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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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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滩上几个男人手执竹杆、锄头围成一个大圈,几个女人拉扯住尖叫蹦跳的小孩子,怯怯地远远观望。在圈子中心,两条硕大的“过山风”立起小半个身子,吞吐着蛇信子威胁,口中“咝咝”作响。

自从被岛民闯谷惊扰之后,陆陆续续有更多的毒蛇流窜出来。这“过山风”便是后世的眼镜王蛇,毒性远比铁线蛇厉害。如果草深林密天黑,众人当然忌惮。可眼下它们慌不择路逃到了光秃秃的沙滩上,行动不方便,又无所遁形,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两条眼镜王蛇东摇西晃,流线型的颈部开始向两边拉伸,扁平膨胀若圆圆的镜面。

不好,“过山风”要喷毒了!

有人一声惊叫,众人轰一下子退后,以手遮眼,更有人转身就跑,一边大喊道,你们围紧些,我去拿面罩和竹杆来!

要劳什子竹杆?花戎拦住了正跑之人,哈哈笑道:“满哥儿,蛇谷里的蛇群对你可是服帖得很,算半个部下了。这两条嘛,只能够算流窜犯。常言,攀天竹有低头叶,过山风无仰面花。哥哥我收拾它们熬一锅汤喝,你该不会有啥子想法吧?”

满江红刚刚才踏上沙滩,闻言尴尬地一摆手,道,随便。

以前知道花戎好读古书,不求甚解,到岛上后这点趣味彻底释放。冷不丁在言语之间夹带出一些半通不通的格言警句,骈俪对仗。满江红也明白这是他在委婉地提醒,别太高冷孤傲了,要同群众打成一片!

花戎张开粗壮的胳膊,喝令众人散开,然后从随从手里接过一把大刀,慢慢地往前走了几步,突然一个筋斗从两条蛇的上空翻过。大刀挥处,两条眼镜王蛇身首异处,长长的蛇身痛苦地痉挛,却一时半会死不了,在沙地上扭曲翻滚,鲜血淋漓。

众人兴高采烈,大声叫好。老成晓事的匪徒则驱散兴奋跑上前的小孩子,用树枝挟着犹一开一合的蛇头走到僻静处,寻石头砸得稀巴烂,再挖了一个深坑把它们埋了,一边告诫旁边的人道:“这毒蛇被斩断身子,脑袋却没死,几个时辰以后还咬得死人,千万要小心。”

满江红却不看这般热闹的场景,径直走到海边,见到漫天晚霞褪去颜色,苍茫的暮色合拢,长长吁了一口气。

花戎瞧着他萧索的背影,不由得一怔,面带忧色。

他是绝顶聪明的一个人,虽然不如满江红学识渊博见解精深,却胜在经验丰富人情练达,猜测小老弟当初宰掉杀害如风的凶手如草芥,现在却不愿意见到半截蛇躯痛苦地扭曲蠕动。这两件事情看起来很矛盾,其实一点都不复杂。在历史上君子也要吃肉的,但君子一般都会远庖厨。为什么,是因为乐见其生,却不乐见其死。

这种性情在太平盛世,可为一代明君。放在板荡乱世,则是妇人之仁。厮杀拼命,胜机往往在一瞬间。恻隐之心会导致行动上的游离、迟疑,自掘坟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恶虎寨人的前途是尽快离岛,而满江红却迟迟不肯下决断。花戎不愧是绿林领袖,智慧超人,猜测其中必有蹊跷,但其他兄弟开始有怨言了。

目前山寨的主要势力是二当家肖平的班底,白起的嫡系像赵六等几个被拆散了干重活,三当家孟广的力量基本上被满江红打残,又曾经不顾义气地先逃,被双方都不待见。满江红同花戎之间是没有芥蒂的,可下面的兄弟们不这么认为。天无二日,山无二虎,这是明摆着的道理。而赵六、孟广因为挤不进花戎的圈子,反而心向满江红多一些。

满江红独来独往,并不插手山寨事务。他今天的无心之举在有心人看来,是丝毫不给花戎面子,发出了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山寨二当家肖平按住刀把子,眯缝眼睛盯着海边年轻人的背影,面孔阴沉。

