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下子把徐芷烟噎的语塞,她默默地把自己原本想说话给咽回了肚里。
“这个毯子还给你,我下车了。”
从她手中接过毯子的许弋南,顺手将毯子丢在了副驾驶座上。
徐芷烟刚拉开车门,身子已经探出了大半,却又突然缩了回来。
“诶,我上次是不是有把伞丢在你车上了?”她试探性地问了句。
车内安静了几秒。
徐芷烟眨着眼睛等待着许弋南的答复,又忍不住想凑上前看看副驾驶附近有没有她上次遗漏的伞。
正当她把头使劲往前凑的时候,许弋南侧过身子,微微弯起的指节抵着徐芷烟的额头往后按。
“别看了,上次你的伞被我带回了家里。”
他一边云淡风轻地解释着,一边腾出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把副驾驶的毯子摆正了些。
刚好盖住副驾驶座上的那把库洛米伞。
徐芷烟捂着额头,怨恨地瞪了他一眼:“你把我的伞带回家干嘛?”
“那天不是挺晒的么,”他轻描淡写地敷衍着,“我就撑着那把伞回家了。”
徐芷烟回忆了一下她丢伞那天的天气,太阳好像确实挺大的。
而且那天她看着没打伞的许弋南,还忍不住问了句“你好像挺晒的”,但这个选择性耳聋的狗东西却听成了“你好像挺帅的”。
还恬不知耻地回了她一句“我确实挺帅的”。
想到这里,她身上不禁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怎么会有这么自恋的男人。
“那,没有就算了。”
徐芷烟轻叹了口气,转身准备下车。
在她刚准备踏出车门的那一刻,许弋南冷不丁地冒出了句:“我车上还有一把伞。”
闻声,徐芷烟的身子又探了回来。
只见许弋南从旁边的置物区拿出一把黑色的折叠伞,扭头瞥了她一眼,散漫地开口道:“就一把,借给你的话,我就没有伞了。但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徐芷烟打断了。
她摆了摆手,“那算了。”
现在外面的雨感觉也不是很大,从小区门口到回家的这段路,她跑快点的话,身上应该淋不了多少雨。
然而。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她刚刚的念头,天上突然打起了闪电,把这漆黑的夜晚照亮的如同白昼般。
徐芷烟的心抽了一下,紧接着,耳边响起一阵轰鸣的雷声。
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外面的雨也是在这短暂的几秒钟里,由绵绵细雨变成了倾盆大雨,啪嗒啪嗒地打在地面上。
卡宴的车顶也被这霹雳般的雨声敲打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将车顶给击穿。
徐芷烟不得不关上车门,因为外面总有源源不断的雨水裹挟着狂风刮进车内。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正当她踌躇着该如何开口,才能让许弋南这个抠门精把伞借给她回家时,耳边再次响起那个清冽的声音——
“这样吧,我可以勉为其难地送你回家,再把伞拿回来。”
徐芷烟盯着鞋面看了须臾,实在是想不出现在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解决方案了,于是一咬牙,郑重地点了点,“那行吧。”
毕竟外面这雨这么大,又打闪又打雷的,她实在是没有勇气一个人淋着大雨跑回家。
这得淋成什么样子啊。
要是再倒霉点,估计这刚好没几天的身子,又要感冒发烧了。
许弋南将那把黑色折叠伞丢给她,轻顿道:“你先下车。”
撑着伞下车的徐芷烟,脚刚落地,就感觉自己身上的裙子要被这妖风给吹翻了。
关上车门后,她一只手捂着裙摆,不让它乱飘,另一只手撑着伞,整个人在风雨中如同一棵摇摇欲坠的小草。
许弋南转到她身边,默不作声地从她手中接过伞柄,“走吧。”
看到徐芷烟双手捂着裙子,别扭地走着内八时,他的唇边迅速划过一丝笑意。
伞不大,两个人一起撑的话,除非紧挨在一起,不然总有一个人会被雨淋的很惨。
徐芷烟一开始还想着矜持,打死也不挨着许弋南。但她渐渐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许弋南一点绅士风度也没,根本没想着把伞往她这边挪一挪。
这个贱男人!
