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沉浸在综艺节目里的时玉正看的入迷,蓦地听到系统在耳边急促提醒:“盛悬来了。”
他一愣,顺着系统的话扭头看去。
身后,刚从楼梯上下来的男人在客厅站定,平淡的对上他的目光。
那双如水墨晕染般的眉眼清雅淡漠,睫毛长且直,看向旁人时,狭长的眼尾轻轻上挑,冷漠的不带任何情感。
时玉奇怪的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盛敏的长相。
……这对姐弟倒是一点也不像。
他随意抛掉脑海里的念头,胳膊趴在沙巴靠背上,笑的灿烂:“舅舅!”
盛悬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准备一下,吃饭了。”
“好!”
故作欣喜地点点头,时玉转身准备下沙发,一转身对上了一双沉稳清澈的眼睛,趴在地毯上的黑背斜睨他一眼,尾巴随意的甩了两下,昭示着并不怎么快乐的心情。
时玉的心立刻化成一滩水,面上的笑意顿时柔软真诚了许多。
“我去吃饭啦。”他摸摸黑背的头,犹豫了下,扭头看向餐厅,“舅舅,我能带……”
餐厅内盛悬已经落座,身影颀长优雅,像是脑后长了眼睛一样,他头也没回,抬手推了下面前的餐具,长指骨节分明,口中淡淡道:“不行。”
狗不能进餐厅。
这是盛家老祖宗立下的规矩。
时玉“哦”了声,轻轻摸了摸黑背的头,获得狼狗安抚性的一舔。
他心里软软的,“我马上去吃饭,吃完就来陪你。”
“嗷。”
低低的叫了一声,黑背蹭蹭时玉的小腿,推着他往餐厅的方向走了走。
餐桌上的饭菜琳琅满目,靠近时玉这边满满当当的都是药膳。
一看就知道厨房是下了真功夫。
他没什么心情跟盛悬在餐桌上过二人世界,三下两下夹了几筷子药膳,一嘴淡味,看得出来厨房是想把药膳做出花了,奈何药膳就是药膳,怎么吃都一股药味儿。
时玉刚吃两口就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吃到第三口整个人面色惨白,要不是中午也没吃饭实在饿着了,他现在就放下筷子纯喝汤了。
盛悬桌面上摆着五花八门的肉类。
熏烤的一股香味,切开牛肉的瞬间,隐隐似乎还能听到“滋”的一声流油声。
时玉越吃越不是滋味,吃到五分饱后放下筷子,恹恹的垂着眼,小声道:“舅舅,我吃好了。”
盛悬切着牛肉,撩起眼皮朝他看来,“嗯,上汤。”
他话音落下,厨房里的厨师手捧一小蛊还在翻腾着热气的汤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把汤蛊放到时玉面前,厨师道:“炖了快两个小时,小少爷,您尝尝。”
汤盖掀开的一瞬间,时玉低头,一眼看见了一片顶到蛊盖的黑色。
这他妈能喝?
这可是致死量!
时玉脸都绿了,惊恐的瞪大眼睛盯着面前的汤蛊,沉默了足足一分钟,他才在厨师充满期望的眼神中,艰难的、颤抖的舀起一小勺尝了尝。
yue。
时玉在心里疯狂呕吐。
这绝对不能喝,这喝了一定会死人。
面上他却只是神色变了变,动作自然地放下汤匙,看着低头自顾自吃牛排的盛悬,说道:“舅舅,其实我不是每天都喝这些的,一个星期我只喝一次。”
“嗯?”盛悬抬眼,餐桌对面的少年冲他笑的温软乖巧,雪颊染着薄薄的红,嫣红的唇瓣不知是不是染了汤汁,越发鲜润饱满,红的勾人。
见他看来,他笑的更加讨巧,软着声音解释道:“我的身体不能大补,医生说了,一周喝一次药膳就行了。”
盛悬淡淡的看着他,少年似乎有点怕他,说完这句话眼睫便颤抖着垂了垂,他肤色白的晃眼,是有些冰冷的白,眉眼便显得越发的黑,如浓稠的墨汁浸染过,对比格外明显,便也显得五官格外漂亮秾艳。
喝不喝这碗汤确实和他无关,总归盛敏又不会知道这些细节。
漫不经心的切下一块牛肉,盛悬的目光从少年眉眼间沉郁的病气上收回,平静道:“你妈妈发给我的餐单和你说的不一样。”
时玉笑容僵了。
不是吧,就吃一顿晚饭盛敏居然还把餐单发过来了。
这么正式吗?
盛悬似乎没发现他面上的不自在,他低垂着眼,浓密长直的眼睫在眼下打下一片阴影,语气淡漠:“把汤喝了。”
时玉脸上装乖的笑容有点撑不住了。
系统检测到他的情绪起伏,连忙安抚:“我可以屏蔽你的味觉,宿主。”
面色好看些许,时玉问:“屏蔽多久?”
系统沉默一秒:“一分钟。”
时玉好不容易好看了点的脸色顿时又黑了下来。
系统:“一分钟绝对够了!你喝快点就行!”
时玉咬着牙,恨恨的瞪着桌子对面的盛悬。
“他管我这么多干嘛!他不是不喜欢宴时玉吗?”
系统也很迷惑,“……或许这就是亲情吧。”
时玉:“?”
“他一边好一边坏,你一边哭一边爱,手动括弧,‘你’指的是宴时玉。”
时玉整个人都被雷麻了。
连闷头喝完药膳的感觉都没这句话来的酸。
一分钟过去,嘴里缓缓泛上一股苦味。
时玉面色苍白,呆呆的陷在红木座椅上,了无生气的对盛悬道:“舅舅,我吃完了。”
“嗯,”盛悬看他一眼,吃饭的动作一顿,片刻后继续切着牛排,话却是对着身边的厨师说的:“明天还有?”
厨师突然被cue,连忙仔细的回复:“按照餐单来说,是有的。”
话落,对面的少年脸色又苍白了些,整个人恹恹的缩在座椅上,嘴唇抿的平直。
盛悬敛眉:“嗯,下去吧。”
厨师点点头,还没离开,就见餐桌对面的时玉如同游魂般起身,对盛悬闷声闷气的说了声“好”,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厨师:“?”
餐厅内的其他人:“?”
盛家规矩,长辈没吃完饭,小辈不可离桌。
管家眼皮一跳,谨慎的看了眼突然顿住动作的盛悬。
盛悬最是注重规矩,平日里哪怕在厌恶盛家繁琐的小事,也不会违背祖宗立下的规矩。
时玉这样离桌——
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掠过一丝担忧。
胆战心惊的等了一分钟,却没听到盛悬发怒的声音。
管家一愣,小心翼翼的朝端坐于座椅上的男人看去。
盛悬优雅冷淡的吃着晚饭,脊背挺得笔直,一举一动是骨子里沉淀出的从容,他低着头,动作流畅,好像完全不为时玉的动作影响。
也没有任何追究的意味。
明明是件好事,管家却不知为何感觉到一阵心悸。
下意识的,他朝窗外看去。
起风了。
天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