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柏麟比润玉更早醒来,感受着颈间的温度,柏麟不自觉地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如这般有人相伴的日子,很美好,他的小帝后,很可人。
柏麟轻轻挪动了下身体,让润玉能靠在他的肩膀上,他倒想将润玉抱在怀里,可惜润玉虽然身形较为纤瘦,身量却与他不相上下,他们最适合的姿势便是交颈而眠,倒也好。
柏麟摩挲着润玉的额头,昨夜里那对漂亮的小龙角早已不见了踪影,让柏麟不觉有些遗憾,突然有点可惜昨夜未能看到润玉的原身了。一边想着,一边手上不自觉地顺着额头往下,修长的颈子看着很脆弱,上面还有昨日玩闹时留下的红痕,柏麟不禁老脸一红,实在是他的小帝后太磨人……
柏麟贪恋了片刻,便轻轻起身下了塌,虽说战神已顺利进入轮回,但他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这已经是她第九次历劫了……
柏麟去往战神命柱所在的地方,司命仍旧守在那里,这些日子,司命似是怕了润玉,极少在柏麟面前晃悠,此时逮着机会便又开始在柏麟耳边念念叨叨,柏麟对此充耳不闻。
望着还在襁褓中的战神,小小的孩童看不出什么,但柏麟仍忍不住蹙眉。每一世,她都有不同的命数,却无论如何都跳不出去。到最后,总会心生煞气,历劫失败,难道真的是天命难违?终究不能将她收为己用?
他不希望她永坠魔道,不想他们又再对立……
“帝君,战神此次投生的人家很好呢,肯定能顺利历劫归来的。”司命见柏麟紧皱着眉头忙说着吉利话。
“投生的人家好又有何用?”柏麟不用闭了闭眼,转身离去,尾随柏麟而来的润玉忙闪身回到他们的寝宫。
柏麟回到寝宫的时候,润玉仍安睡着,就如他离开时一样。柏麟坐在塌边,伸手轻轻描绘着润玉的眉眼。润玉这才睁开眼,握住柏麟的手。
“怎么看着如此烦忧?”润玉坐起身,轻轻靠进柏麟怀里道:“说与我听听?”
“不过是些琐事罢了。”柏麟环着润玉,轻轻叹气,喃喃道:“难道天命真的不可违吗?”
“阿麟是在担忧战神历劫之事?”润玉敛下眼中的冷光,轻轻问道,刚刚柏麟往着战神那专注的眼神,让他十分不快。
“她已是第九次历劫了…我怕她又失败…”柏麟叹气。
“劫难也好,天命也罢,并非不可逆,可自己的劫难与天命只能自己来改变,旁人干涉不得,否则只会让她陷入更大的劫。”润玉道。
“我知,所以我只是看着。”无能为力……
润玉轻轻拍着柏麟的背,安抚着,柏麟的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
“阿麟,可愿听我讲个故事?”半响未开口的润玉突然道。
“阿玉什么时候学会讲故事了?”柏麟只以为润玉是要讲个故事让他开心些,便也调整心情做出一个洗耳恭听的姿势。
“自是没有司命星君会讲故事,阿麟姑且一听吧。”润玉道。
“万年前,天界有位花神,天生神祗,姿容无双、灵力高深,爱慕花神之人何其繁多;可惜,天妒红颜,花神遇人不淑,受尽情伤,诞下一女便香消玉殒。
花神去世之前,算出她的女儿万年内必有一情劫,她为了不让女儿遭遇情劫,将她拘于水镜之中不让她见外人,还喂她吃下了断情绝爱的陨丹。”
听到这儿,柏麟便不由蹙了蹙眉,润玉一开头,他便已知晓这个故事并不只是个故事,而应当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只是不知故事中的人与他的阿玉可有关联。
“女孩在水镜里懵懵懂懂的生活了四千多年,服下陨丹的女孩没有七情六欲,她不知男女之别,不通人情世故,甚至不能很好的感受他人的心情。就这么没心没肺地活着,似乎也很快乐。