她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气的牙痒痒。
这要是偶像剧里的男主,肯定是愿意把伞往女主那边挪,哪怕自己淋成了落汤鸡。
反观现实中的许弋南,他靠外侧的肩膀一点都没被雨淋湿,反倒是徐芷烟外侧的肩膀遭受着雨水的洗礼。
就冲这一点,她觉得许弋南这辈子都没有当男主的命。
既然无法改变他人,那就只能改变自己。
徐芷烟默默地往许弋南那边凑近了些,他们的胳膊时不时会贴在一起,但又迅速被她避开。
这一路走得她心惊胆战,生怕又被许弋南说什么故意吃他豆腐之类的话。
终于到了她家的单元楼底下,她跨进单元楼里,扭头朝许弋南说了声谢谢。
正当她准备上楼的时候,耳边又传来他那散漫的声音——
“送你到楼下,连口茶都不请?”
徐芷烟啊了一声,慢一拍似的开了口:“那我给你转十块钱,你去旁边小卖部买瓶水?”
“……”
许弋南的嘴唇动了动,但没有说话。
见状,徐芷烟松了口气,转身准备继续上楼。
但她的手腕却被人从后拽住,力道很重,让她一时甩不开。
她只好无奈地侧头望向许弋南,“你到底想要什么啊?”
“我想上你…”许弋南垂眼斜看着她,眸光微动,停顿了几秒,又气定神闲的说,“家里坐坐。”
徐芷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个人说话怎么这么喜欢大喘气。
“我家里什么也没,我平时也不喝热水的。”她装模作样地解释着。
实际上只是委婉的说辞,不想拒绝的那么直白罢了。
可是她发现自己大错特错,因为有些人,根本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厚颜无耻至极。
“嗯,自来水也行,现烧的更新鲜。”
许弋南双眼缓缓撩起,坦然对上她的目光,面不改色的补充道:“我现在不喝点热水的话,等会开车开一半可能会突然晕厥。”
徐芷烟:……
骗鬼呢吧你!
她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快要达到了极致。
“连自来水都舍不得吗?”许弋南垂着眼睛,声音变得有些虚弱,“那我回去了,晕倒就晕倒吧,反正我知道自己没人在意,无所谓了。”
这话说的好像他下一秒就要死在马路上了。
徐芷烟甚至都把明天的新闻标题想好了,就叫《年轻医生出车祸,只因前女友不肯施舍一口热水》。
他的语气又实在是过于可怜,听着不像是逗她玩的。
她隐约记得许弋南初二那年做过一个脑癌的手术,估计或多或少身体留下了一些后遗症,虽然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没发现他怎么虚弱。
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而且许弋南后面那句话说得她都忍不住动起了恻隐之心。
——“我知道自己没人在意”。
徐芷烟了解许弋南的家庭情况,他从小出生就没有父亲,母亲更是在他高一那年的冬天因病离世。
唯一的姐姐辛居上,后来还被豪门家庭认领回去。
这么一想,他确实好可怜,户口本上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孤苦伶仃的…
她的心软了下来,侧头轻声说道:“那你上来吧,我烧点水给你喝。”
话音刚落,许弋南就恢复了原本清冽的声音,高冷地嗯了声。
哪儿还有刚才那副委屈的可怜样?
楼道里的灯是声控的,每走到一层楼都要咳一声。
徐芷烟一边咳一边往上走,咳到嗓子都有些干了,这才终于走到顶楼,也就是自己住的楼层。
她低头从包里拿出一把钥匙,对着锁眼打开了门。
这时,她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怎么屋子里的灯是亮着的?
她记得自己出门的时候明明关好了灯啊。
正纳闷着,她的房间那边远远的传来一阵吆喝声。
“烟烟呀,你个姑娘家家的,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是徐母的声音。
徐芷烟顿时瞳孔一震,随着声音越来越逼近,她顾不上什么了,立马关上了门,将站在门口的许弋南拒之门外,飞快地丢下了句“你赶紧走,我妈来了”。
像极了中学生早恋担心被父母逮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