但是,没有人知道,神一般的少侠感觉自己陷入了烂泥潭,越是挣扎,沉没得越快。

花戎等人的真实记忆被抹除,移植进了虚假记忆。要把虚假记忆清除不难,或者理智恢复清明,明辨虚实,如同像戏子离开舞台便恢复了正常人生。但要把被抹除的真实记忆恢复,却千难万难,连施术者也做不到。这好比拔掉田里的草种上西瓜不难,清除西瓜再种草也不难,但是想要把草恢复到当初一模一样,却根本不可能了,充其量只能近似。

以神魂扑入对方脑海进行检查,满江红曾经在生死存亡之际铤而走险对白起施展过,现在也做不到了。按照鹧鸪天的讲法,他连道家的“内视”都达不到,怎么可能动不动就神魂离体当医生?即便他能够做到,恐怕花戎等人不像白起天赋异禀,脑海爆裂变成白痴的概率更大一些。更何况,就算是在白塔、震天弓两大神器的帮忙下,治疗白起的案例依然失败。因为对方只残留了一十六年的记忆,最后还躯体自爆神消魂散。

不离岛,这些人是妄想症,未必活得长。

若离岛,这些人变成了神经病,也注定活不长。

当初,满江红只是单纯地想救出花戎、如歌、追命、水月,目前情况却越演变越复杂。就说那一帮子匪徒吧,一旦官兵登岛,依照朝廷处罚的惯例必将人头落地。他独木难支,对抗不了云飞等一干修真者。难道真带着这一帮子神经病搞奇幻漂流,划木排打游击,去现代社会做中世纪的海盗?那同样会死得连渣渣都不剩!

这是一个死局!

无解!

把渺茫的希望寄托在“仙人”垂怜之上,纯属病急乱投医,也不管去他同南海派到底是什么关系。仙人赐下灵药拯救如歌的行为明显怀有善意,然而仙人在石板留下的一段话却令满江红毛骨悚然。

“三日后午时来此,唤三声‘天地共鸣’,若无回应‘九转飞升’,则疾走,次日来。其间若闻异响呼唤,不可回头。”

这段话乍看没有什么,但是琢磨之后,不由得令人心底发寒。

为什么“若无回应……则疾走”?为什么“若闻异响呼唤,不可回头”?

在古老乡村的传说中,若经过坟地僻野,听到异响呼唤,是绝不可以回头的!

这个传说不分南北,不分东西,几乎人人都知道。

至于回头的结果嘛,在东方一般是被拘走魂魄,或者被鬼怪吃了,在西方则有可能变成石像,千年不语。

满江红发现那块挺像太师椅的巨石,明显才从月亮一般的光幕抛投出来,地面破损和崭新的茬口可以证明这点。他相信自己一拳能击打出五、六千公斤力道,但要托举五、六千公斤并抛离十多米外,也做不到。

石板上的字迹锐利尖细,潦草难看,如同鸡抓,显然用指甲刻画。难道仙人如此不讲究?难道仙人也留长指甲?这这这……倒像是厉鬼的手段了!

天地共鸣,九转飞升!

难道仙人也鬼鬼祟祟地搞接头暗号?

这句话听冰灵说起过,却不明其详。不知道是龙族“神龙九转”的独有功法,还是一句普通的修真口诀。

分析来分析去,说一千道一万。他没有其他选择,没有退路!

明天就是三日后了,满江红翻来覆去睡不着。

有什么办法可以唤醒记忆?

南海派的手脚再高明,也无法抹净几十年真实记忆,因为印痕永远存在。它们被压制,如同纸上的幻影,通过不断重温和刺激就有唤醒的可能。

既然梦是释放心灵压力的过程,昔日痕迹必然在梦中闪烁。自己可以等对方一进入“眼快动睡眠”就唤醒其叙述梦境,重温过去。

不过,如此操作会十分辛苦,要熬夜守着对方睡觉。守护如歌肯定赏心悦目,脸皮却没有那么厚。去守着花戎吧,肯定十分辛苦,要忍受如雷的鼾声。自己睡在他隔壁都感觉到墙皮嚓嚓发抖,老鼠们痛不欲生,在窸窸窣窣商量地搬家事宜。

思来想去,满江红突然眼前一亮。

何必眼巴巴等着对方做梦,主动催眠要好得多呀!

