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次周末,我从补习班出来。
天已经黑透了,只有破败的路灯还散发着昏黄的光。
我站在补习班门口等着我爸来接我,但那天我的手机没电了,我又没带充电宝,只能认命般地继续等下去。
又等了好一会儿,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离开,我决定自己走去公交站。
估摸着现在的时间大概十一点出头,而最后一班公交车是晚上十一点半。
应该是来得及的。
从补习班到公交站,需要穿过一个幽暗狭小并且没有路灯的巷子。
我攥紧书包带子,鼓起勇气踏进那条巷子。
走了十几步,我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再次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握着酒瓶、醉醺醺的大叔,正摇摇晃晃地向我逼近。
我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脚底踩到了几块坚硬的沙砾,身子趔趄了一下。
当我稳住身子后,强烈的求生欲促使我立即转身狂奔,但还没跑几步,那位大叔就像是突然醒了酒一样,如同猎豹般蹿到了我的身前。
他一手握着酒瓶,另一只手攥住我的胳膊,那张散发着酒味的臭嘴凑近我的耳边,“小姑娘,大晚上怎么一个人啊?”
他的力气很大,我丝毫挣脱不开。
脑海中浮现出类似的电影情节,巨大的恐惧感笼罩着我。
我还没到十八岁。
我的初吻还在。
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人渣。
我屏住呼吸,抬起脚用力的踹了一下对方的膝盖,但这大叔毫无反应,反而更加用力地钳制住我的胳膊。
寂静无人的巷子,我的呼救显得格外徒劳无力。
只有几丝凄厉的猫叫声回应着我。
“叔叔,求求你放过我吧。”
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还想高考。
我不希望自己的人生从此被毁掉。
可面前的这个醉汉看见我跪地祈求后,反而更兴奋了,他一手钳制着我的胳膊,腾出另一只手开始解着裤带。
趁他分神的功夫,我瞅准机会咬了一下他的手。
嘴里泛着一阵恶心的汗咸味,但我死死咬住牙关,直到口腔中尝到血腥味。
醉汉吃痛,钳制我的力度松了几分。
我刚想拔腿逃跑,却被他用另一只手拽住了头发。
头皮被拽的发麻,那一刻,我无比痛恨自己这一头长马尾。
正当我以为自己无力回天的时候,醉汉突然松开了手,嗷嗷直叫。
我转过身,看见许弋南逆着月光站在我面前。
目光交汇的瞬间,他手中紧握的那块砖头掉落在地面上。
他的神色阴翳,眸底的寒意肆意蔓延。
我疾步走到许弋南身边,刚想开口和他说话,手却被他紧紧握住了。
“跑。”
手心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
身后的醉汉回过了神,重新捡起地上的酒瓶,跌跌撞撞地追了过来。
我听见了酒瓶砸在地上的声音,很清脆。
醉汉想朝我们砸酒瓶,但是第一下没砸中。
我和许弋南拼了命的在这条狭长幽长的巷子中狂奔,心脏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嗓子眼,但我们不敢有任何懈怠。
因为身后是一位亡命之徒。
许弋南边跑边回头看,倏然间,他猛的将我拽进怀里。
我似乎听见了他发出了一声轻嘶。
与此同时,脚边跌落的是碎成无数个玻璃渣的半个酒瓶。
许弋南缓了几秒,便迅速恢复如常,牵着我的手继续往光亮的地方狂奔。
不知跑了多久,我们总算逃出了这条幽暗狭长的巷子,来到了公交站。
而我想等的那辆21路公交车,正好停在了我们的面前。
许弋南和我一起走上了这辆公交车,我们坐在了最后一排。
他刚落座,头就一直低着,没精打采极了。
我想起刚才在巷子里的惊险一幕,忍不住开口问他,“刚才那半个碎酒瓶砸到你哪里了?”
在巷子里,我听到他的那声轻嘶,应该是被那个碎酒瓶砸到了身上。
许弋南的手扶着前面的扶杆,一直没抬头,只闷闷地回了我一句“没事”。
刚才狂命的奔跑,让他的黑色碎发乱作一团。
我忍不住抬起手,想帮他顺一顺头发。
我的手刚碰到他的后脑勺,指尖传来的黏腻触感便让我浑身一颤。
我收回手,在公交车内微弱的灯光下,看见我的指尖上沾着鲜红的血。
是许弋南的血。
“你流血了。”我的声音止不住的发颤,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怪不得他一上车就那么疲惫,头一直低着不说话。
闻声,许弋南抬起头,视线落在我指尖的血渍上。
他皱了皱眉头,问我有没有纸巾。
我连忙从书包里拿出一包手帕纸,颤巍巍地拿出好几张递给他。
他接过纸,拿出其中的一张,展开、叠得方方正正的。
下一秒,我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他攥住了。
他垂着眼眸,用那张叠好的纸巾,极其温柔地帮我擦拭着指尖的血渍。
那一刻,我的大脑一片混沌。
如果说之前对许弋南只是心动、肤浅的喜欢,那么从此时此刻起,我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我爱上了这个比我小两岁的男孩子。
并且,无限沦陷。
.
从那次之后,我和许弋南在网上聊天的内容变得愈加暧昧。
很多时候,我都会产生一种大胆的想法:他应该也是有点喜欢我的吧?
在我高考前几个月的时候,我得知辛居上的妈妈得了淋巴癌,正在住院接受治疗。
我买了果篮带去医院,但刚进病房,没看见辛居上,只看见了一脸冷漠的许弋南。
我将果篮放在一旁,刚放下没几秒,那个果篮就被许弋南提起,他毫不客气将那个果篮扔回我的怀里。
安慰的话卡在了嗓子眼。
我盯着突然变得如此陌生的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来缓解一下气氛。
“你走吧。”许弋南下巴一抬,沙哑的嗓音透着淡淡的疲惫。
趁我怔忪的功夫,他直接拽着我的衣角,将我拖出了病房。
“徐芷烟。”他骤然抬眸,眼底泛着浅浅的红血丝,目光无比冰冷,“我不想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