重呀?”
“嗯……九十来?往重算一百公斤?”
“啊!?”
“我都两米三七高了,当然体重也会上去啦。”
“嗯……不是,你有点轻吧。”
“还轻?”
“一般正常,你又不胖又没瘦得过分,正常体格,大多数超过一百了吧。”
“谁跟你说大多数超过呢?总会有些人吧,既然有大多数,肯定会有少部分。不过嘛,我很少去称体重,平时称完过完体检,自己多重那串数字就跟过眼云烟一样……要抱我起来称称吗?”
“免了!”
说完又给我背脊来一巴掌。被女士打真是太爽了。我喜欢像这样抱着她,她抱着我,像连体婴一样,她也喜欢拥抱真是太好了。“想换笪地方吗?”
“换地方做什么?方便做些色色的事?”
“唉,怎么总往色色的事上边去想呢?我像是那种人吗?我确实是那种人,但现在啊,附近站着三个大叔,你就没觉得尴尬吗?”
“说来……也是……”“再者,为什么总要以我做些色色的事作为前提呢?莫非……正是因为你满脑子全是些色……”“呀!”
又是一巴掌。“那不换咯,你这种反应,虽然我被打会感到很兴奋。”
“被打……”她降低声音,贴着耳朵,说:“你就是个变态!”
我略略扭头,贴着她耳朵,同样低声道:“没错,我是个变态,每个男人在自己喜欢的女人跟前无一例外全是变态,只有她有资格看到他变态那一面。”
“唔——!”
她像只小猫那般,侧脸在我的脖子上摩擦。这种肌肤接触令人欲罢不能,流连忘返,但因为远处竖着一排投石机,绝不能掉以轻心。切西利奈经历过棉兰岛战争,她理解此时此刻自己抱拥着,双手架着自己的这个外星人肩负着何种责任。外星人双眼无法离开平原,随时间推移,距离缩短,空出半秒钟看看矛机营地的机会亦更加之少,万一突然投出石弹呢?隔着好几公里,没有任何先兆或声响,大气将声波分解掉,一颗巨型石弹,径直朝自己这里飞来,却无法提前发现,是件非常恐怖的事。矛机营地附近,两片区域仍在激战,投矛战未能有效地削减任何一方之人数,亦不敢去冒险冲锋进行近身肉搏,攻守双方受限于人员数量,不敢打得太激进。南边矛机营地那片聚集最多人,合计两个师团人数左右,要是前线没有投石机施加心理压力给防御部队,凭借优势应该能打几场持久战,毕竟杜姆市历史上不正是靠防御持久战而挂名“不落要塞”吗?然而投石机如夺命死神般毫无感情,只管往要塞来,没有令人喘息之机会,不可能有。矛机营地防御部队被这无声的重压牢牢地钳住士气,每个人都不太可能保持得住乐观。鹰军大败已有目共睹了,摧毁投石机的最后希望全部寄托在防御部队身上。攻城部队打法消极,太理所当然了,他们只为了拖住防御部队,并不追求杀多少人,投石机投一轮造成的损失远远胜过几百人争夺平原地区控制权带来的好处与战场优势。刚开始投矛战时每一轮都有人倒下,逐渐便变得很难杀伤步兵了。一个半月前圣托尔瓦德只出动投石机和战鹰,双方步兵虽均透过间谍提供的情报或多或少地掌握对面打法,真正面对面地以命相搏,近二十年?近三十年?起码这一届这一批防御部队没有实战经验。头几轮死伤那些人单纯因为运气不好,投矛战中想要命中两三百米外一个人,其难度已经够高了,并不会因为苦练多少多少年就一定能获得回报,一定能杀得死人。几轮过后,便全凭预判实力了,平日集训,谁学到技术,谁没学到技术,一目了然,大家都明白,心里有杆秤,抽中签服役即意味着万一时代突变,像今天这样上战场,学不到技术只会导致死路一条,再懒的人也会全身心地投入到训练中,没有谁是真正一心寻死的。因此,投矛战或木剑战要打很久才会有一两个人死,或不走运,或疲劳造成失误,各种各样原因。而被投石机其威力吓着后许多人会因急躁而失误。人的心理很简单,承受着压力时,许多循章守规便完成得了的事开始具有了难度,人会急于求成。虽然这进展令人焦躁,确实火烧眼眉,防御部队肩上的重担已很难去靠想象推测他们心中究竟有多挣扎。“我关心这场战役,但并不关心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着的那些人。”
我对外国小猫说道。“太愤世骇俗可不好哦。”
“哪有,这不算。你在棉兰岛那么长时间,即使不知道也至少听说过他们有多讨人厌。”
“在平民区住过大半个月,其实也体会到了。是呀,我也很不爽呀,但这个国家就这样子,谁能改变它呢?”
