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
陆帷睨了一眼站在营帐中间的少年,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而同样的,陈汝景也是看陆帷不顺眼,无他,他不喜欢谢容安,也连带着不喜欢谢家这个私生子,特别是如今他竟然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咄咄逼人的姿态。
“陆帷——”
陈汝景话还未说完,站在陆帷身旁的云胡就冷着声音开口了,“陈公子,按照目前品阶来说,您不该直呼我们将军名讳。”
陈汝景脸色骤然又冷了几分,但也不好在这个地方发作起来,只得硬着头皮又重新提起话题,“陆副将,我今日来是奉了韩大人的命令。”
“哦~”陆帷意味深长的拖长了尾音,听起来有几分戏谑的意味在其中,“韩大人有什么命令,值得陈公子如捧了圣旨一般急着跑过来?”
“你——”陆帷的语气显然令陈汝景不悦起来,他是官家公子,本就看不上陆帷一个商户之子,更遑论现在一个商户之子竟然敢给他脸色和下马威,当即便冷下了脸来。
“陆副将也不必言语如此苛责刁难陈某,于公我今日是奉了韩大人的命令来商量事宜,你不该用那种阴阳怪调的语气和我说话,更不该对韩大人出言不逊。这于私——”他顿了顿,继而又接着说道:“往私了来说,陈某与谢家六姑娘有婚约在身,与陆副将也算是半个亲戚,何必如此咄咄相逼呢?静下来聊些事不好嘛?”
云胡听完陈汝景的话,眼神不可思议的瞥了一眼自说自话的陈汝景,心里只道这陈公子是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自投。
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公子现在一看到他就想起他和六姑娘定的亲事,正糟心的很,他还偏偏就往枪口上撞。
果见陆帷的脸色也不好起来,他将手中的兵书掷到条案上,正要开口说话,便看见营帐的布帘被人挑起,有一道窈窕倩影端着东西走了进来。
陈汝景随着声音回头一看,见是方才在帐外看到的少女,此刻就近一看,便瞧仔细了少女精妙的容颜。
穿着一袭淡绿色的齐腰襦裙,长裙葳蕤垂下,一头乌亮的漆发简单的挽了个发髻,松散下来的部分正软软的搭在肩上,十分的殊丽乖柔。
“陆副将可真是好兴致,大敌当前的,在军营当中还敢容女人自由行走?”陈汝景显然是误会了温缈的身份,他双手负在身后,冷冷哼了一声。
将新泡好的茶递给陆帷,温缈站到他身后,声音不大不小,却叫帐中的人可以听个明明白白。
“六哥哥,你辛苦了,喝点茶提提神吧。”
此话一出,无疑是直接挑明了她与陆帷的关系,也给方才妄自胡乱揣测的陈汝景狠狠的一巴掌。
陈汝景果然脸色难看起来,他死死盯着面前的少女,一个想法在脑海中突然出现,她不会就是与自己定有婚约的谢容安吧?
可是,在他的印象中,谢容安似乎并不喜欢这个私生子哥哥,如今怎么瞧着竟是关系很好的样子?
莫非是觉得陆帷如今今非昔比,才过来巴结讨好了?
若当真如此,这样的女人……
倒真不是什么善类。
虽然心里有一番猜测,但陈汝景这次学机灵了,留了个心眼,没有莽撞,而是盯着温缈的身影,神色晦暗的问道:“陆副将的妹妹?莫不是谢家姑娘?”
温缈一脸纯然无辜的看向陈汝景,有些害怕的往陆帷身后躲了躲,语气绵软,“六哥哥,他是谁啊?以前都没有见过。”
陆帷自然瞧出了小姑娘的用意,淡声开口,“定北节度使派来的人,陈家那位与你定有亲事的公子。”
温缈努力低头憋着笑,其实她能够听出来,陆帷在介绍陈汝景时,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陈家公子?”温缈眉尖微微蹙起,一副刚刚才知晓的惊诧模样,最后短暂的沉默过后,她不冷不淡的开口道:“陈公子有礼。”
虽然是打了招呼,但态度却是极为冷淡,这就让陈汝景有些不悦了,他对谢家那位六姑娘的确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是却不允许她对自己也是视若无睹的态度。
“谢六姑娘对待自己的未婚夫婿就是这个态度?”他站在帐中央,负手而立,与温缈说话的语气带着些斥责的意味。
他这态度没气到温缈,倒是叫陆帷气的着实有些牙痒痒了,这么个玩意儿也敢当着他的面,如此和他家绾绾说话,是当他提不动刀了,还是他陈汝景太飘了。
“陈公子,我陆帷的妹妹,你还没有资格那样同她说话。”陆帷冷冷的眼光扫过去,淬了寒气般摄人心魂。
陈汝景心里憋了一口气,可想起这一趟来的要紧事,也就暂时忍了下来,“陆副将,聊正经事了,可否请谢六姑娘出去?有些事,不是她一个姑娘家能够听的。”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温缈顿时是连一丁点好脾气都不想给他了,眼前这个男人和前世的顾匪石竟然说出了异曲同工的话来,简直令人恨的牙痒痒,倒难怪他们俩前世能成为君臣,简直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然而不等温缈自己开口说些什么,陆帷先有了反应,他顺手取过放在一边的佩剑,轻轻拔剑出鞘,声音略带几分嚣张和威胁,“这里是什么地方,还请陈公子心里有数,我陆帷的妹妹,有什么事是听不得的?!”
他毫不顾忌的袒护,叫陈汝景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只得转头看向了温缈,毕竟对方在给自己的回信中都是些情情爱爱的诗句,应该是对他有爱慕之心的吧,只要自己稍稍对她示好,她一定会帮她说话的吧?
然而还不待他对温缈示好,少女已经看着他慢慢开口自话起来,“陈公子,我家六哥哥都同意我留下来了,想来陈公子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了吧?有什么话不妨就直说,也免得浪费了彼此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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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