催眠疗法其实是让显意识模糊,让潜意识接受暗示,可以治疗心理疾病,激发潜能,令人回忆起遗忘的事情。

静坐、禅定、或者进入气功状态时,脑波和浅睡状态同型,极易接受暗示。这时候人体进入一种身心放松、舒适的状态,好像一杯搖晃的水逐渐平静,杂质沉淀,从混浊转为澄清、透明、干净。事情的真相,问题的根源,在澄清的水中会清晰显现。

按照印痕理论,个案一旦再次经历,反复巩固,就能把被压抑的内在力量释放,身心得到平衡,如同纸上淡淡的痕迹被重新涂抹。

岛上这种情况一旦处理成功,被催眠人可一举打破禁锢,恢复清醒意识。如果不成功,会让人彻底混淆虚假与真实,精神崩溃。比方说岛上人以为生活在明代,是因为接受了一个虚假的设定,思维依然理性有序。一旦被唤醒的印痕同虚假设定,以及后来真实的记忆搅和在一起,那就完全煮成了一锅乱七八糟的稀粥!

时间非常紧迫,中午得去求见“仙人”了,满江红必须把对花戎的治疗提前。反正事已至此,救一个算一个吧,更复杂的后续变化懒得多想。

天才麻麻亮,满江红特地起了一个大早,在庭院中耍开了拳脚。

这是他偷学白起的少林虎拳,刚一开始的时候有许多地方不能如意发力,练了几天就流畅无比。虽然在行家看来,没有内息配合的拳脚全是花架子。但是,花架子一旦快到极致力到极致,也自有一股凌厉气势。“舞”至酣处,他大喝一声,一爪凌空抓去,数米外石壁上的青苔簌簌剥落。

指风竟然凌厉如斯,宛若实质了?

满江红心中一阵窃喜。

花戎“吱呀”推开木门,一边揉着惺忪睡眼,一边打着哈欠抱怨道:“满哥儿,你是存心不让人睡觉了。我梦中得一壶美酒,正想烫了喝。早知道你这般鬼叫鬼叫的把人吵醒,就他娘的喝冷的了。”

满江红正是要等他出来,当即拉到院中青藤飘拂的的一棵树下。

“大哥,你且看我。”

满江红扎好马步,吐气喝声,一拳打去,面前的藤条立断。

花戎眼睛一亮,说道:“满哥儿,这藤条柔软,堪堪触及拳面,不是被你一拳崩断,而是被拳劲震断。其势如疾雷破山,飙风震海……”

“大哥,你也来试试。”

满江红没时间磨牙,硬把花戎推上前。

花戎照猫画虎地一拳捣去,藤条却袅袅飘飞,并没有断。

“哎呀,我不行。这些天内力也恢复了二、三分,就是搞不明白箭伤未及里,怎么内腑大有问题,真气运行不畅。”

满江红默不作声,心道,你当然搞不明白了。因为箭伤只是伪证,丹田已经被废。你目前只是武师境界,可能感觉提不上劲,真气外泄。我可是用天眼看得清清楚楚,丹田正在缓慢愈合,但想要恢复殿堂的境界,却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这时,院子稀疏的木栅门被吱呀推开了一线,有人探头探脑。

满江红连忙召唤,挤进来一个圆圆的大脑袋,身子却留在院外。天光还早,他二人在院子里闹腾,早惊醒了其他人。这孟广便逡来巡去,格外殷勤。

满江红正准备叫匪兵甲乙的,见他来得正好,便吩咐道:“孟哥,麻烦你带几个人守住院子,不准任何人靠近。在我没有出去之前,发生天大的事情也不要进来通报。”

一听到“孟哥”二字,又听说让他守卫,孟广的骨头立刻轻了好几斤,大喜过望,依言而去。

“满哥儿,你在搞什么鬼?”

花戎尚在疑惑,满江红却一把将他拉进了屋,关上门,立刻一片幽暗。

“大哥,你的内伤没有好彻底。如果信得过小弟,今天就帮你疗伤。”

满江红望定花戎的眼睛,郑重说道。

“哈哈哈,咱们哥俩一同闯过鬼门关,还有什么信不信得过的,你只管做就是。”

“那好,你先坐到床上去,看着我的眼睛,慢慢入静。”

花戎依言照办。

他本是内家高手,入定起来轻车熟路。兼之完全信任满江红,只觉得他的眼睛好象波光粼粼的湖面,闪烁着融化一切的力量。很快就感觉眼皮沉重,进人了似睡非睡状态,意识似有似无。

满江红虽然没有专门修习过催眠术,但研究过精神分析,对其原理是清楚的,对步骤手段也粗略知道。加上灵能改造身体后,他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清新脱俗气质,操作起来得心应手。

……

“现在,让我们一起回忆你的一生。你最早想起来的是什么?”

