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幼书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态度又恭谦有力,虽说只是个秀才,可面对善林媳妇,仍然以礼相待,甚至以晚辈自居,这让她也不好再说重话,只得把目光投向顾老夫人,由她定夺。
苒苒自然是希望能回去看望春元,听林幼书的述说,她的心早已紧紧揪成一团。若春元有个差池,只怕春晓会崩溃,而她也会余生不安。
见顾老夫人表情淡漠,似乎不为所动,苒苒着急地说:“祖母,我能不能跟幼书哥哥回去,我保证天黑前回来,若是祖母不放心,可以让人跟我一起回去。”
虽说顾老夫人并非不讲理的人,可老一辈自有自己的行事准则,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或者不该做,都轮不到别人指点,更不喜受人牵制。所以苒苒一开口,立刻惹来顾老夫人的怒火:“胡闹!你以为家里的人都跟你一样没事做啊,再说了,你回去能干吗,你哥哥当务之急是治病!”
善林媳妇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不开口,只不过苒苒却不知,所以碰了一鼻子灰。“是啊,苒苒娘子,让何大夫跟林秀才回去,待春元郎君好些了,您再过去看他,这样可好。”
“徐妈妈,祖母!”苒苒还想再哀求几句,被善林媳妇用眼神警告了,只得哀怨地转向林幼书。
顾老夫人一句话打破了苒苒所有期望,“好了,别说了,再说耽搁了时间,对你哥哥的病也不好。”她朝善林媳妇点点头,善林媳妇随即对林幼书道:“林秀才,你稍等一下,我这就让人去请何大夫。”
目送善林媳妇离开,林幼书也十分无奈,看着眼前威严的老太太,他有心哀求,又怕连累到苒苒。
“祖母,求您了,让我回去见一见哥哥吧。”苒苒不死心地又说了一次,这回顾老夫人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苒苒有些心灰意冷,只差给跪地磕头了。
并非她有意把春元的情况往坏处想,她也是重病过一场的人,好听点说她命大,实际上完全是她顽强的求生意志力才撑得过那几次鬼门关。她并不知道春元能不能撑过去,但舅舅竟然连大夫都不给请,就算春元有九条命,也不够这么耗着。
就在两人都心灰意冷的时候,顾连昭的出现如同黑暗里的一束光,苒苒的眼睛都亮了起来,看见他犹如看到仙人降临,连他不羁的表情也觉得神采照人。
顾连昭进门的时候正好和善林媳妇擦肩而过,看她步履匆匆,还以为生了什么事,这才加快了步子走过来。这一进门就看到苒苒沮丧失望的表情,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于是开口替苒苒求了情。
“祖母,您就让她回去吧,要是见不到人,她心里会不安的。您要是不放心,我陪她回去就是了。”顾连昭走进来,直接挨着顾老夫人身边坐下,挽着顾老夫人的手臂撒娇。
顾老夫人一皱眉头,没想到这位小祖宗会挑在这个时候出现,还提出这么乱七八糟的提议,脸上很不高兴,但口气显然软了下来。“你来凑什么热闹?你陪她回去我更不放心。”
开什么玩笑!从云落村到云路村虽说只要翻个山坡,可是这段路走起来也要个把时辰,就算顾连昭不嫌累,她还担心半路会磕着碰着。
只不过,顾老夫人并不知道,这段路对于顾连昭来说,早就烂熟于心,闭着眼回来也未必会走错。悄悄挑起眼睛,看到苒苒向他投来崇敬感激的眼神,这让顾连昭内心的自尊大大的膨胀起来。
他使出浑身解数,丝毫没在意屋里还有一个目瞪口呆的外人。“我又不是出去玩,祖母,您也看了,最近我多听话,都大半年没踏进云山一步了,就当给我透透气。”
顾老夫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家里这么大,还不够你透气?!”
顾连昭可怜兮兮地看着顾老夫人,口气极尽委屈哀求,“祖母,您就让我们出去嘛,大不了我让书香墨香陪着,阿财阿福今日也没事做,我可以把他们也带上,这样您就放心了吧。”
一听顾连昭竟然还想带着一帮人出门,顾老夫人立刻开声反对,语气也凌厉起来:“越说越离谱了!你们这么一伙人出去,别人家还以为是去找事的。还有这入秋了,山里也不平静,出了事怎么办。”
“祖母,人多了您说找事,人少了您说不安全,那您说怎么办?要不您陪我们去?!”顾连昭见顾连昭软硬不吃,心里也有些着急,碍于苒苒殷切期盼的眼神,他咬了咬牙,只好赔笑道:“我开玩笑的,我说祖母,您想想看,苒苒要是心里难过,跑来求我,我一不小心挨不住她哀求就偷偷带她出去。到时候您找不到人不说,回来惹您不开心,罚重了您又得担心,多不划算。”
“真是胡闹!”顾老夫人被气得说不上一句话。
顾连昭也就为她说到这个地步,苒苒早已十分感激,顺着顾连昭的话,她绝对豁出去。几步走到顾老夫人面前,深深做了个大礼,神情严肃地说:“祖母,让我回去看哥哥一眼,我愿意回来受家法。”
“蠢货!”顾连昭来不及阻止苒苒的话,只能气得破口大骂。一边说,还不忘偷偷打量顾老夫人的脸色,生怕她正就这么答应了。
苒苒与顾连昭都各自使出本事,林幼书也不落后,他走出来与苒苒并排站着,对顾老夫人深鞠一躬:“老夫人,我保证一定完完整整带幺妹回来。您若是再不放心,就让一个人陪我们一起回去,我们不会乱跑的。”
三人各执一词,态度一致,顾老夫人终于也有些动摇,顾连昭立刻乘胜追击,举手誓。“是啊,我们不会乱跑的,祖母,您就答应吧。最多我回来以后也不出门了,直到童试后,我都乖乖在家念书。”
“真的?”顾老夫人显然很意外顾连昭会拿出这个作为筹码,就连苒苒也都侧目望来,唯有顾连昭还沉醉在英雄气概中。
“当然了。”
顾老夫人思索了一下,抬头看着苒苒殷切的目光,幽幽叹了口气:“好吧,就让阿财阿福陪你回去,但晚膳前必须到家。”
苒苒大喜,“谢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