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平潭，FAST基地。　　FAST，Five-hundred-meter Aperture Spherical radio Telesco——全称是500米口径球面射电望远镜。　　当然，它有个更通俗的名字，“天眼”。　　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射电望远镜，在阿雷西博倒下之后，更是世界唯一超过三百米直径的射电望远镜，它算得上是当之无愧的国之重器，乃至整个天文学界的顶级观测工具。　　特别是对脉冲星的观测，短短数年，它便发现了数百颗脉冲星，极大地填补了脉冲星数据库。　　所谓脉冲星，指的是高速自转并不断发出电磁信号的中子星，一般认为，它是由超新星爆发而来，但新理论框架“吸积诱发坍缩”也表明了超新星爆发并不是它唯一的形成方式。　　当然了，FAST的能力远不只“针对”脉冲星，它巧妙的可调整角度设计以及超大反射面以及高灵敏度的馈源使得它对中性氢区的观测也极为擅长。　　在三年前，国家便宣布FAST对全球天文学家全面开放。　　时至今日，已经有来自世界的多个天文团队来到了西部大山的深处，展开合作。　　……　　“塞缪尔，能不能让西塔下次给我多放两块糖？”

距离FAST一山之隔的国际合作基地中，李磊端着比中药还苦的咖啡，一脸的便秘：“不是说意呆利人喜欢甜食么，你咋反过来了？”

“放糖容易长胖。”

塞缪尔端着咖啡，靠在办公桌上，面不改色地抿了一口。　　他们的办公室并不大，也就五六个位置，现在除了他们两人博后外，还有就是塞缪尔的西塔，以及一位来自南大的研究生妹子跟着导师在这边干活。　　时值周末，他们还守在办公室，一方面是没什么硬需求，另一方面也要盯着一颗新可疑脉冲星的数据——在这里，虽然发现脉冲星已经不算什么了，但有所发现，对于天文学家而言，总是值得兴奋的一件事。　　西塔是塞缪尔买的，他来自威尼斯，皮具世家，家境殷实，父亲在温州那边开了个厂，他则在罗马第一大学读完天文学博士申请来到了FAST。　　上次抢西塔的时候，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帮他“出了力”，因此他也遵守诺言，让西塔成了办公室里的服务生。　　李磊则和他不一样，他来自P大，在这边已经工作了六年，之前跟着导师，现在自己“单干”，虽然论文发了不少，但他总觉得不够味。　　搞天文嘛，肯定是赖得住寂寞的，反正都在这山旮旯里呆了几年，老婆也没意见，那他自然就乐得呆下去。　　两个人随意聊着天，旁边南大的小师妹陈湘正在捧着平板看视频——他们这里地处核心区，手机不能用不说，wifi也不能用——但室内搞个隐藏热点还是没问题的。　　毕竟wifi那点信号，别说隔座山，就算隔堵墙也就差不多没了。　　“李老师，我们这边应该要换伊塔系统吧？”

陈湘抬起头来，她举起平板，一脸的兴致勃勃：“看集智科技最新的展示，双塔组合真的很强啊。”

“那得看上面愿意花钱不了，现在咱们连艾塔的算力都跑不满。”

李磊说着瞥了一眼自己的电脑显示器。　　——作为重点项目，FAST对AI、算力、算法的需求很高，因此艾塔上线没多久，他们便享受到了重点照顾。　　但随着集智科技的服务越来越多，他们的算力分配也越来越受限，直到现在艾塔都已经上了量子计算机了才好一点。　　“咦？提算力吗？”

李磊马上坐正，看着五分钟前还只有10%的分析进度，现在便直接完成了，他便马上叫了起来：“卧槽，真的提算力了！”

另外两个人马上站到他身后。　　显示器上，显示数据分析果然已经完成。　　李磊便轻轻呼了口，准备点开报告。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把他吓了一跳。　　顺手接过电话，李磊同时点开报告：“喂，哪位？”

电话中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你好是FAST吗？我是叶铭。”

“嗯，是的……叶铭？我们认识吗？”

李磊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报告上。　　电话中传来不好意思的笑：“好吧，好像我们确实不认识……”　　“等等。”

李磊瞬间一怔。　　就在这时，身旁两个人也同时一脸震惊地望向他。　　两个人都听到了他嘴里的“叶铭”二字。　　李磊的心跳瞬间加快。　　“叶铭……是省交的叶铭教授吗？”

“嗯，是我，您怎么称呼？”

“啊……叶教授您好……”李磊瞬间站起身来，接连呼吸了数下后强行压抑着激动：“我叫李磊，是FAST国际合作实验室副研究员。”