“我想……我希望,多希望自己有能力改变它啊。要是纳德兰尼亚没那么专制横蛮,我现在可能还会关心一下下防御部队呢。”
“说到底那还是你的同胞,至——”“至少我不认为自己跟他们之间称得上叫同胞。你也会叫我做外星人啦。”
“那,那只是……”“只是玩笑话吗?玩笑话……你可以叫我做外星人,我很中意你,家里给我介绍了太多次了,可终于遇着一位我愿意和她一起的外国小姐姐了,你可以叫我做外星人,只有你可以,只有你叫我做外星人我不反感,不管只是玩笑话还是发自真心地认为我是个外星人,不介意。而且啊,你在这山上出生,那是否意味着我们属于同胞呢?是吗?算吗?”
她犹豫不决,等着我往下说。我并没有更多话可说了,但仍硬着头皮接着道:“哪个家伙说我们混血人种一定要跟哪个种族分为同胞吗?有啊,很多。地球人指着混血,叫他们外星人,喊他们滚回月球。月球人指着混血,叫他们棕皮猪,喊他们滚到南极。谁愿意当谁当去啊,这个垃圾国家两边都排斥混血,同个屁胞!防御部队死多少人,我根本不在乎,只要没影响到我生活。哪怕我父亲死了,我依然不在乎,只要没影响到我生活,像他那种人生来就是月球舔狗,披着一身棕皮,一口月球语,以为自己是个高大上月球人了,殊不知根本没有谁把他放在眼里,我、布里托雅、两个,不,五个姐妹兄弟,五个,五个人都受不了他,我们五个都把自己当地球人,都乐意自己是地球人,虽然没长着棕色皮肤,但是是地球人,两个去首都,一个去加加林,把布里……布……”她轻柔地唉出一声,抚摸着我。“进屋里去好吗?”
我问。“到你房间去做些色色的事吗?”
“你想?好啊。”
“太快了吧!”
“这是玩笑话。”
“我知道呀。没关系,到你房间去吧,你也捧我捧累了吧。”
“你很轻啊,怎么会累呢?把你捧进屋里去吧。”
“那可太难为情了!”
“旁边可是两个大叔捧着一个大叔呢。”
“进去再抱抱,好吗?”
生死由天定,真到死时,真该死时,石弹打不中我,但石弹拱开飞起的房屋碎片把我身体贯穿,死,到头来死路一条,无论再怎么挣扎都徒劳无功。按这道理回屋里去更安全,石弹落点只有四五米遭殃,但弹开的伤害性碎片能影响到方圆四五百米所有人的命运。我们爬下木架回房子里,发现万里晴空远处显黑,东方阴云如潮,隔得太远,很模糊,很难判断雨云要往什么方向去。往要塞来的概率很高,南极吹来的阵风大都螺旋着往西北席卷半岛,十有八九往西,预示着冬季将要结束,迎来夏季,温度终于有望回暖到零下几度甚至到零上几度。这片土地冬季很少下雨,也很少下雪,圣托尔瓦德选择冬季发动攻势,因为两个国家,一个西,一个东,同属一条纬线,气候环境相似,纳德兰尼亚迎来多雨夏季时圣托尔瓦德同样进入多雨夏季,温度倒无所谓,大家乐意它变暖,主要是多雨,一旦进入夏季便是漫长雨季,那时所有战事全得中断进入休整期,被气候不可抗力影响,很可能导致战役前功尽弃。无论如何,两边都急,纳德兰尼亚急着铲除投石机,圣托尔瓦德则急着趁仍处于冬季时将要塞拿下,控制住,或者拿下远在山脉另一头的诺利亚托·德·利亚卡,总之两处,也只有两处能进军纳德兰尼亚腹地,只要拿下其中一处,即等于边境大开,随便雨怎么下,随便部队怎么休整怎么扩充。圣托尔瓦德没理由随心情想全力进攻时就全力进攻,肯定有其战术精妙之处。从我这种围观者的角度看,前后安排十几次试探式佯攻,特地安排今天发动总攻,肯定有特殊之处,但特殊在哪,得交由山顶那群人去推敲了。你们看,我只是一名围观市民。回到房间前,经过一楼楼梯口布里托雅房间门口时,切西利奈悄悄地问:“你妹妹平时喜欢一个人?”
