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颜圣人一脚跺下的瞬间,这尊已经小有气象的李祖“金身”,像是一件刚出炉的瓷器,还未等晾干就砰然塌陷大明宫地底。
圣人伟力犹未散尽,一层层气浪如一线大潮层层递进席卷大明宫内外,宛若平地起龙卷,飓风环绕。
一直驻守在神像下方的十六位大将军,骤然间各自双臂横档余波,试图拦下这位圣人最后的一丝怒火。
唐国的这座八百里大明宫,被这位复圣早已经一脚毁去大半,四周大地结起了大大小小的蛛网,破碎之迹像可见一斑。八壹中文網
周围仅存的十六卫大将军则是在没能挡下第一道气浪后迅速离开皇宫。
圣人的力量终究不是凡人可以抗衡,纵使他们已经算得上是山上的修行者,但是在颜圣人的眼中,他看待这些人,与他们看那些不会修行的百姓,又有何区别?
许久之后,这尊矗立在长安城内的千丈法相悄然消散,天空万里乌云,月明星稀。
大明宫内一片死寂,
李大宝带着朝中大臣与李治夫妇两则是躲进了李家宗庙,这座供奉历代圣皇的庙宇,颜圣人还是会给几分面子的,不至于一脚毁了李家与儒门的最后一丝香火情。
颜回依旧还是站在大明宫的门前,不曾踏进大明宫一步,
刚刚那一脚也只是半只脚踩了上去,不算违背自家先生的规矩,
哪怕日后见到了李祖,也不能说自己脚踏大明宫,顶多算是一只脚进了门槛又退了回去,合情合理。
颜回此时驻足的长乐门的城门口处,一名浑身散发着迟暮腐朽之气的老人缓缓走出,老人面色苍白如雪,几乎在脸上看不出一丝血色,他穿着一件制式很旧的黑色长袍,先是对着门外的颜回合手作揖,随后满脸苦笑道,
“圣人千年未见,脾气还是很不好啊。”
颜回摊了摊手,皱眉道,
“曹王你不是死了吗?”
老人是李祖的五世玄孙,世袭曹王,李皋。
老人一边施法隔绝了两人说话的内容,一边无奈道,
“一时半会儿的说不清楚,老祖垂怜,令我多活了千年岁月罢了,您这次出手可把我家地底下的那些老家伙气的不轻啊……”
颜回听完放声大笑起来,
“李皋啊李皋…..,你这家伙还真不愧以前被德宗皇帝誉为“大唐第一苦命”,身前就做不讨喜的事情,好不容易不用死了,又开始做这些别人不愿意做的事情,那些个老家伙自己不敢来,让你一个老实人过来问个明白,真当我颜回不敢发火?”
老人低声道,
“圣人见谅,我李家后世子孙如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们这些老家伙自会处理的。”
“我替李祖教训一下这些后辈不算坏了规矩,那几个小家伙若是有些不服气就去稷下学宫找我,反正我这几天也不会离开人间,到时候我给他们好好上一课,你看如何?”
老人露出一副极为尴尬的笑容,不知说些什么,眼前这位可是和自家老祖同时代的第一批人族修士,一不留神说错话,那可真的就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了,
颜回瞥了眼这个李皋,转身离去,临走前气笑道,
“回去和那些小家伙说,我不会杀进大明宫的,我是读书人,况且我这次也不是因为你们李家做了什么破坏规矩的事情,至于其缘由,我也懒得和说与你。”
李皋沧桑的面孔上,泛起一阵促狭的笑意,拱手相送,
“那颜圣人一路走好,我这就回去说与老祖们听。”
大明宫的宗庙内,某处神禁地里常年四季如春,一群老头围在一张桌子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其中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拍了拍桌子,怒骂道,
“这个颜回!若不是李祖不在人间,定要他好看!”
“哦?李祖就算在能让我好看?”老人耳边响起一声轻咦,随后老人脸上泛起一道鲜亮的巴掌印,并伴随着清脆悦耳的巴掌声,
整个禁地里再也无人敢啧声,面面相觑,有苦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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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城隍庙外,那道先是冲天而起的璀璨白虹,转眼间便昙花一现烟消云散,只留下一名裸露上半身的少年废墟中缓缓而出,
由于此人刚刚的气象实在是太过于惊人,又加上长安城内忽然像是被人施展了一道神秘的术法,好似处于云海中,让人感应不到那里发生的事情,
种种迹象诡异,让这位段城隍不得不收起剑术,小心提防不远处的奇异少年,
自修行以来,段存见过太多的山野修士与一些名门正统的仙家宗门、三教弟子,但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诡异的火术!