满江红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天外飘来,语调缓慢低沉。

花戎迟疑了一下,答道:“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看天上的飞鸟。想知道为什么,人不能象小鸟一样在天上飞。”

这一段话无法判断时代,满江红继续向纵深引导。

……

“十岁时,我第一次见到电风扇。电扇旋转起来后,就看不见叶片。我希望自己比飞转的叶片更快,那样的话偷吃黄二爷家的桃子,他也不会发现了。”

电扇!这是现代社会才有的东西。现在的回忆,就是花戎真实的经历。

满江红好一阵狂喜。

……

“行江湖,如走钢丝。我希望有一天,能够回到乡下耕田。”

“老家在哪里?”满江红追问道。

这一回,花戎却没有立刻回答,面孔扭曲,呼吸粗重。

满江红感觉不对头,马上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帮对方恢复记忆,可不是要套取心中的机密。这个机密对他而言可能相当重要,如果强迫说出来,就会打破了他曾经加执给自己的强烈暗示,恐怕会坏事情。

他连忙跳过刚才的话题,继续用缓慢低沉的语调,一件件引导花戎回忆后来的岁月。

……

“郭春海不是个玩意,暗中捉走了好多兄弟,上面却只知道协商维稳……”

……

渐渐地,回忆逼近了中秋夜之战。

……

“……后来,南海派的修真高手还是追上了。我闻到一股香气,天旋地转……”

……

花戎低垂着头,再也没有声音。

这里是梦幻和现实,虚假与真实的分界。只要闯过这道关,基本上就能复原。

满江红控制好激动的情绪,平静地问道:“那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花戎的身子开始晃动,双手在身前推拒,像是在和一个无形的巨人搏斗。

“……后来,我听到无数人在耳边窃窃私语,有一个人要挤进脑子……头痛得厉害,有万千只马蜂在里面嗡嗡乱飞,有万千把钢针在里面胡乱搅动……”

……

大哥,千万要挺住,驱赶心魔!

回忆到了最重要关键的时候,满江红使不上劲,只好在心中不停地祈祷,阿弥陀佛!又想到,禅宗有“当头棒喝”一说,不知能否有用。

就在这个令人窒息的紧要关头,寂静之中却猛然传出一声巨响如石破天惊,薄薄的木板房门被一脚踹开。

原来,如歌的身子刚刚好了一些,今天就非要去为满江红采浆果,林四娘同如画怎么也拦不住。

有了上一回被蛇咬的教训,她和如画特意等天亮了一点点再走,没敢靠近万蛇谷。附近的果子虽然稀少,也聊胜于无,多转几圈就是了。

等她们赶到山寨,寨门大开,遥遥望见满江红同花戎居住的院子与往日不同,被孟广带着几个人堵住门,连半边院墙也团团围住。气氛非常诡异,匪徒们都神情古怪,并不像往日那般早早地去捕鱼砍树编绳索了,而是三三两两成群,抱着膀子冷眼相觑,窃窃低语。

她们试探着往前走,也没有人拦。但是在院子的大门口,却被孟广死活挡下了。

如画年纪小,性子急,藏不住事情。昨晚两姐妹睡觉时叽叽喳喳咬耳朵,对凭空杀出的狐狸精柳菲絮那是充满警惕。现在见到这样一副诡异暧昧的情形,如歌心中一痛,如画立刻怀疑满江红房里藏有女人,十有八-九就是大胸妹。这姐妹俩交换了眼色,疑心生暗鬼,越想越是那么一回事。

如画本是龙族苦心培养的高手,少女宗师。虽然丹田被废,真气不能凝结,上一回被满江红拽着像风一般飞跑,活络了血脉,武功约有恢复。而孟广与满江红一战之后,一条手臂彻底残废。他们此消彼长,在争吵和推搡中,如画一把拽倒孟广,强行闯了进去。其他几个匪徒倒是摆出一副拦路的架势,可谁敢去碰如歌的身子?