“我猜她正写信给她的小情人呢。”
“真的呀!?”
“不过我没见过那个人,时常有鹰从她房间门口飞出去,不知飞去哪里。以前我拜托里奥派他的小母鹰跟踪信鹰,后来没跟上,信鹰受过反跟踪训练,消失在靠近,西北那片靠近山顶的贵族区里头。唉,知道那家伙也是贵族阶层我倒松一口气。但说回头她本来也不认识几个平民阶层。”
“噢……”“什么嘛,这反应。”
“什么什么嘛,每次你说到她就特别多话!哎!又没听说我……”“说你……怎么?”
我这是明知故问。“没有!哼!”
说完便又给我来上几巴掌,打得毛衣噗噗闷响。打是情,骂是爱,反正我喜欢被她这种带着感情,为了遮掩自己感情往杯外狂溢而动手打我的打法。她越打得用力,我便越高兴,像她这种女士绝不会对陌生人动手,所以打我,是两个人之间亲密之表现。很少有人进我的房间,也讨厌有非亲密关系者进自己房间,她当然属于获取到承认资格,能进入房间名单上边记载着的一员。话虽如此,我这房间倒也没至于特别到需要谁先得获得许可才能进入。我意思是每个人自己的房间属于私人空间,一片小天地,身处充盈着自己体味的小小空间时整个人会非常放松,每个人自身不可后天永久地消除的气味能治愈每个人内心所受到的伤。“好大呀。”
她叹着气说道。“三十来平方,算一般吧。”
“这还一般?你们贵族阶层啊,我不是很懂你们谦虚的点。”
“里奥房间呢?你进过去吗?他家大得可太夸张了。”
“没有,我连他家附近都没去过。”
“蓝雪矿场一带,有钱人是真多。”
“五十平方?”
“八十平方,整一层楼四分之一是他房间。其实何止他,两位特莱克森小公主房间也有八十平方大,至少纳德兰尼亚能,算叫性别差异最少的地方,至少我不喷它这点。”
“喔……相比起你们,密卡萨夫人分给我的房间可太小了,才十把平方米,虽然本来她家就很小。”
“是那种老式雅居吧?子女各散东西后老家伙们单独建来养老那种?”
“是吧,我们那……玛希卡提亚那叫小别墅。”
她席地而坐,靠到坐垫上,再次感叹道:“连坐垫都是羊驼毛!”
“啊,要喝茶吗?”
“好啊,有牛奶吗?”
“呵,我就知道你还惦念着牛奶,可是真没有,哪家贵族家里都没了。外头黑市一直收购呢,开价开到七百多一升都没人卖,估计全市钻旮旯也挖不出来几升牛奶了。”
“七百多啊!?”
“前几天七百多啊,今天可能涨上八百了。”
“也太夸张了。”
“没办法,一日没搞掉游击队,牛奶这种本地不产的东西一日断货。所以外头怨声载道啊,骂防御部队不作为,骂民兵蹲着宁愿无所事事也不出城解决那群狗日的。”
“这样……就茶吧,麻烦你啦。”
“不麻烦,别太拘谨。”
下到一楼,突然见到父亲和两位大叔夺门而入,时机之巧使我以为这是小说夸张式描写。父亲大喊道:“投石机!”
毋须多言,分秒必争。我箭步冲回二楼,切西利奈听到我父亲大喊,同时撞开房门,朝楼梯这头跑来。见到这位外国人小姐姐如此敏锐、机警、冷静,转头往一楼又冲下去,在楼梯口等她,一把抓紧她,紧紧地抱着,俯身弓进楼梯底。大地震动,阵阵风冲得强化木窗咔咔尖叫,大量碎片飞落房顶,或院子。看不到,亦不需亲眼目睹,各种声音混杂为一团,地板嗡嗡磨擦,许多木板变形挤压,拱起来好几厘米。石弹落点很近,几百米?几百米还未到平民区吧,难道今次攻击以贵族区为目标?若果那头有点智力,都想得通太早打贵族区只会导致战况适得其反,引民兵出动协助防御部队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每个人躲在各自找好的房屋角落里,大声交谈。大家都没事,连擦伤都没有,但害怕极了,遇着步兵打不过还可以跑,遇着攻城武器,打击范围一整片区域,只要有落点误差就无法脱离生命危险,飞着飞着被风吹偏一点,结果本该砸死别人,却砸死了自己,全凭运气,平时积再多福只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石弹和高空狂风可分不清谁积了福谁没积福。“分头往北区、南区跑吗!?”