可惜,该来的还是会来。因为一次意外,女孩救了一个跌落到水镜里的男子,男子是天界上仙。从没有出过水镜的女孩很想出去看看,便跟男子回了天庭。
女孩在男子的身边呆了百年,懵懵懂懂的女孩让男子觉得新奇可爱,男子便很喜欢逗女孩,慢慢的男子便喜欢上了女孩,想着纳了她。”
“纳?男子已有正妻?”柏麟微微蹙眉问道。
“男子并没有娶亲,只是男子身份高贵,身边从不缺爱慕之人,而且他的母亲早已为他物色了合适做妻子的人选;而女孩儿,不过是个灵力低微的蛮荒小妖罢了。”润玉轻轻摇摇头道。
“女孩答应了?”柏麟问道。
“女孩并不懂情,男子也还没有机会说出口。一次宴会,女孩的身份被认了出来。原来,女孩不仅有个身份高贵的父亲,还有早已定下的婚约,女孩的未婚夫,正是男子同父异母的兄长。”润玉道。
“兄弟争妻?”柏麟眉头皱了起来。
“不止。”润玉讽刺的勾起嘴角,继续道:“花神是男子的母亲害死的,而花神的情伤是男子的父亲造成的。”
“额……”柏麟不禁想起了司命的小本本,心下一阵恶寒。
“女孩的父亲想要取消婚约,男子也想要女孩取消婚约,与他在一起。”
“杀母之仇,如何能在一起?且那是他兄长的未婚妻!当真一点伦常都不顾吗?”柏麟蹙眉。
“男子的兄长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子,男子何曾将他放在眼里过?他理直气壮的让他的兄长将女孩让给他,说他与女孩才是真爱。”润玉讽刺道。
“不知廉耻!”
“故事而已,阿麟怎的还动气了?”润玉抱紧柏麟,鼻翼间是柏麟身上淡的几不可闻的冷香,让他心情平静如水,好似真的只是在诉说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罢了。
“女孩与她的母亲生的极像,男子的母亲十分厌恶她,便想赶紧促成女孩的婚事,而女孩也同意了这门婚事。可男子还是不肯放弃,一直对女孩纠缠不清。女孩不懂礼法,也未觉得有何不妥。
女孩要承花神之位需下凡历劫,男子便也跟了下去,并让掌管姻缘的神官给他们两人绑了红线。”
“红线岂是可以乱绑的?”柏麟已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件事,这里面的人都让他有种作呕的感觉。
“那神官是男子的叔父,向来偏爱他,怎会管这些?”润玉讽刺道。
“难道另一个就不是他的侄子?如此徇私妄为,该下落仙台!”柏麟道。
“谁又看得到那个不起眼的大哥呢?”听到柏麟的话,润玉觉得很开心,继续道:
“与在天界一样,转世的男子依然爱上了女孩,对女孩百般追求;而女孩却被男子的母亲给了个最苦的命数,历劫的身份是个不能动私情、只服务于帝王的圣女,所以女孩一直拒绝男子。可男子便是女孩要效忠的帝王啊,后来,女孩还是回应了男子的感情。
之后,男子领兵出征,男子的母亲派人用灭灵箭杀女孩,女孩的好友为女孩而死,魂飞魄散,再不能入轮回。而女孩,也死了,她作为圣女却动情的时候,族人便给她下了毒,动手的人便是女孩的好友。男子回来之后,便殉了情。”
“害人害己。”显然,柏麟并不同情女孩,更不认同男子,只顾私情而什么都不顾的人,最是让他不耻。
“二人历劫完回到天界,心意相通,再续人间姻缘,便在凤凰树下灵修缠绵。”
“不知羞耻!!”柏麟脸一红,不知是气的,还是被“灵修”二字羞的。
“无耻之人怎会知道羞耻为何物呢?”润玉笑道:“男子的母亲认为女孩勾引了她的儿子,便想将女孩杀害,男子及时赶到阻止了母亲,并对他的母亲说女孩已经是他的人了且有了他的骨肉。”