“李老师好。”

电话中，叶铭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是这样的，在某个航天课题中，我们对目前太阳系内各个行星、矮行星、以及大质量小行星做了个统一的轨道和预测和建模……发现了其符合之前的某篇关于引力异常的论文的描述。”

李磊深吸了一口气，脑子开始迅速转动起来，马上点头：“嗯！物理评论快报那篇论文我有映像，TNO引力异常，预测是外太阳系有尚未发现的大质量天体。”

“是的，所以建模之后发现，现在FAST的位置正好对着该处星域，你看能不能帮个忙，稍微调整一下FAST的方位，先对准一颗编号为FA8798-5452的恒星收集数据，然后再每隔一个小时调整一下方位，具体角度我通过给你授权的艾塔发过来。”

随着电话中叶铭的声音，李磊也看到了，自己电脑上的艾塔终端也自动跳出了对话框。　　他的心跳在这一刻开始剧烈跳动！　　作为一个天文学家，他瞬间便领会到了叶铭的意图。　　——这是希望天眼对某一段轨迹的深空电磁信号进行跟踪收集，从中来分析出是否有尚未发现的大质量天体在进行干扰或者干涉！　　再一联想到天文学界对这个不知名天体的假说……　　如果是什么未发现的行星也就算了，如果真是黑洞……　　李磊瞬间握拳！　　“好的！马上！”

“嗯，那先谢谢，因为窗口期有点短，所以就只好先给你这边打电话了。后续需要什么合作手续你告诉我，我补一下。”

“没事没事，您只要一句话，谁不敢配合啊……”　　挂掉电话，看着身旁两人，他放声大笑！　　“开搞！”

*　　*　　省交，叶铭挂掉电话后，又给牛主任打了个电话。　　接通后，他告诉了牛主任自己要用一下FAST的事，顺便还告诉对方，自己不喜欢换合作对象。　　电话中，牛主任的声音有些惊诧：“怎么突然想到用FAST了？”

叶铭哈哈一笑：“那我去找老美，用一下哈珀或者韦伯？”

“……你那是黑进去吧？”

“不黑他们也会让我用啊……”叶铭呵呵笑道：“不废话了，反正我要用，而且那个李磊……就让他负责好了。”

这个李磊是博后副研究员，从他之前的工作来看，也一直在巡视目标天空，叶铭拿到的很多数据都是出自他的课题之手。　　再加上在节假日接到了自己的这通电话，这表示，两人有缘。　　既然有缘，那就没必要再搞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出来了。　　“没问题，但你得告诉我，这是个什么成果吧”　　“我怎么告诉你？我说有可能是太阳系内的流浪黑洞？”

叶铭便听到，电话对面传来一阵倒吸冷气声。　　老牛的表现让叶铭很满意——很显然，老牛还是有起码的科学素养的。　　如果真的在太阳系内发现流浪黑洞，那妥妥的，诺奖绝对跑不掉——这不是发现的问题，而是验证的问题！　　现在黑洞已经是被证实的天体，但“小质量”“流浪”黑洞却一直都是假说，真要证明了……那意味着对宇宙天体模型将会是一次极大的完善。　　“真的假的？”

“牛主任，一看你就不是搞科研的。”

叶铭笑着打趣道。　　“……”　　……　　挂了电话，叶铭轻轻呼了口气。　　随后，他望向坐在对面的漆与墨。　　漆与墨也看着他，脸上笑吟吟的，总之就是有点奇怪。　　“有点可惜，你不是学天文的。”

叶铭嘿嘿笑道：“不然你最少可以拿两篇顶刊了。”

“才不稀罕！”

漆与墨摆手：“明天的开发者大会，你是自己到场，还是……”　　漆与墨看了一眼静静坐在旁边的伊塔。　　叶铭便沉吟了起来。　　这次的伊塔开发者大会，来的人都是各个知名游戏公司和互联网企业，无论是鹅场还是猪场或者是阿里都悉数到位，而且就派出来的人选来看，其中不泛有公司的总裁级高管。　　可以说……面子还是给足了的。　　按理说，还是该叶铭这个CTO正式出面一下。　　但一想到自己有时候会收不住……　　“还是伊塔去吧，然后她配合你。”

漆与墨便轻轻地吸了口气，脸色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红了起来：“那就真的我去？”

“嗯，反正你一直都在准备，而且与艾塔的交互，公司里也没人比你更厉害。”

叶铭看着漆与墨，嘴角浮起笑意：“大胆去，就是装个叉，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先进生产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