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缓缓降落。　　叶铭捂着羽绒服的帽子，拉着漆与墨快步走向装配车间。　　相比几个月前，这里的安保措施可以用戒备森严来形容，三步一哨两步一岗，摄像头不留死角，且早在两个月前，整个发射基地就已经停止了旅游参观以及其他发射活动。　　进入车间后，随处可见忙碌的景象。　　一艘总长度108米，宽度28米，最高处30米的巨舰出现在眼前。　　飞船上下四周，全是脚手架和数不清的工程师，正在加挂隔热瓦和反重力模块。　　漆与墨停在了原地。　　叶铭回头，只见这个可怜的傻丫头，非但挪不开脚，连眼睛都看直了。　　叶铭便微微一笑——漆与墨是知道飞船的设计构造的，但那些写在纸面上的参数完全不足以表达真正看到它时的震撼。　　这样说吧，就相当于在沿着一个标准足球场的短边中轴线，将一个足球场分成两半，然后在这一半的场地上修上一排从六层到八层的房子！　　震撼中，漆与墨好半天才憋出了两个字……　　“好大！”

“奈何本人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

她轻轻捂着嘴，眉眼弯弯，将自嘲隐藏在笑意中：“高中那点文学素养丢光了。”

“俺也一样！”

两人大笑着走向迎面而来的章局长等人。　　……　　半小时后。　　一场不算正式的简短会议在装配车间的会议室召开。　　会议室内，除了飞船装配单位之外，登船的部分科学家也在其中。　　“过去两个月，我们把以前采集回来的月壤用了一半，用来改进提取氦三的蒸馏法。”

说话的是盛飞，他作为国内材料学界的新星，这次上天除了要负责盯着引擎的约束模块之外，也负责氦3提取的实验与工程。　　“得出的结果很喜人，如果一切按照预定计划顺利进行，那么我们将会在二十天内就完成可以返回的氦3收集——这还是在考虑到月球南极地区不利于着陆和建造工厂的情况下。”

“而按照目前的能源补充和食物供给，我们是能够在月球上呆三个月的，大家吃点减肥餐甚至可以呆半年。”

盛飞说着，目光炯炯有神：“我们算了一下，这样大概就能匀出一次再点火测试三小时的氦3。”

随着盛飞的话，众人都陷入一种“便秘”的表情。　　飞船不像火箭，火箭一旦灌装燃料之后你就没办法测——你点火一下，那不就烧没了么？　　但可控聚变引擎，是可以的。　　为了最大限度地满足和保证邀月号的“燃料”，上次的测试都只进行了五小时——要从这五小时中分析和总结出关于引擎、关于氦3聚变的经验，可以说颇有一种刀尖上跳舞的感觉。　　这一次，国家慷慨地把上次耗费巨万的月壤拿出来给盛飞他们折腾，最根本的还是在坚定不移地贯彻“不计成本”地为邀月号服务，让邀月号安稳地上去，然后安稳地回来。　　这是压倒一切的任务！　　落在这次的会议上，就体现在……到底要不要用这“算”出来的时间所耗费的能源来进行起飞前的再次引擎测试，以求飞天的时候万无一失。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干扰，当然这是一个不需要考虑的决定。　　但问题是，现在最大的困难，或许并不来自飞船和引擎设计本身……　　而是来自升空途中，它是否会遭遇到其他威胁。　　要为了应对这个，那就需要在空中增加冗余能量——说得更直白一点就是，要考虑到动用大功率激光武器进行自卫拦截和反击！　　盛飞说完后就闭上了嘴，继而望向叶铭。　　反正这两天发生的事……已经远远超越了普通人所能把控和观测的局面。　　——截至目前，国内都还没有就昨天，对面那场在菲律宾海举办的“规模空前”的、“马拉巴尔水上马戏团表演”活动进行任何表态。　　在这种情况，国内的媒体还好一点，处于“拭目以待”或者说“等待通知”的表现。　　但国外媒体……则已经开始喊出了那个词儿。　　——WW3！　　你说，这样的局面下，邀月号要不要升空？　　不升空，那好，皆大欢喜，太空争先就此落幕，大家都不上去，就在地上拼实力。　　如果要升空，那么升空的时候，要不要进行防御准备？　　别忘了，邀月号已经明确无误地表示出了要对月球进行开发利用的信号！　　如果上了，那就意味着，太空争先，已经提前决出了胜负！　　因此，所有人都不敢轻易地说出建议。　　包括章局长在内，他都望向叶铭。　　留意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叶铭轻轻呼了口气，沉默几秒后轻声道：“暂时不用考虑引擎的再测试。聚变堆本质上还是个‘内燃’机，只要能跑起来，就表示设计没问题，剩下的就是各反应腔室材料问题了。”