我大声问父亲。“去特莱克森家!”
“你们去!?我往南边走吧!分头好点吧!”
“你有朋友住南区!?”
“我跟沃特曼小姐去密卡萨夫人那!”
“好!布里托雅跟着我吧!”
布里托雅自有想法,她相当聪明,理解家里这两兄妹等同于两粒鸡蛋,银子打造而成的鸡蛋,一粒提炼成纯银,另一粒虽也是银蛋,但混杂着杂质,价值相对来讲大家心中有数,银蛋可不能全部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纯银银蛋得放在提篮者本人随身衣物里,而父亲目前仍是一家之主,提篮者,理所应当随身携带着布里托雅这粒纯银银蛋。我往密卡萨夫人家去,她只能跟父亲去特莱克森纺织厂了。她明白事理,一口应允。特莱克森先生喊:“这样六个人有四个往同方向去了!我跟你公子去吧!而且我还得去找里奥!”
皮洛特急了,他非常紧张,想早一秒也好离开这东区是非之地,大喊:“没问题,走啊,大伙!”
“走!”
我同时喊,拉着切西利奈矫柔的小手从后门撞门而出,特莱克森先生紧随身后,大声道:“剑圣呢!?”
糟糕,那老太婆搬过来后睡在杂物小屋里很少出门,连存在感也被她从我心中抹得一干二净。“今天没见过她!”
“我去找她!”
“先生,她可能出去哪里买东西了,如果在家,她不是聋人,又不是傻瓜,石弹打到附近那么大动静,人在家早就进屋里去跟大家汇合了!”
“有道理!继续跑!”
我们往西上山方向跑上环路楼梯,回头迅速看一眼,楼梯下边一大堆人朝山上赶,连续跑出两公里。“你还好吗?”
她气喘吁吁,地球人体能没外星人好,又是连续上坡路,连我和特莱克森先生都受不住,她更不可能好过。“哈,哈,好,还好。”
“离开得有点距离了,先休息几分钟?”
我转头问斯卡洛·特莱克森。他观察着这位美丽的地球人外国人小姐观察得有点出神,但面无表情,使我怀疑其是否有些非份之想。但斯卡洛·特莱克森即时将焦点转来我身上,回应道:“你有留意吗?石弹只打出一发。”
说起也是,我拼命奔跑,经其提及才反应过来,只有一发石弹。“嗯,您还能变焦吗?”
“第二次了。”
“我也两次了。”
“刚才那发落到哪里啦?有数吗?”
“有一点,距离我家大概五百来米吧。”
“这么精确吗?”
“上次那次我刚好在剑圣家上课,那次跟刚才感觉上很类似,五六百米没跑。”
“hijo de puta,真他妈有种啊,你家再下去几百米还属贵族区啊,打到贵族区来,民兵该出动了。”
“很难说,我们都没掌握到具体落点。”
“等下边谁过来时问一下?”
“您要去找里奥吧?”
“是啊。”
“问又能怎样呢?一起去找里奥——”“剑圣女士——!!!”
斯卡洛兴奋地喊。循其目光望去,果然,是阿婆,勒·费阿婆。切西利奈歇息途中抬头,眼神中闪着希望光芒。这令我感到失落,但人家终归有头衔叫做剑圣,是在决斗制度生死线上徘徊过至少二十次的地球人女性,同为地球人女性的切西利奈会对胡利奈·勒·费产生信赖感、期盼感、或者各种什么感,全都不奇怪,至少总比对我以外,还有素未谋面那位沃特曼先生以外哪个男性产生各种各样什么感来得好。特莱克森先生问我:“还有力气吗?背得动señorita waterman吗?”
“可以。”
“往麦田上边那条大路走,一直去到盘山公路关口。”
“那很远哦。”
“你受不了吗?niño。”
“您就受得了?señor treixon。”
“哈!我很看好你哦!”
