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他忽然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可是桑鱼却明白他的意思。
“没错，我一定要知道。”
“即使要冒着生命危险吗？”幽邃的墨眸眯起，深深地凝视着她，仿佛在打量着她够不够资格。
桑鱼冷冷地点头。
“大伯家的事，我一定要查清楚。”
就算冒着生命危险也在所不惜。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可是她的语气里明明白白就是这个意思。
凌绝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移开了目光。
让她意外的是，他没有再追问她，甚至连劝说都没有。
“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桑鱼有些适应不了画风的突变，一时竟然愣在了座位上。
她紧紧盯着凌绝，想要从那张已经恢复了冷静的脸上找到答案，却什么都没发现。
他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吗，他不是连桑铭的冷藏柜都打听得一清二楚了吗？为什么他却不采取任何行动？
难道……他不怕？
她的思绪被殡仪馆大门里跑出来的身影打断了。
是小史。
目光飞快地掠过仪表盘上的时间显示，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迟到了半个多小时了。
有时候一旦她错过了约定的时间，小史就会从殡仪馆里出来，去路上迎接她。
不怪小史太紧张，毕竟这里是荒郊野外的，又是殡仪馆这种地方，他担心桑鱼会出什么意外也是正常。
眼看着小史几步就跑远了，桑鱼赶紧摁下车窗，冲他的背影喊道：“小史，小史！”
小史停下脚步，却没出声，也没回头，即使隔着夜色和那么远的距离，桑鱼也看得出来，他的身体好小忽然变得紧绷了。
桑鱼愣怔了片刻，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好提高声音继续叫他。
“小史，是我！我在这儿！”
虽然喊了好几声，小史依然没有回头的迹象，桑鱼急中生智，在方向盘上按了几下。
听到真实的喇叭声，小史才警惕地慢慢转过身。
桑鱼隔着车窗冲他挥着手：“喂，这里！”
直到真正看到了她，小史才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几步跑了过来。
“鱼姐！”才叫了一声，他就看到这辆尊贵的迈巴赫，也看到了更加尊贵的凌绝，目光顿时从惊诧变成了错愕和震惊，“这……这是怎么回事？”
桑鱼不想多做解释，只是冲凌绝的方向胡乱挥了下手：“没事儿，这个人……只是跟我谈谈而已。”
不是她喜欢在车里坐着，只是在凌绝按下开锁键之前，她还没办法打开车门。
可是她不下车，对凌绝的态度又那么古怪，还有言语里的支支吾吾，很显然让小史误会了。
年轻的脸上充满了警惕，目光更是上上下下打量着凌绝：“鱼姐，你没事吧？”
“没事。”桑鱼简单地回答了他的问题，转向了凌绝，“凌先生，请你开一下车门。”
刚刚还催促她下车工作的凌绝，此刻却丝毫没有放她离开的意思。
瞟了一眼正以不客气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小史，凌绝俊脸微沉。
“他是谁？”
一看到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再听到这隐含着某种情绪的声音，桑鱼很容易就猜到了凌绝的想法。
上次来殡仪馆接她，他就问过她来这里是不是跟人约会，此刻小史的出现简直就是直接回答了他的疑问。
“他是我的同事，小史。”桑鱼看了一眼时间，尽量让自己语速平静，言简意赅，“就是和我一起做……那个美容工作的。”
她不太确定凌绝能不能接受她这个工作性质，所以努力用一种委婉的方式来提示他。
然而看到凌绝的样子，她更不确定的是凌绝到底有没有听她的解释。
“同事？男的？就他一个？”眯起墨眸，他重新把目光放在小史身上，这一次，他多了几分打量和审视。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虽然这地点不太对劲，可是时间和人物很容易让人遐想嘛！
不怪凌绝小心眼，在桑鱼身上，他实在是大度不起来。
不问清楚，他怎么能放心让桑鱼下车？
而两个人之间的磨蹭，明显让站在寒风里的小史有点儿不耐烦了。
瞪起眼睛，他几乎是虎视眈眈地盯着凌绝，双手的指节捏得咔哒咔哒直响。
“鱼姐，有没有问题？”
鱼姐的态度明显是对这个男人很忌惮嘛，这家伙居然还不让鱼姐下车？
他强烈怀疑这男人有问题！
只要鱼姐开口，他会毫不犹豫冲上去帮她解决这个麻烦。
坐在车里，夹在两个男人中间，桑鱼觉得头都大了。
解释，还是不解释，这是个难题。
短暂地沉默了片刻，她决定还是开口说清楚情况比较好。
“小史，这位是凌先生，是我工作时候认识的……嗯，一个人。”她实在不知道怎么描述凌绝的身份，又担心说错话引发凌绝的不满，只好一带而过，“他刚好顺路，所以送我过来。”
顺路？到殡仪馆还顺路？
不知不觉，桑鱼竟然把凌绝刚刚说过的话搬出来，用来糊弄小史了。
避开小史狐疑的视线，她纠结地转向了凌绝。
“凌先生，这位是我在殡仪馆的同事，我们合作过很多次了，今天晚上他是看我迟到了还没来，所以才会出来接我一下，你……不要误会。”
说到最后一句话，桑鱼都觉得难以启齿了。
要是依她的脾气，怎么可能会如此好脾气的跟凌绝解释，更不可能低声下气安慰他。
可是眼前这个境况，明显不适合吵架，尤其还有一个蓄势待发的小史在一旁围观。
幸运的是，在听到她的解释之后，双方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下来。
凌绝瞟了桑鱼一眼，一看到她那略带无奈的样子，他就觉得，自己好像真是有点儿过度紧张了。
不过，她跟自己说话的语气，明显比那个愣头青要亲密得多，再想起她能破天荒跟自己解释，他的心情莫名其妙就好了起来。
打开中控锁，他点了点头：“你去吧，早点儿回来。”
听这语气，他肯定是要等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