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青丘右脚的轻轻落下,白荼觉得如有重物击打在肩膀上酸痛无比,俊美的脸庞此时憋的通红,原本已经直起的双膝再次弯曲起来,但却始终没碰到青砖上。
“白荼我当你有什么绝天通地的修为呢,不过尔尔!”
白荼耳边再次传来青丘的笑声。
半空之中,庆德连忙大吼一声:
“君上小心!”
青丘皱了皱眉,脚下一道雄浑壮阔的武夫真气在涌动。
脚下那座大山此刻间分崩离析,一道亮白如昼的拳罡自山底而出,好似一条自下而上的瀑布直冲天际。
青丘震惊之余,一手按在自家师尊的头骨上试图强行抵消这道拳罡,另一只手则是将长剑紧紧握在手中。
只见青丘脚下的头骨,在遇到那道可裂空间的拳罡之下化作泡影,
砰一声,
拳罡如击在一面明镜上,四周的空间扭曲变形,如破碎的镜面般。
穿着凤袍的青丘身形高高跃起,手中长剑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璀璨的青光,扫向那道白色的拳罡瀑布。
一拳之后,站在广场上的少年微微弯腰,又一拳重重的打在四周空气上,无数道白色的裂纹在半空中蔓延。
一条隐藏在虚无之间的时间长河若隐若现。
青丘四周的空间很快也在少年这突兀的一拳下开始出现裂痕,腰间很快被少年的第一道白色拳罡击中,自己那抹剑光始终没拦住少年的拳头。
青丘整个人身在这一拳之下,一身近千道骨骼关节,发出如黄豆爆裂般的清脆响声。
青丘很快在空中重新稳了稳身形,落回地面,面孔狰狞,
她的一身妖骨在刚刚一瞬间差点被这道蛮不讲理的拳罡震断。
白荼刚刚这一拳堪称气冲斗牛,无法无天,一拳之下,哪怕是大妖也得跪下!
广场上,白荼也不好受,这一拳的代价太大了!
四周空间上的裂痕很快重新愈合,那条隐匿在虚无间的长河也重新回归正轨,风雪继续,妖与白荼也继续。
青丘死死盯着眼前的白荼,她不相信这是一个天人境的武夫能挥出的一拳,正当疑惑时,庆德不紧不慢地从空中走下,问到:
“君上无碍吧?”
青丘原本有些弯曲的腰肢重新直立起来,摇了摇头:
“无碍,这小子有些古怪!”
庆德淡淡道:
“白荼这一拳已经算是废了半身的修为。”
青丘转过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庆德:
“怎么说?”
庆德指了指不远处的白荼,解释道:
“世间武夫生死关头之际,都会将自身体魄还于天地间,借此来强行达到一种与道相融的境界。”
青丘打量着已经是强弩之末的白荼,冷笑一声: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庆德摸了摸胡须,不假思索道: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这小子舍弃半身体魄,也要强行离开那座“青丘山”,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与他的道有很大的关系,武夫与修道之人差不多,心境不能乱!”
青丘嘴角微微上扬,冷笑起来:
“感情这小子的武道心境,讲究的是“高高在上”啊。”
庆德点头道:
“差不多,这小子若是不出这一拳,估计这辈子也就止步天人了……”
远处的白荼听着这两人的对话,不耐烦道:
“要打就打,哪来这么多废话!”
一身天人体魄,在刚刚那一拳下变得涣散起来,
令白荼没想到的是,一拳之下的青丘竟然还没死!
青丘杨起手中的长剑,随后轻轻斩下,一座剑阵悄然升起,
白荼左右转了转头,四周全部都是剑气,这个青丘的剑术比之甲子路要高明了不少,
剑阵升起的瞬间,似乎有一道不可匹敌的剑势,仿佛要割裂这片天地的迹象。
庆德则是按照青丘的指示悄悄退去,这座剑阵只是为了逼迫白荼再次使用“魄极”,借此来消耗其一身的体魄。
白荼拎起手中的大夏龙雀对着剑阵砍去,刀光对剑气,平分秋色,但是这座剑阵仍然还在,不曾有一丝破碎的迹象。
如潮水般的青色剑气,围绕在白荼身侧方圆数十丈之内,
半空中的吴重轩看着场下的剑阵,扯去那件红色的蟒袍,
蟒袍之下是一袭青衫,
他已经有两百年年没有用过儒家的“浩然气”了。
一介残躯,苟活二百余年,早就活够了!