大家同样身为六级贵族,说这些也太老气横秋了点。“您等剑圣吗?”
“马上去接她,你们先走,关口见。”
“关口见。”
“señorita waterman,里奥……”她说:“我明白,特莱克森先生。”
“niño,里奥,还有沃特曼小姐……”“关口见。”
我说。“关口见。”
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但不难怪责斯卡洛,打着仗,投石机扔出一块大石弹,不知道会扔到谁头上,把谁砸成肉酱,每一句话都可能变成遗言,每一眼都可能变成追忆。特莱克森先生虽是混血,寿命比地球人长很多很多,正因为寿命长,他自知许多从小玩到大的地球人小伙伴全部会比自己早死,自己只能看着他们老死,然后怀缅着他们,度过剩余三四十年老年时光,所以活到他这年纪,自然每丝心机都是感触,内心立场站在地球人一方的混血者大多数随着年龄增长会变得越来越像此刻,此时,此地这位斯卡洛·特莱克森先生这样珍重一切自己所珍重之人。而我,同为混血者,迟早变成又一位特莱克森先生,虽远未感触得有他如此之深,今天才能握到背上这位地球人小姐姐的手,今天才有机会和她拥抱,我不想失去她,不能失去她,也不能失去自己,尽管我会看着她老死,然后自己孤独地生活三四十年再老死,这很残酷,很痛苦,但这是所有与地球人结合之混血者的宿命,只能看着所有地球人小伙伴、所有地球人夫妻老去,死去,最后逝去,连同自己。“总觉得……特莱克森先生跟我父亲很像。”
“跟沃特曼先生很像啊……”“我上船那时他也这样,只是特莱克森先生是对你这样。”
“大概因为我跟里奥之间关系吧。都是混血,无论平民阶层或者贵族阶层,总会在哪段时间、哪处角落遭受歧视。当时算是他身边仅有的小伙伴吧。啊,他早从阴影中走出来了,而且也没有哪个家伙不知天高地厚敢对他怎么样了。”
“你就像他哥哥一样吗?”
“还真像是他哥哥哦。”
“当时他知道我吗?”
“不知道吧,大概。他好像是两岁时吧,那时父母就离婚了,到了特莱克森家生活。”
“这我知道,那他后来总有人跟他说吧。”
“后来有,他也有提过你,我们刚认识……认识一段时间后,算比较熟那时。”
“他当时怎么提到我呢?”
“你究竟是想了解他还是为了他那只小母鹰生的鹰蛋啊。”
“哇,至于吗,我至于在你眼里这么势利吗?问问,了解了解也不行了哦!”
“好啦,好啦。我又没有真说你。刚才大家精神都太紧张了。”
“快到麦田了吧?我没有怪你,哼,不敢打你了,每次打你你都一脸享受。”
那确实,能被自己钟情的女性打不失为一种幸运与幸福。“前边,很快了。”
“离那什么盘山公路关口还要多远呢?”
“大几公里吧?我并不经常去西区,关口你也见过的。”
“哦,进市区那关口。每辆羊驼车都盘查,很麻烦。”
“一直要盘查,平时也要,毕竟边境要塞嘛。”
“诺利亚托·德·利亚卡也一样?”
“一样样。”
“难怪你们本地佬很少出城去哪里玩啦。”
“嗯?听谁说的?很多人去腹地旅游啊,出城又没查,进城只要是本地户口就都能马上进城。”
“咦?那时问了我很多问题哦。”
“那因为你当时还没转户口吧,外国户口全部……”“嗯?”
佯攻、一发石弹、贵族区、公路、游击队……最坏打算吧。“怎么啦?我那时要先进程才可以办户口嘛。”
她说。“啊,抱歉,突然有些猜想,关于这次攻击的猜想。”
“哦?”
“你要听吗?”
“要。”
她声调突然严肃起来。“我想,今天所有行动会否主要是为了引发市民混乱呢?”
“怎么说?看见鹰军大败所以混乱吗?”
“何止,还同时有其它计划。虽然单单属于我个人揣测,但万一圣托尔瓦德确实按着这条路线走,这要塞传说大概到这就没了,就被打破传说了。”
“只投了一发石弹?”