“而材料早已经通过了更苛刻的测试，包括夸父一号堆也一直稳定运行……”　　盛飞马上问道：“那意思就是留够能源应对……威胁？”

叶铭笑了起来，他知道盛飞为什么会在意这个——一来他是上天的一员，二来目前的局势也确实有点过于紧张了。　　叶铭是知道的，现在表面上，上面的态度，乃至整个国家意志都表现得很决绝。　　就是无论艰难险阻，邀月号都必须要让天！　　但……真到了干起来，你说还要指望那边遵守道义，不对邀月号动手？　　显然不可能！　　因为只要阻止了邀月号上天，就意味着断绝了国内的太空优势，将力量拉回了现实、现在。　　至于说舆论怎么怎么样……到时候随便找几个临时工不行吗？　　所以……现在双方就是比谁怂的问题。　　“等吧，可能很快就有消息了。”

叶铭话音落下，他的手机也突然响了起来。　　片刻后，牛主任的声音传来。　　“给你知会一声，通过艾塔权限下达了机器人供应链和装配以及转运指令。”

叶铭一怔：“卧槽！谁下达的？”

现在集智科技的整个生产体系，包括供应链、转运、订单、发货等等一切涉及的合作伙伴的生产管理，全部都交给了艾塔接管。　　意思就是，艾塔只需要发出一个最终的需求指令，它就能瞬间给各个产线涉及的企业布置下相应的任务！　　因此为了防止出现可能的错误判断，艾塔的这套流程，极少从需求端进行干涉，基本上都是建立需求模型，由艾塔自己调节生产能力的。就算下达干预指令……权限级别也极高！连漆与墨这样的都没有！　　现在牛主任说直接通过权限下达干涉了？那是得多急……　　牛主任笑了起来：“别卧槽，是老大亲自授权的。”

叶铭闻言再次一声，低低吼道：“卧槽！多少台？运往哪？”

“等着看晚上的新闻。”

……　　一月十二日，新闻开始播放一则关于今年第一次会议的内容。　　在会议上，采用讲话的方式，针对目前的动作，进行了一次很强有力的、正面的回应，同时也宣布，将会在三天后，在如下区域内进行为期三天的水上以及空中马戏团表演。　　表演区域，将会以经纬度“125.52510 ， 26.59738；125.24471 ， 25.68625；123.84273 ， 23.01488；122.25850 ， 21.56663；118.30492 ， 20.35504。”

这五点连线为基准。　　新闻的最后，是一副大小船只齐齐开动、并伴随着由无数机甲战士、装甲车组成的浩荡画面。　　某人的行程，刚好是第二天。　　新闻上网，短短十分钟，便瞬间占据了全网的所有的头条。　　……（我尽可能地描写，大家尽可能地脑补）　　社交媒体上，压抑了无数天的情绪在瞬间被点燃。　　数年前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今天，历史又再一次地来到了面前。　　无数人疯狂地宣泄着情感。　　“打下来！”

“来了就别走！”

“昔日之耻，今日必报！”

“朋友们，再一次见证历史了。”

……　　与此同时，墙，也没有了。　　同一时间，集智科技也宣布，艾塔面向所有平台、任何人开放在线翻译功能，同时还宣布，撤销对某些地区的限制。　　于是……短短数个小时内，某些社交媒体平台的用户数量暴增了数千万。　　而无数的声音汇聚成一起，开始响彻整个互联网。　　一时间，多个“区域”的BOSS，开始在互联网上呼喊。　　“长期以来，XX都忽略了一个……所应该有的尊严。在这种万分危机的时刻，我迫切希望双方能够冷静下来……避免……”　　“和平是最重要的，没有之一！”

“……整个世界，都将会为冲动埋单！”

……　　旧金山。　　推特总部。　　马斯克站在办公室内，看着对面两个高级探员，一脸的阴沉。　　自从收购推特以来，他除了在一开始把几个不顺眼的、不符合他理念的绊脚石踢开之后，他并没有对推特的人事和运营进行过多的干扰。　　当然，裁员还是要裁的。　　本质上，是他觉得，只要自己拥有这个平台，就足够了。　　但现在……　　“你确定，要我下达命令封禁来自那边的用户吗？”

马斯克深深地呼吸着，盯着对方：“你知不知道，这是一个拥有十四亿人口的庞大市场！”

“知道，但无关紧要。先生。”

探员冷冷地回应着马斯克：“现在，这个世界只需要一个声音。”

马斯克再次呼吸着：“我警告你……”　　“不需要你警告，先生。”

沉默中，马斯克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闭上眼睛。　　与此同时，他手机响起。　　“Elon你好，我是叶铭。”

“让人说话，天塌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