仿佛六月飞霜,晴空霹雳。

关键的时刻遭此巨变,满江红猝不及防,面如死灰。

花戎被一惊弹起,穿透了低矮的屋顶,站立在茅草中怒吼道:“我是谁……”

如歌本来是要拦住妹妹的,却慢了一步。等到她进入后,只见屋顶破了一个大洞,茅草纷纷落下。满江红盘膝坐在床上,满头草屑,一脸绝望的表情,喃喃念道,完了,完了……

如画一见这样情形,慌乱地吐了吐舌头。虽然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了,顿时像木头一般立在门外挍手指,连大气都不敢出。

如歌的心里也慌乱得很,勉强一笑,走上前想为满江红拂去头上的草叶。

“你们……走吧!”

满江红理也不理,也不抬眼正视,随手一拨她的手臂,有气无力地说道。

他忘了今非昔比,举手投足之间都蕴含着非同小可的劲力。这虽然是无心的一拨,如歌却像一只陀螺般旋转了起来,踉踉跄跄眼看要摔倒。如画连忙一个箭步跨进门槛扶住姐姐,心虚地瞪了满江红一眼,搀扶着她怏怏朝外走。

“大哥,大哥,你怎么呀?”

院子外面吵吵嚷嚷,却是二当家肖平带领一群人赶到,正要强行冲破孟广手下的封锁。

花戎一个筋斗从屋顶翻下,孟广站在院中离得近,赶快迎上前去正要说话,却看见对方双目赤红,面孔狰狞,被吓得“咯噔噔”连退了好几步。

花戎只觉得四周都是憧憧鬼影,当即一扑而上,一招五雷手中最著威力的“五丁开山”拍了过去。

听到外面声音喧哗,满江红起身下了床,眼看孟广要命丧花戎掌下,当即身形一展,快速绝伦地插上,右手挡在胸前生生接下。

“啪”,一声清脆大响。满江红身子晃了一晃后,重新立稳。

花戎退后了两步,好像一头疯牛般冲上,力贯双臂,双掌连续拍出,竟然使上了十成力道。满江红双手封在胸前,被击打得身子向后平移数米,脊背撞上了石墙。

花戎的真气泄露,天生神力却没有消失,经过半个多月的将养之后恢复了多半。以满江红的体魄,原本不惧这样堪堪只相当于巅峰武师攻击的。但是他知道大哥已经疯狂,生怕反震之力伤了他,只好小心翼翼地含劲回缩,应付得颇为狼狈。

“快一点还手呀,你这样会被他打死的!”

如歌见此情形吓得面孔煞白,急得直跳脚,叫了起来。

是我害了大哥,我不还手!满江红沉默无语,迅速吐出了一口血沫。

可是,像这样连续快速如同被疾风暴雨打铁一般,还要小心地含住对方劲力回吐己身,就连身体内灵敏迅速进行防御的清流也开始紊乱了,内脏被震荡得偏离位置。

“他现在发疯了,你如果被打死,他就再难醒来!”

看到心上人被花戎按在墙上暴打,如歌再也顾不了危险,一边尖叫着一边要冲上前去,却被妹妹死死拉住。如画的眼光当然比她高明多了,知道任何人在此时插进去,都是找死。

听到院子里突发变故,肖平再也顾不上什么规矩,喝令手下硬闯。

花戎喘着粗气,口中“呵呵”有声,再次扑上。

常言疯人力大,刚才数十掌逼出了花戎潜能,这一出手已经是十二分的力道。地上落叶随着他迅猛暴烈的一扑,如同柳絮棉花一般翻飞。

双方的动作快得惊人,院里数人见到花戎双掌结结实实拍打在满江红胸口,不由得同声惊叫。却又听到“轰隆”巨响,石墙倒塌出现了一个大缺口,仿佛刚才那迅雷一般的双掌只是印在了一个影子上。