“这才是最耐人寻味之处。鹰军守住并完全掌控住平原空域,理应火力全开攻城才对,不正是天赐良机嘛,所以我怀疑主战场在大湖区。”
“等等,这思路跳得有点快了。”
“逻辑上是这样子。不太可能将所有兵力往这破山头压,会分两线,也只有两线给圣托尔瓦德分。跟有两个孩子一样,不可能端得平两碗水,侧重攻击诺利亚托,必然导致北峦这头资源缺乏。人可能够了,但大型消耗品却有空缺,资源极为有限,例如石弹、兽筋两样东西。平原那边一带能用作石弹的岩床很少,也很难开采、磨圆。退一步,从他们腹地运石弹,红林要塞周围全都是森林,没有岩石资源不说,路也很难走。再者兽筋那东西可贵着呢,用一次就报废,几千万一套,投一发石弹,看市场价变动上亿也有。一个半月前用得太猛,只剩下几发吧,今天干脆用投石机诱使防御部队派鹰出动,引轻装紧急出动,投石机只是诱饵,首先磨掉战鹰数量,再投一发,投得越远越好,命中贵族区,引发市内大混乱,全部一般市民赶着逃出市区,只有一条路离开杜姆,而游击队人数很少,即使再精锐也没法打得过人海战术。所以我想啊,攻城指挥官心里真正意图反而是想制造混乱,等盘山公路关口乱成一锅粥,然后游击队趁乱混入市区。既然分配到的资源极为有限,不如转为长期战,从市民下手攻击内部。”
“精彩,这分析得非常合理呀。”
“我只希望千万别被自己乌鸦嘴分析中,真有些游击队混进市里,根本不知道路上哪个家伙是杀手,那可太恐怖了!”
“我觉得……很,极有可能。”
“希望而已啦。”
“我也希望……”“希望什么?”
“希望你别介意我思前想后处处搞得很悲观一样。”
“这你就白担心啦。我呢,其实还挺抵触乐观者呢。”
“那太好了……”她用尽全力抱我,软唇贴着潮湿的脖颈,久久未离。我就这样背着她沿着弯路走到麦田上方,左边金光直指穹顶,风车扇叶静止不动,仿佛时间停了下来,仿佛我们走进了永恒。“起来啦,外国小猫。”
“嗯?麦田到啦?”
“看看左边。”
“哦哦!!”
“怎样?比在viva la denterro见到的景色更壮观吧。”
“嗯,嗯。”
今天真是发生太多事了。七个钟前,我跟切西利奈·沃特曼小姐还只是双方母亲介绍,见过几次,一同出去过几次,帮她搬过家当,没牵过手,没拥抱过,仅仅认识对方而已。所以说战争会催生出许多对有情人,果然有其道理。道路位于麦田边缘,高出两圈环路,视野开阔,农田风光尽数展现于眼前,甚为壮观。许多同路人从身边跑过,时或遇见几个背着地球人的混血,有老有少,自知离关口有段距离,来到麦田附近即意味着进入南区范围,毋须忧心被石弹攻击波及,放慢脚步,正谓欲速则不达,每个人心里自有分寸。特莱克森先生应该带着阿婆了,背着她,离我们几百米,百来两百米,至少百来两百米。等等他们亦无妨,一口气从家冲到饲养所附近,狂奔几公里,把地球小猫累得不成人样,我倒还好,可也一样累,凡是人没可能不累,训练再多,体能再强连续狂奔三四公里任谁,任哪个地球人都受不住。按这距离估算,从家里到盘山公路关口得有足足十二三公里,绕半,小半圈环路,盘山公路说位于西区,实际位于西南边,像我说自己家在东区,实际位于略偏正东之东南方位,同关口一样,属于惯性叫法,大家住久了,谁家附近有什么路标,而该路标又位于何处,说明白点位处哪些路标,尽管实际上并没哪个本地人会根据坐标找路标,因为习惯,也就这样维持不变了。“走了好久哦,杜姆环山一圈还真大啊,得走个二十公里吧。”
“你问我吗?你问我,我又问谁去呀?”
她说。“没,只是感叹一下。住得久,还以为这破山很小。贵族区都得二十公里了,下边平民区山脚底下更大,绕着走一圈还不得七八十公里?”
“我看不止啊。”
“步行绕过一圈?”
“没有啊,人生地不熟,哪敢乱转悠呢,也是推算而已啦。”
“有血。”
“咦!?”
“前边路边崖上有血迹。”
“我先下来。”
“嗯。你有带什么武器吗?”