与其说是火术倒不如看作是一个披着火焰的怪物!
段存剑气消失的瞬间,马生一个后撤跳跃来至张知秋的身边,
“姐你没事吧?”
张知秋定了定神,
“我没事,你怎么样?”
马生神色严肃,看了眼那个“怪人”后,语气严肃道,
“姐,我想我们该走了,那个浑身冒着炽焰的家伙很危险!”
说话间,四周变得无比燥热起来,
少年每走一步,身躯所过之处便会化作焦土,
即使是没有植被覆盖的黄土,也被少年脚下的炽焰焚烧成黑色。
张知秋身上开始冒汗,一道热浪如潮水般不断涌来,目光所及之处的空间肉眼可见的扭曲,若非他们是修行中人,恐怕此刻早已经被这股热浪蒸死在此间。
马生收回身上那件银色甲胄,刚欲带着张知秋远远遁去,便看见那个少年已经朝着这边走来,
张知秋透过少年身上那层有些发青的炽焰,似乎看到那张实在有些漂亮的脸庞,以及那人胸口处纹着的龙。
只不过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睛花了,那条龙似乎如活物一般,竟然在动…..。
“见到那个家伙了吗?”
陆沉此刻已经走到了两人身旁三尺左右的距离,
他现在这幅状态似乎有些不像“人”,哪怕是自己的头发丝上也裹挟着炽焰,关键是那件法袍竟然在炽焰从胸口处散发的瞬间就被燃烧殆尽,好在下半身还是完好的,要不然自己今天真的就丢人丢大发了。
马生紧紧在背后握着拳头,防止此人对他们不利,硬着头皮解释道,
“就在这附近,我们刚刚和他打了一架!”
陆沉盯着躲在马生后面的张知秋,笑道,
“姑娘,你的剑能借我用一下吗?”
少女张知秋毫不犹豫地将手中长剑丢了过去,
只不过下一刻,那把长剑刚被陆沉握在手里瞬间崩碎,这把法器承受不住此刻陆沉身上的火焰,
陆沉瞥了瞥嘴,满含歉意地样子,拱手道,
“实在抱歉了姑娘…..”
马生与张知秋愣愣出神,感情幸好刚刚没有贸然对着此人出拳。
见两人不说话,陆沉有些难为情,这好端端地把别人的配剑给弄坏了,
远处,蹲在树梢上的段存眉头紧皱,暗自下定主意,万万不能与此人近身捉对厮杀,只能用剑气术法与此人博弈。
陆沉看着沉默不语的二人,指了指西边的一处小山丘,沉声道,
“往西走第三座小山,被这个假城隍抓起来的百姓就在那边。”
马生与张知秋立马缓过神,当下之急他们自然打不过那个段城隍,只能让此人先拖着,他们去寻找那群还没有被祭杀的百姓。
马生双手抱拳,
“那兄台你小心,我们救完百姓便来助你!”
说完马生与张知秋迅速向着西边的山坡掠去。
陆沉点了点了头,继续向前走去,
他已经冥冥中感应到了那人的踪迹,虽然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何来历,但陆沉似乎变得有些兴奋起来,那人身上有和自己一样的东西。
终于在一处山间小溪处,陆沉止步不前,看着夜色下的溪水,陆沉先是眯了眯眼,随后蹲下身子,将手伸进水中,猛然间溪水沸腾不断冒起白烟,溪水深处一道道剑气对着那条胳膊迅猛窜出斩去!
陆沉一个虎跳向后掠去数十丈,缓缓抬起左手,炽热的焰火夹带着一记刚猛无比的重拳,对着那条剑气长线重重轰去!
溪水深处的段存此时也跳出水面,身子悬于半空,身后一尊十丈上下的城隍金身赫然成型,对着陆沉不断劈出剑气,试图以剑气将此人斩杀于此!
一道道剑气落在陆沉身上,宛若一记记铁鞭捶打神魂肉身,陆沉突然高举右臂,
隔着数十里外的“夜福古董”内,悬挂在墙壁上的黝黑长剑破空而出!
月色下一条黑色的长线激射而来,最终落于陆沉掌间,
陆沉握住这柄长剑,
虽说这是一柄并不算多么锋利的长剑,但剑气却是满溢高涨骇人,如江海深广,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