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一间小木屋,一张木质大床,两个人,还有一具透着银芒的骷髅守着大床上处于睡梦中的两人。
两人呼吸很轻,富有节奏感,一呼对着一吸,一吸也随着一呼,此起而彼伏。
两人睡得很深,似在沉睡,不知是否做着梦,除了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身躯,一动也不动,像是这一睡,便是再也不会醒过来。
骷髅倚靠着床盘坐,微微仰着头,望着关闭着的窗扉,空洞的眼眶中有着深蓝的幽焰闪烁,似在思索。
“你来了,虽然过了这么久,可你还是来了。”木屋内,一道叹息响起,只说给骷髅听,也只有它才能够听得到。
听到了,骷髅那燃烧着的两缕幽焰在忽然间微微闪烁,却又是立即恢复平常,异常沉默。
“你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仅仅是因为他?”
“你就只剩下这一副光秃秃的骨架了,你觉得你还能做些什么?”
“即便你能,可你这么做了,就真的值得吗?”
“值得吗?值得吗?”
一连串的疑问,甚至是质问,使骷髅眼中那两缕幽焰跳动得厉害,抬起的头颅也微微埋下。
是的,值得吗?骷髅也问,可它不知道,也想不明白,张了张嘴,却只能出“噶吧噶吧”的声响。
“我才想起,你连话都说不出了……可是,你仍旧不同意,仍旧想要证明……可是,这真的值得吗?”
“噶吧噶吧。”骷髅牙齿咬合,看得到的两缕幽焰跳动,盘坐的身形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从地面爬起。
真的值得吗?它真的不知道,可若是不做,那便是连一点希望都没有,不做,也不会有答案。
值不值得,只有结果出来才会知道。
“看来,你也终究和我一样……不甘寂寞啊。”
“过去很久了,久到我都不记得过去了多久,我们当初选择了沉寂,本想着时间可以消磨掉一切……可终究是没有忘记,忘不了啊,该忘掉的一切,也已经更加深刻。”
“你我都快要消亡了,却还是那么的不甘心,总想着要做些什么,要给后人留下些什么……”
一道虚影缓缓浮现,在骷髅身旁,被骷髅那散出不多的银色光芒照亮,看得出很老迈,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也是盘坐着,微抬着头颅。
“噶吧噶吧。”骷髅回应着虚影,却只有它自己能够明白。
“你也是这样想的吧,不管你是不是,反正……我是这样想的。”
“自从看到了他,我便是想起了曾经的我,曾经的我,与他何其相似,我不争,他也不争……他等了很久,我便让他进来。”
“不争,仅仅是不想,却难以做到,到了生命的尽头,看到他,本想就此结束的一生,也没有那么容易了,都活了一辈子,总还是要去争一争的……为了他,也算是为了自己,争这一次!”
似乎是听明白了骷髅所说的话,也许是不需要明白,虚影闭上了眼睛,有些回想,并在话语结束之时,睁开双目。
他站了起来,骷髅也是站了起来,并且“噶吧噶吧”起声响,相视一眼,都是转过身,看着床塌上的两人。
“你说,他们像不像我们曾经的模样。”虚影小声说道,苍老的脸庞挂着一丝微笑。
骷髅点点头,旋即又轻轻摇头,伸了伸手,手指指了指两人,又很快的收回。
“是啊,我们是我们,他们是他们。”虚影盯着两人的身影,有些叹息,“都到最后了,你还有没有什么话想说?”顿了顿,又是笑笑,“呵呵,忘了你不能说话了,人老了啊!”
虚影轻轻晃动,绽放柔和的光芒,似要呈现出七彩的颜色,一瞬间的凝实之后,更加虚幻,丝丝光芒向着床塌飘去,落到一人身上。
骷髅也动了,身体飘浮起两米的高度,平躺在一人身体上方,浑身银芒大放,将整间屋子照亮,丝丝缕缕的光辉向下,向着床上一人的身体里钻去。
“呜呜……”
箫音响起,音符化作一道碧绿的屏障,把李裕宸包裹,使得骷髅散出的银芒无法与他接触。
“噶吧噶吧。”骷髅想要表达什么,却是被突然变大的屏障弹开,飞起后落在地上,就连虚影也受到影响。
“怎么回事?”虚影很不解,心中特别郁闷,问骷髅,却见其呆然立着,没有任何动作,眼中的两缕幽焰亦是停止了跳动。
“你怎么了?”虚影伸出虚幻的手,触碰骷髅,却是直接穿过,略带苦笑的摇头,视线移到李裕宸的身上,找寻异样。
仅是瞬间,虚影的视线便是被吸引,落在竹箫之上。
骷髅身上散出的光芒照亮了竹箫,可见碧绿略显晶莹的箫身,若有若无的有着划痕,若非虚影眼神好,根本看不出来,就算是真切的看到了,却也不敢完全肯定。
眼睛微眯,两缕微光闪烁,却只能见到竹箫最外层的绿色,再深层次,像是空洞的虚妄。
凝视许久,虚影低声喃道:“看不透。”忍不住的摇头,眉头紧皱。
在虚影说话的同时,骷髅动了,眼中两缕幽焰猛地跳动,身体倒退,从床边到墙壁,靠着墙壁缓缓坐下,又偏移身体,向下倒去,对着床,斜躺在地上,似就要沉睡。
虚影摇头,有着太多的不明白,想要问,却不知能够问谁,站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床上睡着的两人,觉得无措。
“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虚影叹息说道,有些回想。
回想……回忆那回不到的曾经,想着如今……
“罢了罢了,我也就再等等,再等等……”许久,虚影叹息,本就是虚幻的身形消失,留有一具骷髅斜躺地面,守着床塌上两人安睡,直至天明。
“啊……天亮了!”李裕宸睁开眼,察觉到属于天明时候的光亮,还未从床上爬起,便是将双手起轻抬起,伸了伸懒腰。
“唔……做了个好奇怪的梦!”他轻声喃道。
视线渐渐清晰,他立即起身,眼眸中的神采变得异样,不禁伸出右手,掐在脸上,稍稍用力,短暂的迟疑之后,方才觉得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