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玉一扬眉毛:“什么?!她人现在在哪儿?”
小丫头:“在,在,在她自己的房间......”
范嬷嬷是跟着黎海珠陪嫁来的嬷嬷,是孙府下人中的头一份儿,自然有她自己的房间,就在正院的后排房。
林如玉慢慢地在地上转了个圈:“走,去正院。”
正房门口的橙络见到林如玉来了,连忙打起帘子:“表姑娘,夫人正等着您呢。”
林如玉点点头迈步进去,就听到黎海珠的声音:“一个个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请大夫!”
林如玉连忙道:“嫂嫂,且慢!”
黎海珠闻言一楞:“为什么?得赶紧请大夫给范嬷嬷治病啊!”
林如玉上前低声道:“嫂嫂,万一范嬷嬷得了绞肠痧,咱们府里的人可就要都被隔离了!那些隔人的庄子里哪里是人待的地方?别说病人,就是好好的人到了里头也就是等死!不能请大夫,一请大夫这事儿就瞒不住了!”
黎海珠急道:“可是不请大夫,范嬷嬷的病怎么办?总不成就这样看着她......”
林如玉道:“嫂嫂,现在不如趁着范嬷嬷的病还不沉,立即把她送出去,找个没人的院子,再拨两个忠心的人看护,出去了再悄悄地找大夫,如是疫病咱们也算尽心了,比让官府隔离到疫病庄子上强。万幸不是疫病,那就治好了再进来就是。”
黎海珠吐口气:“好极,就这样办,如玉,你吩咐下去,给嬷嬷带上些银子。再派两个机灵些的人跟着。”
林如玉点点头:“表嫂请放心,我这就去安排。只是,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林如玉沉吟道:“嫂嫂,毕竟范嬷嬷今早还在您房里服侍,您房里们几个服侍的,这几日换几个人来吧。让绛纱她们几个在后园的清远楼里住几天,若是无事再过来服侍。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您原本身子就不好,沾衣、青黛又小,万一......怎么防备都不为过的。”
绛纱几个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计,泪水涌上眼眶:“夫人,我们愿意隔离,您别顾念着奴婢们,为了您和小主子们,奴婢死都愿意,何况去后园住几日!”
黎海珠听到牵及到沾衣、青黛,顿时什么都顾及不到了,连忙叫住林如玉:“表妹,这几日就不要让沾衣和青黛到我这里来了,万一我要是有事......”她垂泪道:“你一定要保住她们姐妹的安全!”
林如玉嫣然一笑,转身自己掀了帘子出去:“嫂嫂你想太多了!不过就是预防万一罢了,哪里就至于到这个地步了!您放心,等过了这几天,我一定把她们完完整整地还给你!”
沾衣和青黛正被自己的奶娘来给黎海珠请安,正走在半道上,就见到两个健壮的仆妇从正院里抬了个人出来,看头脸依稀是范嬷嬷,紧跟着,就见绛纱橙络几个抹着泪络绎出来,一人提个包袱往后园走。
沾衣的奶妈赵嬷嬷比青黛的奶妈刘嬷嬷要机警些,见状连忙止住脚步,忐忑道:“咱们还是等会再去吧。”
青黛心中起疑,母亲屋里这是怎么了?母亲一贯待下人慈和,断不至于能将范嬷嬷和几个屋里的丫头都一气落了的,那这是怎么了?
她招招手,让她的大丫头秋远过来,指指范嬷嬷,意思是让她去打听。
然后她挣着身子,往正院去,于是她的奶妈刘嬷嬷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二小姐要去正院。
青黛要去哪儿,沾衣是一定依从的,于是一行人继续朝着正院前进。
不过她们没有进去正院的门,就在院门口被两个婆子拦住了:“大小姐、二小姐,夫人吩咐了,这几日她身子不舒坦,小姐们就不要给她请安了。”
沾衣急忙问:“母亲怎么了?为什么范嬷嬷和绛纱她们都走了,你们是谁?为什么不让我和妹妹见母亲?
那个婆子支吾道:“奴婢以前是外院的,难怪小姐不认得......”
这时候,就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沾衣、青黛,不要怪林妈妈,是我调了她们来的。是这样,今早范嬷嬷......”
她将事情讲了一遍,然后叹了口气:“沾衣,你是姐姐,一定要照顾好妹妹,这几日,你们最好还是在房里玩,不要出来了,万一家里再有染病的人招上了就不好了。”
她肃然对赵嬷嬷和刘嬷嬷说:“夫人这里有我照看,两位小姐就交给你们了,你们保得小姐们平安,回头表哥回来,我一定禀明表哥,重重打赏你们。”
沾衣还好,不知道轻重厉害,青黛如何不懂?大惊之后却又起了丝丝疑心:她是知道的,这绞肠痧就是后世西医口中的“霍乱”,最是传染力惊人。若是范嬷嬷染上了,林如玉这个处置手段当真是应当的。只是连医生都没找,单只凭腹泻两次如何就断定了范嬷嬷是染上了疫病?
沾衣和青黛闷闷地回到自己的院子,青黛刚刚进门,就看到了秋远也回来了,青黛眼睛一亮,招手让秋远过来。
秋远连忙过来禀报:“范嬷嬷被送到了后街她自己家里了,她家里人正偷偷地请大夫呢,范嬷嬷的症候不重,这会子还能说话呢,想必不要紧。”
青黛拉着秋远避开刘嬷嬷等人进了内间,看看无人才开口:“范嬷嬷是什么症状?吐不吐?腹泻可严重?”
其实我们的青黛小姐已经会说话了,只是平时懒得张口,反正丫头嬷嬷们将她伺候的好好的,不用她说话都已经能明白她的意思,青黛又是个不爱说话的,于是除了贴心的秋远,竟没有人知道她已经会说话了。
秋远皱眉回想:“我跟了半日,没见着嬷嬷吐过,这半日只见嬷嬷让人扶着她上了一次马桶,症候大约是不重。”
青黛更疑惑了,据她的了解,霍乱的典型症状就是剧烈的呕吐和腹泻,能引起脱水和循环系统衰竭,才导致死亡的。可范嬷嬷既不吐,腹泻也不严重,症状和霍乱还是有很明显的差别的。更何况霍乱一般是夏天高,现在已是深秋进冬了,范嬷嬷又是在这深宅大院里的,和外面都没有接触,如何会感染上?
她想了想,打开她床头的小匣子,抓了一把逢年过节父母赏的金豆子给秋远:“你拿去给范嬷嬷的儿子,让他好生给嬷嬷请大夫,有什么情况先偷偷地来找我。”
沾衣和青黛被困在屋内,连院门都不能出一步,提了两日的心,第三天就听到了不好的消息:听说黎海珠也出现了腹泻的症状!
家里顿时就乱了,轮番的请大夫、隔离人,只是几个大夫的结论都不一样,有的说是轻微症状的绞肠痧,有的说是单纯的腹泻,还有的说是痢疾的,满府里乱哄哄的,这边儿药熬好了,那边说不是,就再换一遍药,一日里折腾七八次。人手又被隔离了几批,最后连沾衣和青黛院子里的人手都被调走了,只余下了个刘嬷嬷,出去一趟好半日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