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调太奇特，只要不是聋子都能听得出她语气里的讥讽。
可是就她这句讽刺满满的话，竟然让凌绝连反唇相讥都做不到。
就是啊，这夜深人静，这荒郊野岭，他开着车等在这个偏僻的公交站，等着桑鱼，这哪里还是顺风车，明明就是专车好吧，还是超豪华型的。
没了光明正大的借口，凌绝略带不耐烦皱了皱眉头。
“让你上车你就上，哪儿那么多废话？”
凌四少耐心很有限，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如果说全世界只有一个女人能够拒绝豪车加帅哥的诱惑，那么这个女人一定是桑鱼。
扯了扯背包的带子，桑鱼连看都不稀罕再看他一眼，抬脚就开始往前走。
凌绝连人带车被晾在了原地。
愣怔了片刻，看着眼前的女人渐行渐远，凌绝恼火地拍了下方向盘。
可是到了这份儿上，他也不能掉头就走，把桑鱼一个人扔这儿。
强压住满心的怒气，他开动车子，缓缓地跟在桑鱼后面。
这女人是不是脑子被驴踢过？好好的有车不坐，偏偏要迈着两条小细腿往前溜达。
凌绝头一次发现，这世界上居然有比自己还不可理喻的人。
夜色间，土路上，一人一车，一前一后，这一幕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看着女人纤细的背影，被寒风吹得不自觉地缩着肩膀，顶着风沉默地往前走，凌绝心里那点儿火不知不觉就被外面的寒风吹散了。
跟在她身上一分钟以后，他终于耐不住了。
脚底松开刹车，他加快速度，让车头超过了桑鱼，随即停下了车。
“桑、鱼！”
随着这一声，眼前的女人总算停下了脚步。
“你给我……”凌绝磨着牙的声音很快被压制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勉强算得上冷静的语气，“你上车，我有话跟你说。”
桑鱼紧紧拽着背包的带子，那姿势，就好像凌绝随时随地可能冲下车抢劫她似的。
转过身，她冷冰冰地看着凌绝，眼睛里的寒意比外头的秋风还冷。
“什么事儿，在这儿说吧。”
“你怎么就这么倔呢？”看着她这模样儿，把自己看得跟洪水猛兽似的，凌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是想冻死自己吗？”
这女人肯定是吃错药了，这么冷的天，这么晚了，居然连个外套都没穿。
寒风吹来，连他坐在车里都觉得阵阵发冷，更何况衣着单薄的她还在外面硬生生走了好半天。
想到这里，凌绝就觉得窝火。
似乎是抗议他的话，桑鱼再次抱紧了包，好像怀里抱着的是个热乎乎的暖宝宝似的。
“我不冷，你有话快说。”
看着她被风吹得水汪汪的眼睛，还有微微发红的小鼻子，凌绝满肚子邪火硬是发不出来。
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下了车，走到桑鱼身边。
在桑鱼充满警惕的眼神中，他脱下外套，把她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上车吧，我又不会吃了你。”说完，他几乎是半强迫性地把她拖过来，塞进了车里。
桑鱼坐在副驾驶上，依然皱着眉头。
她肯定是被冻傻了，要不就是脚丫子冻麻了，竟然连一点儿反抗都没有，就这么顺从了他的旨意。
升起车窗，凌绝把暖风开到最大档，拿起桑鱼的双手裹在了自己的掌心。
桑鱼下意识地想反抗，可是他就像是知道她要干什么似的，大手攥得紧紧的，就是不肯放开。
灼热的温度密密实实地包裹着她的小手，之前被风吹得针刺般的痛，现在却像是浸入了一盆温水里，暖融融的感觉很快就弥漫了全身。
桑鱼挣扎了几下，挣不动也就只好放弃抵抗了。
对待凌绝这种人，与其浪费时间反抗，还不如顺从他更方便。
两个人在车厢里默不作声地僵持了片刻，直到确定她的身体彻底暖和了过来，凌绝才放开了手。
将暖风调到一个合适的档位，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桑鱼。
“你吃饭了吗？”
“吃了。”桑鱼面不改色地撒着谎。
她回答得如此迅速又如此肯定，反倒让凌绝起了疑心。
“真的？”
桑鱼不耐烦了，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凌先生，你大晚上等在这儿，不会就是为了问我吃没吃饭吧？”
凌绝被她呛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知道这女人犯起轴劲儿来那是无药可医，他也不指望她能老老实实回答自己的问题了，索性直接上手。
“吃过了？那肚子怎么还这么平？”
桑鱼只感觉到腹部被一只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了一把，好像还顺势揉了两下，没等她反应过来，凌绝已经收回了手，恢复了正人君子的模样。
直到听清楚凌绝的话，她才意识到这个混蛋刚刚又干了什么。
一股无名火从她肚子里嗖地窜了出来，气得她双颊粉红。
“凌绝，你怎么动不动就动手？你属畜生的吗，听不懂人话啊？”
有什么问题不能好好问？这男人怎么就能以各种理由见缝插针地揩她的油呢？
“人话说过了，你不好好回答嘛。”凌绝双眼目视前方，一副专心开车的好司机态度，好像摸了她一把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他越是这么理所当然，桑鱼越是怒火满天。
“我怎么不好好回答了？你问吃了吗，我说吃了，你不懂汉语啊？”
斜睨了她一眼，凌绝似乎终于开始传染上她的怒气了。
“汉语我当然懂，但是你撒谎了。”
“我……我怎么撒谎了？”她只停顿了一下，马上就底气十足地回了过去。
她就不相信凌绝还学会华曼姝的本事了，难道她撒没撒谎都看得出来？
凌绝扫了一眼仪表盘上的时间显示，声音平板地说道：“你五点半准时下班，十分钟后上了公交车，下公交车以后，我在这里等你。请问桑法医，你是什么时候吃的晚饭？”
难道现在京城的公交车推出了最新福利，在车上提供晚餐服务了吗？
“我……”
被愤怒和惊讶冲击着，桑鱼连反驳的话都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