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了多久？”

司宁看着青禾儿那张欣喜若狂的小脸，忍不住在想自己到底是昏睡了多久，以至于青禾儿看见她醒来了这么开心。“小姐，你睡了大半个月。”

青禾儿看着司宁那张还是显得苍白的小脸，明明上一秒还开心的脸立马就耷拉下来，眼睛也不知不觉盈满水汽，她咬着嘴巴，说道，“小姐你要是醒不过来，青禾儿都打算陪着小姐了。都怪青禾儿不好，那个时候若是青禾儿能在小姐身边，被咬中的人就不会是小姐了，小姐的腿也不会……”青禾儿说到这里，已经完全不敢再说下去了。她低着头，偷偷摸摸的打量着司宁的脸色。见司宁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这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大半个月啊。”

司宁看着窗外这别样的景致，忽然就有旷别已久的感觉，“我竟然睡了这样久。”

大半个月，不知道发生了多少的事情。一觉醒来，她捡回一条命，丢了一双腿，好像一下子又重生了一次一样。让司宁到现在还有些恍惚，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了。不过很快的，司宁的恍惚就被人打破了。“夏国皇子，公主驾到！”

阉人声音最是尖锐，一句话喊出来，早已是划破天际般的刺耳。司宁听着这声通报，眉头止不住就皱了起来。眼下里，她可真是不愿意见到东鸣轩和任以媛两人呢。不过来都来了，她也没办法送客。司宁被青禾儿搀扶着坐在椅子上，因为下身没有一点知觉，所以司宁只能靠着椅背。只是稍微的坐了一会儿，司宁就觉得腰酸背痛得不行。但司宁一贯死要面子，绝对不肯露出半分软弱出来的。于是当东鸣轩和任以媛两人看着司宁淡然的坐在那里吃着糕点的时候，一瞬间还错以为，司宁其实什么事情都没有。“师父……”任以媛躲在东鸣轩身后，怯怯的看着司宁，“师父，你还好吗？”

看着任以媛这样胆小遮遮掩掩的样子，司宁不免哑然失笑。这千娇万宠的小公主，什么时候居然会露出这样害怕的神色了。司宁内心里，只以为任以媛是因为觉得自己这伤是她害的，愧疚而已。但是司宁没有想到，其实在她处理那些毒蛇的时候，任以媛就开始觉得她可怕了。只不过这个时候，任以媛确实是害怕和感激集于一身。她这大半个月里也过得不怎么样，因为那个屠杀的场面实在是太深刻入骨了。以至于她每个夜晚都会反复的梦见那一幕。她总是能梦见毒蛇的躯体，梦见司宁烧死那些毒蛇的时候，那张冷漠冰霜的脸。但是一想到司宁是为了救她和东鸣轩才受的伤，而且很可能会永远无法站起来，任以媛心里就充满了愧疚。这样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变成一张大网。让她这一向顺风顺水，从未考虑过这么多的人，忽然就不知所措，找不到解脱的出口。“公主怎么了？”

司宁并不知道任以媛的心里想了这般多的兜兜转转，只是温和笑了一笑，宛如明净如洗的纯粹少女。“师父，都怪我。”

任以媛走了过去，努了努鼻子，只是刚刚开口，就带了一丝的鼻音：“如果不是我贪玩，就不会遇见那件事情了。师父你也不会……”失去双腿，这四个字任以媛真的如何也说不出口。司宁靠那一曲惊为天人的舞轰动元京城，却在那日午后却被告知永远无法站立。这样的残酷，任以媛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呢？相比于任以媛的悲伤，司宁只是眸中不可捕捉的急速掠过一丝绝望。紧接着就笑了笑，反而开解起了任以媛：“一双腿罢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上天又把这双腿赐给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司宁说着，然后看着站在原地的东鸣轩，便扭头看了看青禾儿，说道：“臣女现在无法行礼问安，王子公主若是一直这般站着，可是折煞臣女了。青禾儿，备茶。”

“是，小姐。”

青禾儿闻言，也知道这样的场面自己在肯定不好，就低着头匆匆的走了出去。只是临出门的时候，青禾儿扭头看了一眼房内的三人，忽然居眸光阴沉下来。如果不是因为夏国公主，她家小姐才不会出这些事情。明明闯祸的是夏国公主，救人的是自家小姐，凭什么一切痛苦都归到了自家小姐身上！青禾儿一向乖巧纯良的脸有些扭曲，看着任以媛的背影，目光就好像淬了毒一样，随时会化作利箭将她刺死。而任以媛背后忽然冒出一阵冷汗，她感觉到好像背后有人阴毒的看着她。但是当她回过头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任何人。“怎么了？”

一旁的东鸣轩察觉到任以媛的不对劲，就问了一句，还以为任以媛闲杂还是没能打开心结。而任以媛只是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三人坐下之后，一向话多的任以媛也不再开口，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冷凝。而东鸣轩的眼睛，却眼尖的发现司宁的衣衫却多了许多的血痕。看上去像是新受的伤，否则衣服不会就这样沾上点点血迹。若是不仔细看，还会以为那不过是衣裳之上的红梅点点。东鸣轩心头忽然一紧，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而惊惧的看着司宁。是了，如果被毒蛇咬伤的人，即将无法站立的人是他。他也绝对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情，而司宁又是如何要强的一个女子，要是醒过来发现自己的腿……东鸣轩没有再想下去，但是心里早已有了一个答案。念及此处，东鸣轩看着司宁那张淡然一如往昔的脸，心里便一抽一抽的疼。若是媛儿这样的女孩子，早已是大哭大闹，摔碎一切可以摔碎的东西，会呼天抢地的求助着，询问着该如何是好吧。但是司宁，怎么就这么坚强，坚强到他都觉得格外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