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润玉和柏麟都心思纷乱,难以安心入眠,只相拥互伴着沉默不语。
一但起了心思,便好似醍醐灌顶,许多事情反而越加清晰起来。润玉一直以为自己能重来一次,是因为九息,毕竟那蓝色彼岸花应当是冥界的东西。历劫结束后他一心扑在麟江身上,后来又要夺天帝之位,整顿六界秩序,这事他竟未曾向九息求证过。
若假设上一世与容齐那一世他经历的种种都是在历劫,那么显然他的劫是情劫。有人利用他与柏麟的魂契,抽了一丝柏麟的情魂放入锦觅体内,让自己钟情于锦觅,经历情劫。却不想,那一世的最后,他虽看不破,却是因为种种原因,最终走向了太上忘情的道路,他的双翼便没有生出来。
到容齐那一世,依然是情劫。这次,他们寻来的异世之魂,命数最是多变,很是难得。只不过是因为有了麟江这个变数,他并未如他们计划那般爱上那个女子。
对他而言,情劫自始至终都只有阿麟一人,他的情只种在他身上,不是他的小麒麟,他便不会历劫成功。
他的劫若是情劫,那柏麟的劫呢?也是情劫吗?倘若他没有来到此方世界,未曾带来柏麟的天魂情魄,柏麟始终修行无情道,那他又怎么可能历情劫?而且那些金丝,分明就是不想柏麟动情,这些怎么都说不通,到底是哪里不对。
润玉苦思的同时,柏麟也在努力梳理。他自己这边发生的事情尚是一团迷雾,无从下手,但润玉那边却已是有迹可循。他的一魂一魄化身为麟江参与了润玉的人间历劫,最终以麟江身死换的润玉历劫成功,很明显,润玉历的劫是情劫。
相对的,若他与润玉一样历情劫,那他想要成功便是……润玉死?!不,不,不会的,绝对不会。
“阿麟怎么了?怎么突然如此心绪不宁?”润玉察觉到柏麟的不安与纷乱,忙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我只是想到了阿玉在人间历劫的事。”柏麟道。
“阿麟是在担心自己也是历情劫?担心我?”润玉轻轻拍着柏麟的背,安抚意味十足。
“嗯。”
“我却觉得正相反,那些金丝的目的可是为了让阿麟不要动情的,而且阿麟的情魄也被抽走了。”润玉将自己的猜想说给柏麟。
柏麟仔细思考了一下,也认同润玉所说,二人又沉默下来。半响,柏麟突然道:
“或许他们只是想将我和整个天界牢牢控制在手里。”
闻言,润玉的手顿了顿,道:
“阿麟这个猜测更大胆。”
“大胆却最符合逻辑,不是吗?”柏麟眼睛微眯,心中泛起杀意。
润玉安抚的吻了吻柏麟的眼睛道:
“他们不会得逞的,不论是阿麟还是天界,我都会护下。”
“我等着他们来。”柏麟回吻了润玉一下,心绪已完全平复下来。阴谋也好阳谋也罢,他从来都不会畏惧退缩,何况如今他身边还有润玉相伴。
“那我们便静观其变?”润玉轻拍着柏麟的背道。
“待簪花大会结束,便将褚璇玑带回旭阳峰,褚璇玑这条线既然是他们给我安排的,那我们就像对当初给你安排的那个小宫女那般,将计就计地接着就是了。”柏麟道。
“那我们明日便启程回少阳。”润玉道。
“嗯,也是时候该回去了,夜深了,休息吧。”柏麟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彼此都睡的更舒服些。
一夜无话。
第二日,润玉和柏麟便将所有少阳弟子集合起来,一同回少阳。簪花大会还剩下最后的比武大赛,润玉和柏麟均不参加,只在竹心小筑守着结界。
虽如此,因着有玉皎这个八卦的耳报神,他俩却对所有事情都清楚不已,甚至还知道禹司凤与褚璇玑的关系越发亲近,可即使如此柏麟也没有动作,似是不在意褚璇玑禹司凤的来往。
“阿麟便不担心战神?她与禹司凤那般纠缠不清。”润玉手执黑子,望着棋盘,问道。
“已然纠缠了九世,也不差这一世了。”柏麟冷冷淡淡的说道。
润玉落下一枚黑子,换了个话题道:
“没想到轩辕派竟然领先,我怎么记得轩辕已日渐衰微?”
“轩辕派曾也是五派之首,倒也是家学渊博的,说不准是参透了些什么吧。”柏麟落下一枚白子,说道。
“摘花大会每隔几年就会举办,他轩辕派一年不如一年,近几年已然落入末流,没理由会突然有此精进。”润玉吃了柏麟一子,道。
“阿玉觉得轩辕派有问题?”柏麟微微蹙眉,又落下一子道。
“事出反常并有妖,小心求证一下总是好的。”润玉思考着下一步棋,说道。
“总要出师有名才好行动。”柏麟道。
“我们私下查证就是。”润玉又吃了柏麟一子,道。
“那便依阿玉的意思吧。”柏麟吃了润玉一子,道。
却不想,比轩辕派更先出现变故的却是点睛谷,点睛谷的邬童被逐出师门,叛逃了。
“邬童那人,心术不正,心胸狭隘,行事又乖张。留着是个祸害,赶出去也是个祸害。且瞧着吧,让他成功逃脱之后,定是后患无穷。”润玉道。
“轩辕派有异,点睛谷也出了事,褚璇玑和禹司凤也受了损伤,五大派除了浮玉岛竟然都出了事,这世间哪有这般巧合的事情。”柏麟靠着润玉,淡淡道。
“邬童的事应当只是他个人作风的问题,不过为了获胜三番两次违规使用咒术,败了不认还出手伤人,看来那点睛谷的门风也是有待商榷。至于轩辕派,我也悄悄查探了几次,的确有些问题,但还不能完全确认。”
“可是妖魔族的人呆不住了?”柏麟问道。
“八九不离十。”润玉想了想,继续道:“阿麟可要帮帮轩辕派?”