满江红在刻不容缓之间错步闪开,突然出现在花戎身后,拦腰抱住。

花戎如雄狮一般怒吼连声,却怎么也挣不脱满江红铁箍一样的双臂。他人疯了武功却未失,应变极快。眼见肘击、背-飞、狮子甩头都不奏效,当即脚下一勾,两个人吧唧摔倒在地。

这两个人抱成团打滚,好像沉重的轱辘碾过,地面上的碎石全被压进土里。如歌和如画还想上前分开他俩,没接近就透不过气,如同两片树叶被惊涛骇浪拍回岸上。

简陋的木栅院门被撞开,山寨众人呼啦啦挤上前围拢,还有人从缺口处跳进围墙,均惊骇莫名,不敢动弹。眼见这厮打的双方一个是神一般的精神领袖,一个是威望卓著的实权老大,实在不知道该去帮谁才好。

肖平面色铁青,匆匆跨进门槛,手提钢刀喝令手下围成一个大圈,将如歌、如画、孟广等人都统统隔离在外面。孟广的势力本来就不如他,一阵推推搡搡后只好听之任之。倒是赵六几个远远地站在院子外,沉默地观望着,若有所思。

感觉到花戎精疲力竭不再动弹,满江红缓缓松开双臂,他却一个乌龙绞柱又立起来。摇摇晃晃,晃晃悠悠,终于“扑通”一声四仰八叉地倒下了。

满江红连喘好几口粗气,从地上爬起。他虽然制服了花戎一浪又一浪的激烈反抗,但始终只捱打不进攻,还要含劲回吐,相当于承受数倍打击,体力着实消耗了不少。

“将大哥扶进我的屋子,修好围墙和屋顶……以后没有我的同意,任何人不能进这个院子。”

他瞧了瞧围成一圈肃立如墙的众匪徒,命令道。

然而,这一回却没有人依言而动。孟广倒是跃跃欲试上前几步,被肖平的手下牢牢地隔在圈外,只好悻悻退下。

“且慢……大当家的素无狂疾,今日突患惊厥,应该另择地方静养!”

肖平的手握紧了刀柄。

“你是什么意思?担心我软禁大哥吗?”

满江红的心情糟透了,闻言迅速反诘。

“呵呵,小的哪里敢有什么意思。不过灯影斧声、烛影摇红的事情,还见得少吗?”

肖平梗着脖子,目光凶戾,毫不退缩。

灯影斧声、烛影摇红,说的是宋太祖赵匡胤临终之前的夜里大雪,其弟弟赵光义留宿在宫中。宫里的人只看见灯影摇晃,只听到斧声霍霍……第二天太祖就驾崩,赵光义匆匆即位,是为宋太宗。这也是历史上有名的“太宗杀兄”疑案。

满江红百口难辩,心里又是悲凉又是愤怒。

可花戎进房间前还是好端端的一个人,一出来后就发狂了,不是他弄的手脚还能有谁?

孟广望见满江红的脸色越来越阴沉,黑得如同锅底一般,连忙在圈子外跳起脚来,指着肖平的鼻子骂道:“肖老二,你想要造反呀!”

“哼哼,造反又如何?不造反的话,大伙又怎么会来到这个囚岛上!”

肖平的脸色阴鸷凶狠,几步就跨到花戎身前,拔刀向天,喝道:“天王老子我也不认!谁想动大当家,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随即几个据说是原天狮寨人的匪徒也站过去,沉默地拔出了腰刀,横在身前。

“铮铮”之声不绝于耳,气氛越来越紧张。

院子里的人都没有多余话语,院子外的人也越聚越多。一直跟随满江红的匪兵甲乙往两边瞅瞅,犹豫苦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赵六几个在简短交语之后,则抽出棍棒靠近院门,却不晓得要帮哪一边。

如歌一只手牢牢抓住妹妹,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身子颤抖不已。

气氛冷得要结冰,却又如干柴沸油,只要一个火星溅入都能引发泼天大火,爆发一场惨烈厮拼。

在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满江红恢复平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终于开口。八壹中文網

“算了,你们带走戎哥吧……最好是绑上他,否则发起狂来谁都挡不住……先让我想一想办法,看怎么治疗……”

肖平也松了一口气,放下刀,冷笑连连,指挥手下抬走了花戎。

满江红心灰意冷,也不同众人打招呼,大踏步径直回屋,哐当摔上了门。

如歌还上前几步,想跟他解释一番的,却吃了一个闭门羹,眼圈顿时红了。

闯祸精如画瞅了瞅姐姐茕茕孑立的背影,低下头怯怯用足尖在地上画着圈儿,不敢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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