吴重轩缓缓落在了白荼身前,
我辈读书人,岂能见妖人在我大地之上肆意妄为!
白荼看了眼青衫的老者,顿了顿说道:
“师叔.....”
吴重轩抬起右手,打断了白荼:
“小荼,下次见到你父亲和他说一声,吴重轩这辈子愧对先生,愧对我亚圣一脉,今日魂归文庙,虽死无怨,下辈子....我希望还能遇见先生。”
吴重轩话音刚落,青衫立在风雪中,大秀摇摆,
一尊巨大的法相从老者身后缓缓抬起头来,
云海之上,天地间的一条条金色的细线垂落下来,
这一次和之前有所不同,
金色的丝线将老者身后的法相缠绕起来,整个法相如塑金身。
这座剑阵似乎再也承受不住这尊巨大的法相,在这名青衫法相之人睁开双目之时,瞬间崩碎。
青丘看那尊法相,说道:
“儒家的法象天地?”
青衫老者吴重轩,怒目圆睁,一只手伸上天,身后的法相如出一辙,
天幕之上的乌云如被人戳了一个大窟窿,一团白色的气体被老者暂借而来。
老者一拳抡下,
身后的法相如影相随,对着那名凤袍妇人当头砸去。
青丘迷眼冷笑:
“不自量力!”
青衫老者不以为意,淡淡一笑,张口道:
“是可忍孰不可忍!”
吴重轩的声音响彻天际,
青丘莞尔一笑,手中长剑对着迎面而来的金色法相斩去,
青色的剑光透穿了法相的身躯,但依旧不倒,
只是吴重轩的胸前多了一道伤疤,鲜血染红了青纱,
“时来天地皆同力!”
吴重轩再次朗声说道。
天地间顿时横生异象,
云海似乎开始下垂,不断向青丘的头顶牢笼,似乎天地要合并在了一起,
青丘长吸一口气,现在的修士都这么的想死?
前有白荼舍弃修为挥出那一道可杀天尊的拳罡,
后有吴重轩“大逆不道”,借用儒家的“规矩”,让天地为其使用。
青丘逐渐消散在广场上,取而代之的是一头体长百丈的白狐!
白荼迷了迷眼,白狐的尾部,九尾!
这是青丘的真身,一只修行了千年的大妖!
整座未央宫的天地被青丘的身躯给挡住了。
吴重轩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大骂一声:
“畜生,你大胆!”
身后的法相毫不犹豫地一手按在白狐的头顶上,
但这位青丘之主,岂能尽如人意,她张开嘴直接咬在了法相的脖子上,硬生生将其掐断,
但就在掐断的瞬间,
天上地下,那道白色瀑布再次出现!
白荼拔地而起,对着青丘真身的下颚,一拳轰出。
白虹平地起!
纯粹的白色拳罡,将青丘的真身打翻在地,
被咬断喉咙的吴重轩,盘膝坐在广场上,欣慰地看着白荼,随后闭上了眼睛,就此离开人间。
临走前,他似乎看到了先生,还有师兄、师弟们,在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
他这一次真的走了,他没有违背文庙广场上的那句话: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
青丘在晃了晃脑袋,随后身后的一条尾巴当场消失。
白荼在这一拳之后,整个人瘫软在地,
吴重轩的尸体就在他不远处,他想过去给师叔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但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庆德的剑已经洞穿了他的胸口,甚至连吴重轩的尸体,也在庆德这一记凌厉的剑气下化作齑粉。
白荼体内翻江倒海,本就已经是油尽灯枯的体魄,加上这一剑,让体内那口吊着自己的真气、一下子全部流散天地。
天还没亮,未央宫内的少年白了头。
白荼看着胸前的长剑,苦笑一声:
“庆德!你真的该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