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见有个大男人会哭成这个样子。此时此刻,元程胤是迫切的想要逃跑了。但是司将军才不管面前人的感受,他只是哭着,说着:“宁儿,爹对不起你。你看你以前那么柔弱,忽然就变得这么坚强。爹都明白的,如果不是这么多变故,你怎会这样子。你可知道你越是懂事,爹就觉着越是心酸。若是真能再来一次,就是把你宠坏,爹也觉得值了。”
司将军不断说着,他总是觉得司宁现在变了许多。司将军根本就不觉得奇怪,只是觉得肯定是因为自己,不然司宁才不会变得如此的镇定。司宁以前看着他的时候,都会带着怯意,但是那个时候,司将军还能感觉到是司宁对于他的依赖。只是现在,司宁看着他不害怕了,虽然一直是乖巧的,但是看着他好像也只是看着陌生人一样。见证了女儿这样的转变,换做哪个父亲都会觉得无法接受的。“爹欠你的太多了,欠你娘的也太多了。你本该得到一切东西的,是爹没有照顾好你。那些人不让你读书识字,不让你学武功学音律,这些我通通知道了。爹对不住你啊——”司将军还在那里哭着,但是元程胤早已没了心情去听。他只是坐在那里,觉得心里格外的复杂。司宁,当真目不识丁,不识音律。但是她的见识和本事,他全部都见识过。而且初次见面,司宁就能说出自己兵器的好坏,这绝对不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元程胤也未必觉得司将军会说谎,酒后吐真言。但若是司将军说的都是真的,那么现在这个司宁,到底又是谁。没有人可以在短短的时间内就会学会这样许多的东西。见识与气魄,也不是一个人可以立马就改变了。元程胤忽然觉得心里很乱,这么久以来,他也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真的有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绝对不会到了现在才被知道。心里的事情太多了,元程胤根本不知道如今自己到底是要做些什么。但是在坐了一会儿,看见司将军开始大吐特吐的时候,元程胤就嫌恶的皱起眉头,立马就摆了摆手,不过是眨眼间,面前就出现了一个人影。“看好司将军,免得他喝醉了投河。”
元程胤说罢,就直接往藏珠院走过去。元程胤到藏珠院的时候,就看见司宁在那里睡着了。光是看着司宁那眉宇之间的清华潋滟,元程胤就没有办法个司将军嘴里那个几乎一无是处的人联系起来。而且自己记得,他救下司宁的时候,司宁的脸早已是花了一片。现在确实完到看不出一点点的伤疤,那时候司宁虽然是处以弱势,却完全没有一点点慌乱。也正是她这样的气质,才让元程胤驻足出手。这样的女子说是无才,谁会相信呢。元程胤看着她,手刚刚要触碰到司宁的脸。司宁霎时就醒了过来,职业病再次出现,司宁虽然没有办法行动,但还是当机立断的把住轮椅,往后退了数步,几乎只是顷刻之间,就拉开了一段相当安全的距离。如果元程胤刚开始还不愿去深想,如今却不得不深想。这样灵敏的反应,不是数年的训练根本就不可能。一个千金大小姐,会有这样的时间去训练这些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元程胤的目光是那样的复杂,带着一丝的探究和打量,让司宁忽然觉得浑身像被扒光了一样。司宁不喜欢这样的目光,只是皱了皱眉头,说道:“皇上还真是喜欢悄无声息的过来。”
她的镇定不似常人,帝王本多疑。元程胤如今还是不由得犯了这样的毛病,他只是深深的看着司宁,问道:“你到底是谁。”
这句没头没尾的问句,让司宁自己都略微的有些心惊。她看着元程胤的脸,总是觉得元程胤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一样。司宁知道自己现在跟以前的司宁实在是差别太多了,但因为司宁一直不为人所知,司宁也不屑于掩藏,就只按照着自己的行事风格活着。而且原本的司宁早就死了,现在自己依附在她的身体之中,就算是别人有心要查,又能查出什么事情来呢?因着有这样的一层关系,司宁就冷静下来。她看着元程胤,不慌不乱的说道:“我是司宁。”
她确实是司宁没错,这个身体跟她以前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身份不一样,性格不一样,经历不一样罢了。但是这样的回答,俨然不是很让元程胤满意。他只是试图在司宁的脸上找到一丝丝的不自在,但是结局让他失望了。司宁镇定得让元程胤产生误解,险些以为自己问了一个非常没有必要的问题。“司宁。”
元程胤忽然喊了她的名字,但是还没等司宁回答,他又自顾自的补充了一句,“是吗?”
接着,他就直接转身离开了。一切都是这样的莫名其妙,但是在司宁的心里,却早已激起了万丈狂澜。她知道,一定是谁察觉了一些不对劲。元程胤离开了将军府,之后也没有来过。那些诸如翻墙爬树这等有伤他天子威仪得事情,司宁也是很少见他做过了。距离元程胤走后,差不多有半个月时间过去。青禾儿渐渐接受了自己脸上伤疤的事情,只不过时不时还会不知道为什么就掉眼泪。平素也很少开口说话,司宁担心青禾儿,但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只得看着青禾儿这般样子,却也无奈。而被重打了一顿司冬吟在自己的院子里修养了大半月,几乎没有找司宁任何麻烦。只是最近这将军府上的大夫是一个接着一个出现,一天到晚将军府里都充斥着那药材的味道。将军府好像整个换了一遍,气氛压抑得不得了。好似一直有乌云笼罩,事情接二连三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