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一双手搭在了蕾玖的手腕上，看上去是想要将她的手掰开。

然而在短暂的停顿之后，这双手直接掐在了蕾玖的脖子上。

蕾玖看着易凡的瞳孔，由涣散变成凝聚，随后又将焦点聚集在自己的身上。她直接抬腿，一脚踹在了易凡的肚子上，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为什么要叫醒我？”易凡的声音很是干涩，甚至他都觉得不是自己的声音。死亡还是打破了他的逃避，唤醒了他的意识。他如同一滩烂泥一样靠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

蕾玖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然后带着愤恨一脚横扫，将易凡踢飞出去，撞破了另外一个培养槽，又一个实验体从中流了出来。

“复制模板003号，你终于舍得跟我对话了。”蕾玖的目光死死盯着易凡。

易凡躺在那里，入眼处是明明已经熟悉，但心底还是陌生的实验室天花板。

在这个天花板下，易凡经受了巨大的痛楚，被杰尔马66改造成了改造人。他的内心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以至于封闭了自己，想要逃避，不去承认。

只是……这段时间以来身体的变化，他又怎么会没有感知呢？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在习惯性逃离而活着的现实世界带着一丁点卑微价值迎接终结，穿越到海贼世界获得了静寂果实，刚刚开篇。两件让易凡感到兴奋的事情重合在一起。

而这两件事情，明明会在这个世界给易凡带来更多的惊喜。去成就在梦中都不敢轻易幻想的人生。

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不管是成为海军也好，还是成为海贼也罢，无论哪一条路，前途都是充满了憧憬和希望。

改造时产生的疼痛是片刻的，心理的创伤才是永恒的。

如果不是蕾玖用死亡的手法逼迫，易凡甚至会一直保持在行尸走肉的状态。

易凡缓缓站起了身，赤裸的身体上遍布细小的孔洞，正各自流淌着鲜血。“已经是早上了吗？”

蕾玖有些警惕地看着易凡，她依然记得最初改造实验完成后，放出易凡的样子。他直接化身为暴怒的怪物，对在场的所有人进行无差别攻击。

那状若癫狂的样子，让她记忆犹新。

当时若不是格罗姆博士在易凡脑干中留下了电击控制器这个后手，说不定还真的无法控制这个家伙。而在那之后，格罗姆博士也是连夜制作了好几个遥控器，分发到多人手中，防止目标逃脱。

刚刚想到这里，易凡的身影已经在原地瞬间消失，然后出现在了蕾玖的左侧。

易凡到目前为止，并没有掌握六式之中的任何一式。这只是他单凭肌体力量就足够产生堪比六式的效果。

剃。

蕾玖的反应也很快，她直接一个闪身，避开了易凡的一抓。然后连续的跳跃，落到了一个角落。

“你在害怕我？”易凡将手按在了脸颊上，放声狂笑，“哈哈哈哈哈，你将我变成这个样子，然后害怕我？”

蕾玖掏出了遥控器，冷漠地说道：“我觉得，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笑声戛然而止，手掌缓缓滑落，愤怒的指尖在自己的脸颊上划出了四道血痕。他已经多次体验过脑干被电击的滋味。哪怕身体被改造得再强，体内的攻击依然无法抵挡。

蕾玖往后一靠，用手指把玩着遥控器。“如果你能一直保持这个状态，那么我不介意少玩你几次。行了，你清醒过来就行了。马上就要汇合了，希望你接着保持住，至少在展示的时候，不要和那个东西一样。”

蕾玖的手指点了一下那个从破坏的培养槽中起身的怪物。

易凡还是死死地盯着蕾玖，对于这位始作俑者，易凡再也没有初见时的兴奋与戏谑，只剩下怨毒与痛恨。

但是，因为限制器的存在，他无法将蕾玖撕裂以宣泄。易凡尝试过抢夺，但是他很快被其他人手中的遥控器电翻。他也尝试过自残，然而被告知如果暴力破坏限制器，则会在身体内部直接炸开。

所以，他只能被逼听命，像狗一样只剩下摇尾乞怜。

易凡迈开了脚步，没有使用他的爆发力，而是简简单单地走到了那个实验体之前。

才走了六步，他脸上被自己所挖开的血痕已经完全愈合，看不出任何痕迹。

背影被身后的灯光拉长，延展到实验体的面前。

这个实验体来自格罗姆博士所说的另外一条路，是一只调试而生，没有感情，只有本能的怪物。

细长而又嶙峋的身躯，却有一双巨大的腿。胫骨裸露在外，上面甚至还长着骨刺。看上去像是被专门强化了踢击力量的样子。

易凡没有多说什么，举起了自己的右拳。

实验体踢蹬着双腿，连连后退，仿佛是羔羊见到了狮子。就算不知道恐惧为何物，也会直观用身体表现地注解。

“呯。”一拳砸下。

实验体的双腿刚刚抬起，攻击还没接触到易凡的身体，就已经无力垂下。

“呯。”

“呯。”

“呯。”

“呯。”

机械、精准、呆板……

易凡如同夯土的桩机，一拳一拳落下，将一个类似人的东西，砸得完全不成人形。

肉沫混合着血液从拳头表面滴落，易凡折身而返，一步步走向了蕾玖。

监视器后，格罗姆博士看着易凡的表现，不由地感叹道：“小姐的方法效果似乎很好。果然感情这个东西，难以用科学去解释。不过，目前来说，还是有些不稳定……”

“在向迦治老爷展示我的作品之前，我必须让他展示他的完美。”

“哈珀！哈珀！”

助手哈珀很快从一旁的仪器后面露出了头。

格罗姆博士想了想，对他嘱咐道：“实验体已经筛选得差不多了，这些都是宝贵的存在，不能浪费了。你带着山治少爷去搜寻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海贼可以抓来让小姐进行下一步的。”

“好的，博士！”

“等一下。”

“？”

“记得对山治少爷说，这是小姐的命令。”

“好的！”

吩咐完哈珀，格罗姆博士回过头，继续看向监视器。然而画面中的复制模板003竟然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仿佛是透过监视器，看穿了自己的存在。

易凡转过头，拥有常人3倍听力的他，隐隐听到了格罗姆的声音。“什么是第二步？”

蕾玖笑了一下，带着些许羞涩和一丝妩媚。“那是一个让你保持感情与理智的约会，复制模板003先生。”

“我不喜欢这个代号。”易凡一掌拍在蕾玖所倚靠的墙壁上，给蕾玖一个力量型的壁咚。

蕾玖捏住了遥控器，将手指放在红色按钮之上，粉色的烟雾更是从蕾玖体表散发出来。她和易凡的姿势很亲密，然而实际上，蕾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蕾玖饶有兴趣地反问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代号？”

易凡放下了手掌，用悲哀的眼神环顾四周，自嘲着说道：“这个景象……”

“假面骑士1号也不过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