“暂且按兵不动,总要让背后的人多暴露出一些才好。且,若没有阿玉,轩辕派的事情短期内定不会有人起疑,我们便顺其自然吧。”柏麟道。
“都依阿麟。”润玉也不反驳,换了话题道:“褚璇玑伤的不轻,我们理应去探望一下。”
“若是少阳派人来告知我们了,便去探望,不然便做不知吧。”柏麟道。
“阿麟怎的突然不紧张战神了?”润玉笑道。
“只是觉得阿玉说的对,她的劫合该她自己历,她若非要堕魔,那也是她的命数。还是说,阿玉希望我在意?”柏麟眉一挑,瞥了故意逗他的润玉一眼。
“阿麟只要在意我就好。”润玉俯身吻住柏麟,好一番纠缠,险些擦枪走火。
“我们快些结束这一切吧,我想要阿麟。”润玉埋在柏麟颈间,唇舌作乱,有些不满足。
柏麟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气息,抬手在润玉背上摩挲了几把,算是安抚。
褚磊终究是没有因为褚璇玑之事来烦扰润玉和柏麟,簪花大会也彻底结束。因为种种变故,竟然让轩辕派拔得了头筹。有输有赢心思各异的几大门派休整几日也要全部离开,紧张的气氛彻底松懈了下来。
黎明前的黑暗,说的大抵就是这个时候吧。
是夜,润玉与柏麟已相拥而眠。突然润玉感受到一丝异样,猛然睁开了眼睛,柏麟也随之清醒。
“看来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柏麟眼睛微眯,坐起身披上外衣。
“暗地里谋划了那么多,也该露露面了。”润玉道。
两人起身去往秘境,果然有人意图潜入秘境,若不是润玉在结界上额外加了一道示警法咒,怕是也无法如此迅速的察觉。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少阳秘境!”柏麟率先一剑击向黑衣人,被那人挡了回来,润玉随后压剑而上,杀的黑衣人一个后仰,柏麟借机再补上一脚,那人不敌,重重摔在地上。
恰在此时,又一个黑衣人偷袭而来,润玉拉着柏麟爆退几步,同时一颗赤焰钉自指尖射出。赤焰钉狠狠钉在黑衣人肩膀上,那人闷哼一声,拉着摔在地上的那人,袖子一甩,瞬间没了踪迹。
润玉停下脚步,没有再追,而是走到黑衣人消失的地方仔细查看了一下道:
“是瞬移法阵。”
“看打扮应该是之前褚磊他们说的天墟堂的那伙妖。”柏麟道。
“可奇怪的是,他们身上居然没有妖气,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润玉收了剑,道。
“下次抓一个来瞧瞧就知道了。”柏麟道。
“簪花大会也结束了,明日我们便回旭阳峰吧,恒阳真人那里还需要你去劝说一下才行,毕竟褚璇玑资质实在太差。”润玉道。
“无妨,我自有办法。”柏麟再加固了一下结界,便拉着润玉回屋休息,第二日,二人便辞行回了旭阳峰。
五日后,其他几大派的人都离开了少阳,而邬童彻底失去了下落。得知褚璇玑醒来之后,柏麟便再次来到少阳山,先斩后奏的说服了褚磊将褚璇玑交到旭阳峰教导,再说服恒阳真人。恒阳真人是真的很看重柏麟,虽然有些不太乐意,但还是允了柏麟将褚璇玑带到了旭阳峰上。
说是恒阳真人收了褚璇玑,事实上都是柏麟和润玉在教导,柏麟主武,润玉主文,安排的褚璇玑时间满满当当。
“那小丫头手里的传音铃铛,阿麟不没收?”润玉望着不远处偷偷摸摸跟禹司凤联系的褚璇玑,问道。
“阿玉不是在助褚璇玑修凡心?那禹司凤明显对褚璇玑动了情,让他也帮帮忙吧。”柏麟喝了杯茶,不甚在意的说道。
“情之一字,太不可控。”润玉为柏麟再添了杯茶,道。
“何必要控,水浑了,才好抓鱼。”柏麟道:“司命已经查到了剩下几块万劫八荒镜的下落,却没能查出这镜子因何而碎,好似就是个意外。”
“看来那人的地位比西王母高呢。阿麟,可要那几块镜子?”润玉问道。
“不需要,既然想要让褚璇玑自己修出凡心,那镜子便没必要去找。若是有人想要送给褚璇玑…那就麻烦阿玉将它熔了吧。”柏麟道。
“说起熔掉,我在天界那个大炉子里见到过比我的火更厉害的火。”润玉突然道。
“阿玉说的是鸿蒙炉鼎?”柏麟略一思索,便猜到了润玉说的是什么。
“那里面的火,当是阿麟的麒麟之火。”润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