“这人竟如此不顾及?他将女孩和他兄长置于何地?”柏麟只觉得恶心,他并未觉得男子爱这个女孩。
“男子母亲的恶行被女孩的父亲揭发了,进了牢狱。女孩仍旧想要解除婚约,与男子在一起,女孩的父亲没有同意。”
“这女子也是不知羞的!不义不孝!”柏麟厌恶道,润玉笑了笑,继续道:
“男子的母亲仍不知悔改,她将所有灵力都传给了爱慕男子的孔雀公主,孔雀公主便是她为自己儿子定下的妻子人选。孔雀公主幻化成男子的样貌,杀了女孩的父亲和女孩父亲的妻子,而目睹了这一切的侍从将此事告诉了女孩。”
“……”柏麟只觉的这个故事的走向,比司命的话本还狗血离奇。
“女孩伤心欲绝,而男子信誓旦旦的像女孩保证定会查出凶手,可却拖了几年未给女孩一个答案。”
“他知道与他的母亲有关,所以他并不想查。”柏麟嗤道,“这般无耻的人也是不多见了。”
“阿麟真是聪明。”润玉笑着赞道。
“如此浅显的事。”
“是啊,如此浅显,所以女孩也察觉了男子的敷衍,她认定男子就是凶手。女孩骗取了男子的信任,知道了男子的死穴,便趁其不备杀了男子。”
“还算有点孝心。”柏麟总算觉得心里的膈应稍微好了一点点。
“阿麟以为这便结束了?”润玉笑:“还早呢。”
“女孩杀了男子,却也冲破了陨丹的束缚,发现自己爱上了男子。所以,女孩后悔了。她做了许多许多的事情,一心只想将男子复活,为此不惜伤害自己。”
“阿玉……”柏麟感觉自己已经有些听不下去了。
“阿麟可是听不下去了?那我便不讲了。”润玉道。
“不,阿玉讲完吧,我倒想知道这样的两个人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那我便给阿麟说一下结局?结局便是,女孩失去一瓣真身,失去了辨别颜色的能力,复活了男子,可男子却恨上了女孩,甚至堕落成魔。女孩费尽心机又唤回男子的心,甚至不惜再大婚前一日跑噗魔界,嫁给了男子!女孩的作为让天界颜面扫地,天魔大战爆发,生灵涂炭,女孩也因男子而死;后来,男子找到了转世的女孩,劫了女孩的花轿,与女孩在一起,并有了孩子。”
“……”柏麟无法描绘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觉的哪儿哪儿都不对劲,简直不知所谓。但他只关心,这糟心的事情里,润玉扮演者什么角色。
“那阿玉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呢?”柏麟问道。
“这不过是个故事,阿麟怎会认为与我有关呢?”润玉笑。
“阿玉曾说过,你的父亲弃花神取了鸟族公主,那么这故事里的人就应该是天后和天后的儿子。你,你是与那女孩有婚约的人?”柏麟不敢相信道。
“阿麟想太多了啦,花神有很多个啊,我怎会与他人有婚约?我只有阿麟一人,那不过是个故事罢了。”润玉无辜道。
“那阿玉为何要将这个故事讲与我听?”柏麟怀疑道。
“阿麟觉得,如果故事里的花神没有喂女孩吃陨丹,而是将女孩交给她的父亲抚养,悉心教导她,让她明是非、懂进退,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可还会牵连如此多无辜的人?”润玉反问道。
“未能发生的事,谁又能知道呢?阿玉何必为故事中的人烦扰?”柏麟道。
“我不为故事里的人烦扰,阿麟也不能为他人烦扰。”更不能为他人逆天改命而让自己受到损害,润玉暗道。
“好~~我都答应阿玉。”柏麟笑笑道,润玉却知道他并未听的进去,看来战神在柏麟心中的位置,真的很重要。这个认知让润玉很不开心,既如此,就怪不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