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鱼忍笑都快忍出内伤了,听到玲玲的话赶紧掩饰地清了清嗓子:“嗯,是出门了,下个月就可以回家了。”
玲玲好像想起了什么,小脸露出了几分胆怯。
“那……他还会打我吗?”
看到玲玲这副样子,桑鱼笑不出来了。
“不会的,阿姨向你保证,一定不会的。”她俯下身,把玲玲的书包提在手中,“走,我带你回家。”
走了两步,她忍不住看了看身后那道快凝成冰雕的身影。
“对了,快谢谢叔叔的肯德基!”
玲玲乖巧地点了点头,冲凌绝甜甜一笑:“谢谢叔叔!”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蹦蹦跳跳地走了。
凌绝看在眼中,五脏六腑几乎快气炸了。
这个女人还真是本事见长,居然还敢摆他一道!
他想也不想,长腿一迈就跟了过去。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桑鱼略停了停,转头看了过去。
“凌先生,您还有什么事吗?”
女人的脸上明显带着还未完全消散的笑意,一双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看向凌绝的目光还带着一丝掩不住的揶揄。
这模样,活脱脱要气死人不偿命。
碍于有孩子在场,凌绝硬生生压低了声音,话语就像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迸出来的。
“桑法医,你不觉得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说什么?”桑鱼秀眉轻挑,满脸都是与玲玲如出一辙的茫然,“嗯……肯德基很好吃?”
“桑鱼!”压抑了半天的怒火终于被她无辜的表情点燃,他闷吼了一句,看到玲玲惊惧的表情才强行压下怒气,“这孩子是谁的?”
既然不是她的孩子,为什么她要负责接送?
看到他愤怒的冷脸,桑鱼也意识到,这样做是挺耍人的。
要不是因为她的行为和气话,智商超人的凌绝也不会干出这种蠢萌的事儿。
如果连个合理的解释都没有,估计凌绝真的要去撞墙了。
“玲玲,你先吃肯德基啊,凉了就不好吃了。”安抚地拍了拍孩子的手,她压低了声音,尽量不让玲玲听见,“……玲玲爸爸对她和她妈妈施行家暴,我们局里的警员去处理的,现在这孩子爸爸被收押了,妈妈因为受伤住在医院里,没人照顾她。所以只能上全托,我周末会来接她,送她去郊区的外婆家。”
她离他很近,近得他能闻到她脖颈处似有若无的香气,几根柔软的发丝轻轻扫过他的脸颊,让人不由得内心一阵悸动。
有多久了,她没有这样温和地跟自己说过话了?
好像从再次见面以后,她就一直像个警惕的小刺猬,永远对他举着尖利的刺。
就那么一分神,凌绝差点儿没听清她的话。
可是下一刻,等他意识到桑鱼说的是什么,一股无名之火就蹭地窜了上来。
家暴?收押?
想起幼儿园老师看他的眼神,凌绝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肚子邪火无处可发,他的拳头攥得死紧。
堂堂凌四少,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看着不远处桑鱼的背影,凌绝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能怪谁?谁让他自己一冲动,连起码的理智都没了?情况都没摸清楚就跑过来接孩子……
这女人是不是天生就是他的克星,怎么一碰上她,自己就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真是见了鬼了!
*
眼看着到了九月,秋老虎的天气却威力不减,热腾腾地蒸烤着京城大地。
天气越热,桑鱼的工作压力越大。
高温会加速尸体的腐败程度,在市局地下室那个永远供不应求的冷藏库里,桑鱼几乎是加班加点,争分夺秒地进行着工作。
时间紧,任务重,这段日子她除了吃饭睡觉,几乎都泡在解剖室里。
这天,她正在整理笔记,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
“你好,法医科。”
一手拿起电话,她头也不抬地继续奋笔疾书。
“桑鱼吗?来我办公室一趟。”听筒里是韩局不怒自威的声音。
“是,我这就过去。”
把笔记收在抽屉里,她出了办公室,走到电梯前。
因为工作的特殊性,解剖室被安排在地下办公区,后来为了方便,连痕检科的各种仪器和设备也都搬进来了。
桑鱼的工作环境,完全可以用暗无天日四个字来形容。
习惯了这样的地方,当她迈出电梯的时候,明亮灿烂的阳光让她不禁眯了眯眼睛。
顶层的办公区是领导专用的,相对楼下大厅的人来人往,这里更安静。
走廊里一侧是一串长长的窗,阳光透过巨大的窗格洒落在光洁照人的瓷砖地面上,发出明媚的光芒。
整齐的窗影在中间被断开了,一个颀长的人影半倚靠在窗台上,银白色的衬衫仿佛比阳光更耀眼,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桑鱼微微低下头,抱紧了手中的文件夹。
一步,两步,她努力让自己的步伐很平稳,让她庆幸的是,她也做到了这一点。
路只有短短的一段,她却好像走了很久。
直到站在韩局办公室的门口,她才抬起手,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醇厚的声音。
“桑桑。”
敲门的动作凝滞在半空,她抿了抿粉唇,才礼貌地回过头去,看向说话的人。
男人温和的眉眼笼罩在阳光的影子下,一如记忆中那般清俊,黑色眼睛里似乎蕴含着两汪清澈的泉水,又像徐徐的春风,吹得人暖意融融。
桑鱼礼貌地点点头,似乎有些迷惑:“你……是在叫我?”
看着那张熟悉的小脸,带着困惑的神情,就像小时候,她看不懂他手里的硬币是怎么跑到自己耳朵后面的样子,顾泽天不禁微微笑了。
起身,他缓步走到桑鱼面前,伸出了手。
“你好,你是桑法医吗?”
“是。”
桑鱼简短了回答了一句,看了眼他伸在半空的手,略带抱歉地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夹,示意自己没法握手。
顾泽天十分了解地笑了笑,收回了手。
眼见她再次抬手准备敲门,他说:“不用敲了,是我让韩局把你请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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