“嘿,脚踏实地感觉还挺舒服呢,虽然没你背上舒服。”
“有带什么武器出来吗?”
许多人同我们一样,看到血迹,纷纷止步不前,个别警惕性高者已经翻箱倒包找短剑、短矛出来握着了。“走得太急,身上只有一支笔型单发火枪。”
“我也是,但有两支。”
“回头吗?”
“前边四个人,后边……大几个人,几个人有武器。”
“回头吧?我怕要真是被你说中,有游击队混进市区,再往前和停在这里只会变成活靶子呀。”
我略微想想,对她说:“不知道有多少人,怕往回走会碰上前后夹击,到时后头跟前头也没差多少,同样叫前头了。”
“后边总会有人陆续走同一条路过来吧。”
“先别急,万一,万一游击队来了,再万一他们恰好以这条路为目标,那么在这条路上的人无一例外全员无法逃出生天。”
“这条路这么长,分成几截?”
“我们被拦在这段,而特莱克森先生和阿婆很可能被拦在后头那段。”
“那你意思是等?还是冲破前边?”
“贸然前进太危险了。”
“是啊,我知道啊,所以问问你看看。”
“其实什么都还没确定得了呢,说不定只是一滩血迹,哪个家伙吸核废料烟吸过量吐点血而已。只是碰上这时势,每个人紧张得死啦死啦嘀。”
“你千万别有这些想法呀,一定要保持警惕。”
“因为……?”
“因为乐观向上的人在战争里死得最快,十几年前我见得多了,全死完,我认识那些私教同学,全班人二十来个,越乐观,越快死,肯定死。”
“嗯,你放心。刚才不也说了?我不是什么乐观阳光的人,也讨厌那种人。”
“如果对上游击队,有信心吗?”
“那得看对多少人了。”
血迹像泼洒在崖坡上,单纯吸烟过量的瘾君子吐血要吐那么大一滩可真有点难度。没看到有尸体,被处理掉了?扔到麦田下边了?颜色还很鲜艳,红色,地球人血液,那可怜的家伙才死没多久,几分钟,顶多十把分钟。眼前只有四名贵族,不可能,人尽管不多,但每分钟绝对会经过些人,绝不可能前边只有四个同行者被卡住。就事论事,确实如此,绝不可能几分钟之间完全没人经过,而经过者无一例外地忽略掉血迹继续前行。我联想不出纳命者用了什么手段将前边的人尽数抹掉,一瞬间。三人行必有我师,是吧,道理没错吧,总会有些人学过几手能跟游击队过招。但又想啊,能派到盘山公路上埋伏偷袭运输车队并且屡屡得手,绝对能称为精英中的精锐,毕竟车队自己也有护卫,人家护卫好歹属于雇佣兵,专业人士,干起架来跟民兵半斤八两,凭武力混两餐,结果全被打得落花流水,少数几个逃出生天,给上头报告说游击队只有十来号人规模,却没他们十来号人办法,无法击败,足可说明游击队其战斗力之强,并神出鬼没。切西利奈盯着大路右侧崖坡,忽然拉住我手掌,说:“来了,两个人。”
从崖上!?两名敌人身手超凡,腰系吊索,从十五米高处,上方那条环路边缘飞身直落,一人一边,将我们后方其中两人身首分离,动作干脆,反应迅猛,杀掉两人后立即分头冲刺,其中一人径直朝我们突击。一米九几高,是混血吗?地球人吗?甚至长得矮小的月球人也有可能。无论如何,这家伙夺人性命来了。根本没有时间等我问她还跑不跑得动,我也不想扔下她自己一个人逃跑,加上前头很有可能又遇上游击队,与其横竖都是死,倒不如选择与她并肩反击,总比自己到了前头又被拦住来得顺心。我可是杜姆剑圣门生,总该有一丝胜算吧。游击队抽出短矛就势投出,距离短,力度劲,速度快,我只能左臂护心,右手握住单发火枪凭经验与运气对其开枪。短矛刺穿了我手掌,割断两条手指,直插肺叶,未等痛觉传达至脑干,几乎同一毫秒,一枪打中其左眼,双双踉跄倒地。此时左手与胸口产生的剧痛才传到脑部。切西利奈趁其倒地,往前踏出几步,对其头颅开出一枪,但其立即返身,子弹射进其肩膊皮肤,流出几滴血。其正要站起,一道寒光从天而降刺穿其身体,令其即时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