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齐只觉得五内俱焚,迷迷糊糊的意识告诉他,他又毒发了。小时候每次毒发的时候,容齐都特别希望母妃能抱抱他、哄哄他,可是从来都没有如愿过,有时候他的母妃甚至都不会来看他一眼,只是让人把药送来。每次都是小荀子喂他吃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慢慢的,他就不再奢望了。
三年前,他将阿麟带了回来,笨拙的照顾着,阿麟也一直陪伴着他。第一次他在阿麟面前病发时,阿麟吓坏了,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阿麟哭,也是唯一一次,还好那时他身上有药。他的阿麟虽然在旁人看来异于常人,可对他的心却比谁都真,照顾他的时候虽然笨拙,却比谁都细心。
自那以后,只要傅鸢不在,每次毒发的时候他都会偷偷去找阿麟。阿麟会紧紧的抱着他,会小心的喂他喝水、给他擦汗,会眼睛一眨不眨照看他一晚上,他越发离不开阿麟,阿麟是他的宝贝。
阿麟,他的阿麟,他把他的阿麟弄丢了,他太没用了。容齐心中的郁气无法排除,一口血又呕了出来,本就破败的身体竟然已经有了衰亡的迹象。
“太医!太医!”望着气息渐弱的容齐,傅鸢大骇。
她的确不喜容齐,也从未真心关心过这个孩子,她怕看到他,更怕看到他病发。可这个孩子毕竟也是她的孩子,她生了他,养了他,终究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当年将天命之毒过到容齐身上的时候,她便知道这个孩子活不过24岁。这些年,她想尽办法寻找解毒之法,用尽各种昂贵的药材为他保命,她不能让他有什么意外,他是她最重要的棋子。不想,竟因为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野孩子,让她的心血毁于一旦!
“娘娘,殿下郁结于心,毒气攻心,已有…已有夭折之相…”太医战战兢兢的回禀。
“废物!救不活齐儿,本宫要你命!给本宫想办法!”傅鸢喝道。
“这…这…若是能将药喝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可殿下已无吞咽的意识…”太医哆哆嗦嗦的说道。
“滚!滚!本宫要你何用!”傅鸢踉踉跄跄地坐到床前,看着脸色灰败的容齐,心也是痛的。
容齐已经十岁了,看着还是孱弱。这个孩子向来乖巧又聪慧,以前她最怕看到容齐望着自己的慕孺眼神。其实傅鸢知道,容齐骨子里与她一样执拗,慧极必伤,这样的性子也导致他的身体一直反反复复,没什么起色。
这三年,容齐的身体状况慢慢有了些起色,她以为是容齐长大了,却原来是他有了能让他开心的人!这样的羁绊,最让人幸福,可也最伤人。人心易变,他的心有了挂碍,便极易为他人所伤,如今不就正是如此!
傅鸢悔不当初,恨自己未能早点发现那个孩子的存在,可如今,她只能先保住容齐的命,不然她的一切谋划就都白费了!
傅鸢妥协了,她平生最恨妥协!
满身伤痕的麟江被带了来,傅鸢示意将他放开。一得自由,麟江便向着容齐便扑过去,委屈又焦急地唤着:“齐!齐!”
麟江唤了半天,都不见容齐有回应,便越发焦急,一声声的“齐”吵的傅鸢越发不耐。
“喂容齐喝药,喝了药就好了!听懂了吗?”傅鸢将药碗递给麟江,不耐烦道。
“齐!”麟江对傅鸢的话毫无所觉,满心满眼都是容齐。
“喂他喝药!”傅鸢刚靠近一点,便看到麟江凶狠的瞪着她,她毫不怀疑若是她再靠近一点,这个孩子会扑上来跟自己拼命。
“喂药!给齐儿,懂吗?”傅鸢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次。
“齐?”麟江歪歪头,问道。
“对,给齐儿。”傅鸢把手里的药推到麟江面前,又指了指容齐道。
麟江思索一下,飞快的从傅鸢手里抢过药,小心翼翼的端到床边。
“齐,齐。”麟江轻声呼唤着,带着些哄与宠,就如以前容齐病发时一样。听到麟江的声音,容齐身体先于意识有了反应,微微张开了嘴,麟江立刻小心翼翼的开始给容齐喂药。
起初,傅鸢还担心这个野孩子粗手粗脚做不好,可看他给容齐喂药那熟练细致的样子,便也松了口气,能喝的下药就好。
容齐依然昏昏沉沉,他迷迷糊糊的听到了麟江的声音,心安了不少,他努力的想要醒来,却怎么也醒不过来,他似乎进入了一个神奇的境地,这种感觉有些熟悉。
直到他听到一道冰冷又熟悉的声音呼唤他:“吾主。”
容齐整整昏睡了三天才醒来,一睁开眼,便看到小花猫般的麟江正盯着自己,心疼与窝心一起涌上心头,容齐不由红了眼。
“齐?齐!呜呜……”见容齐醒来,麟江的泪珠大颗大颗的滴落,委屈地呜呜咽咽。
“阿麟,阿麟,没事了,没事了,不要怕。”不要怕,我的小麒麟。
“齐。”麟江把头蹭到容齐的脖颈处,没了声音,容齐这才发现麟江的额头很烫!
“来人!来人!”容齐奋力的呼喊着,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一个时辰后,容齐,或者应该说润玉,又如愿的、能再一次静静看着他的小麒麟,他终于能如此真实的感受他了。只有一魂一魄的小麒麟或许有些与众不同,但依然全都是他喜欢的样子,他曾无数次幻想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