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王府。

明珠特别喜欢坐在水榭里赏月。

这儿会让她不经意地想起明府，想起父亲，想起母亲，想起哥哥，想起小璃小沫，想起沧澜院，想起那满院的蔷薇花和荷塘，心里充满了悲伤和苍凉。

今天心情糟透了，为了不让自己沉迷其中，明珠起身走进了小厨房，洗手做羹汤。

夜色如水。

月光似酒。

去年的清风荷色，不知遗落在了谁家的院墙，湿了记忆，老了时光。

回不去的明家，诉不尽的离殇。

一次次粉墨登场，演不尽世态炎凉。

明珠满脸苍白，心情郁闷到了极限。

欧阳城来到揽珠阁时，明珠已微薰。

“来，欧阳城，陪本小姐喝几杯？”明珠吆喝道。

欧阳城听阿寒说：她今日回了趟明府，回来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把自己关在房里。

“好啊，今日本王无事，正好陪你小酌几杯。”说完撩开衣摆，坐了下来。

几杯清酒下肚，明珠的眼神越发迷离。

“欧阳城，你一定是上天派来救我于水火之中的人哩—”明珠边说边端着一杯酒站起来朝欧阳城走去，“来---来---，敬你一杯！”

明珠半开玩笑的语气让欧阳城的目光越来越深。

看着她踉跄的样子，欧阳城很担心她摔倒，急忙站起来搀扶着她，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吧？”

明珠一把推开她，拿起酒壶：“来，来，来，再喝三杯！”模样无比娇憨。

一杯入口，微熏的眼眸又深了些。

欧阳城知道明珠的心情很糟糕，她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极少有这样子失态的时候。

醉了也好，一醉解千愁。

明夫人病逝、明府被抄、明相入狱、明枫下落不明、明然身负重伤、命悬一线，明府近乎分崩离析，对任何一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大小姐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她坚强太久了，也需要适当地发泄一下。

欧阳城看着眼前这张被两缕头发遮挡了一半的苍白的脸庞，心疼不已。

“欧阳城---来嘛，再喝一杯……”

摇摇晃晃，身体向前倒去。

欧阳城一把将她扶住，眼里满是无奈：“醉了？”

“呸！你才醉了！”明珠挣扎着站直身子，“我没醉，我还能喝……”

“不是我说你……”

静，一秒、二秒、三秒。

欧阳城半搂着醉得快要不醒人事的明珠，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

实在是太出乎他意料：长年混迹于风尘之地的雪竹姑娘酒量居然如此之差！

“明珠—”抱起醉得不省人事的明珠，欧阳城疼惜地喊了一声。

“嗯……”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声。

还垂头蹭了蹭他的衣服，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吧嗒着嘴。

因酒色熏染的小脸红扑扑的，娇艳欲滴的红唇有意无意的划过他的胸膛，引得欧阳城全身僵硬。

“小傻瓜--”欧阳城无奈的摇了摇头，轻轻的把她抱在怀里。

淡淡的酒香，软玉温香，若有若无地诱惑着他。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声音沙哑晦涩，眼底闪过一缕克制。

此时的他多想把她拥揽入怀再也不放开，多想把那缱绻的爱意注入流年，翻阅生香。

可是……怀里的明珠不舒服地又往欧阳城的怀里拱了拱，她带着水汽的眉眼宛若碧玉莲叶，风华绝代；瀑布般的青丝流泻而下，长发及腰，整个人都软得一塌糊涂。

垂眸看着怀中脸颊红扑扑的人心跳如鼓。

停留片刻，便将她抱到内室的贵妃榻上，小心翼翼地放下。

骨节分明手指拂过她面若桃红的脸颊，视线聚集在嫣红的朱唇上，眸色加深。

指腹情不自禁摩擦着她的唇角，深邃的墨瞳似化不开的浓墨。

鬼使神差地俯身垂首，向朱唇贴近……

“阿城……”明珠轻轻的呜咽，妖娆的声线像小猫似挠人。

轻咬中水润的嘴唇格外诱人，欧阳城咽了咽口水，强忍着那股貌似快要喷涌而出的欲望，移开眼，深呼吸。

“你醉成这样，要是我忍不住了怎么办呀？”欧阳城的声音柔情似水，多情的双眸蒙上了一层克制与挣扎。

“阿城……”明珠又低吟了一声，她的声音本就娇柔，这轻声一唤，缠绵辗转。

薄唇间浅浅的呼吸萦绕开来，淡淡的蔷薇花香四散。

“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从此以后，我决不能再让你沾酒了。”欧阳城咬牙切齿的恨声低语，轻轻地把帮她盖好被。

“阿城，你不要离开我……”明珠紧紧地拉着欧阳城的袖角，不松手。

“乖，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欧阳城眉眼温柔地拍拍她的背，轻声哄道。

橘色灯下，明珠的衣衫有些凌乱，隐约可见其白皙肌肤，无尽的诱惑。

似邀约，欧阳城轻叹一声，俯身而下，覆上他渴望已久的红唇，攻城掠地。

纤弱的双肩微微泛红，肩胛骨曲线优美，锁骨之下，便是少女起伏的动人曲线，如蔷薇初放，风姿无限。如此衣衫半褪，欧阳城眼神幽深，努力地挣扎着坐了起来，用尽所有的理智将那股躁热压抑下去。

不断催眠。不断深呼吸。

‘绝不能趁人之危，你允诺过的三媒六聘、十里红妆，绝不能食言！’他不停地重复着告诫自己。

风姿绰约、独具芳华、活色生香的人啊---

我将竭我所能、穷尽一生：

许你，此生清宁无忧；

许你，生如夏花绚烂。

花开惹人醉，花落梦一场。

床上的明珠睡得极不安稳，她梦到了中毒身亡的娘亲，哭着说想她；

她梦到了身在昭狱的父亲，流着泪说冤枉，让她想办法救他；

她梦到明枫浑身是血混迹于乞丐中，衣衫褴褛，食不裹腹；

她梦到明然身上伤痕累累，旧病复发，痛不欲生，到处找她；

她梦到欧阳城带兵出征，留下她一个人在京城，便杳无音讯，从此销声匿迹；

她梦到小璃、小沫、甚至还有林婉兮……

后半夜明珠一直处于半梦半睡之间，在不停地说着梦话。

欧阳城静静地坐在床边望着紧皱着眉头的她，心疼不已。

她不说。

他不问。

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对于她的痛苦，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可是她似乎并不想让他插手。

对此，他爱莫能助。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