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昭睿泪流满面,不住地说着对不起,甚至挣扎着想要起来跪着认错。
武淑媛自然不会允许儿子又跪一通,待得他情绪稍微平静下来,这才重新给他擦拭了一番。
“好了好了,知道自己错在哪就好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也别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
颜昭睿点头,因为刚才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
“娘,我知道了,日后再也不会如此乱来,凡事都会三思而后行的。只是娘,孩儿真的觉得五妹变了,完全像是另一个人。说话行事,与从前的她截然不同。”
武淑媛叹气,对于儿子的固执颇为无奈。
“她是变了,甚至变得让我们所有人都感到惊讶与疑惑,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不是你的五妹。”
想到颜仲溟前不久对她说过的话,武淑媛的神色微微一凛。
“我们家族的人心性都比较单纯质朴,并不像那些大家族一般有着诸多的勾心斗角,也是因为这样,所以为娘对你将来要担负的责任并没有太过担心。能不能够更上一层楼如今暂且不好说,但是你肯定不会让颜家走下坡路的,这一点,我们对你都有信心。”
一念至此,颜盛邦的音容笑貌再一次浮现在眼前,武淑媛想到从前的种种,缓下语气道,“永远都要记住,你如今是长房嫡长孙,有朝一日你会成为颜家的族长,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却也背负着沉重如山的压力。伴随着你的,除了鲜花簇簇之外,一路上还有荆棘丛丛。”
她微微眯起了双眼,并没有去看儿子的神情,语气悠悠。
“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睿哥儿,有人才会有家,有家才会有族,有族才会有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个典故并不仅仅是一句空话而已。
你要真的想当颜氏的族长,除了一往无前的决心,坚忍不拔的意志,如大海一样坚韧不断的执行力。更加需要如天地一般宽广的胸怀。
颜舜华她,不管你认为是真是假,她都是我们颜家四房的小丫,是那个懂得体谅人爱护人的小姑娘。她不会置你这个亲人于危险境地而不加理会,也不会在逃出生天后忘却那些与她一起被拐的陌生人。
为娘这么说。你可懂了?”
颜昭睿若有所思,却并没有立即点头表示彻底理解并认同。
武淑媛也没有勉强他,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一句好好养伤,身体无碍之后自行去祠堂领鞭,便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行走之间,领口露出来一小截红绳。也许是年头不少的缘故,有些微微的褪色,认真观察的话,还能看见那细小的毛线。像是被人经常佩戴或者入手触摸而蹭出来的一般。
要是颜舜华在这里,一定能够认出来,跟她曾经见过的那一根红绳几乎一模一样,就连绳端打结的方式都完全相同。
可惜的是此刻她并不在这里,而是在午饭过后就为了安颜柳氏的心,慢悠悠地回了房间休息。
这几日,她与少年的联系居然神奇地并没有中断过。哪怕睡着了觉,天亮的时候也能够立刻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这自然带来了许多的不便,好比如她最为喜爱的沐浴,就让少年每日都如临大敌。而他不论白天还是夜晚。都从不间断的体力劳动或者自行增加的武术练习,也让颜舜华感到苦不堪言。
也因为密切的互动,他们的交流也终于顺畅起来,对于彼此的信任都更上了一层楼。尽管这种信任带着某种让人尴尬的被动意味。但也好过当初的相互试探与偶尔的暗藏机锋。
“这种程度你觉得好点吗?”
少年坐在一个角落里,远离了人群,低低地问了一声。
颜舜华懒洋洋地趴在被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小灰狗。
“还死不了,只不过我可不保证这么连续劳心劳力下去,不会无声无息地翘了辫子。”
她偶尔望望他视线所及之处的肥沃黑土。偶尔又看向因为自言自语而朝着自己一路狂吠的小黑狗,戏谑地挑了挑眉。
“给猪取名叫大花,给狗取名叫小花,你不觉得对它们很残忍吗?”
每一回他们谈话,这一只平素总是懒洋洋的小黑狗就会反常地一跃而起,拼命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尔后又定定地看着她,疯了一般地叫个不停,吵得他有一回梦里都充满了汪汪汪的声音。
“怎么会?就算我一开始叫它石头,对于它来说也只是一个固定的叫法而已,并没有什么不同。大花已经卖掉了,小黑狗能够继承‘花’这一个字,就证明我有多看重它的到来了。再说了,你不觉得它像是在对着你狂吠吗?以往你没有出现的时候,它可是很乖很安静的。”
好吧,其实也算不上很乖,桌椅什么的有抓痕必定是它给弄出来的,被子衣物被咬烂也铁定就是它给搞的鬼,但是这些她都能够忍受。
最起码,它不会像呆萌的小灰狗一样,隔三差五就在房间里撒一泡尿,弄得她头大如斗,日日都要清洗一遍房间不说,还接二连三地遭到她家二姐与牛大力的合力嘲笑。
少年对于她取名的能力已经不抱希望了,所以对于她的强词夺理也没有反驳,而是慢悠悠地道,“你真的不打算帮我?”
颜舜华坚决地摇头拒绝,“我说啦,我跟大伯娘真心不熟。反正据我所知她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嘉善镇,想来应当不会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就算不幸她真的是你的故人,那也不应该由我出面去牵线搭桥。你自己的人现身说法难道不显得更有诚意?”
少年苦笑,语气一下子变得有些苦涩,“我不知道。也许你说的对,我只是胆怯,不敢光明正大地去见她罢了。”
颜舜华翻过身来,一手枕在了脑下,一手翻出来红绳,温润的感觉让身在远方的少年都觉得触手可及。
“你知道就好。乙一什么时候过来?让他将玉佩拿回去吧,总是放在我这里不安全。我一直随身戴着,害怕弄丢了,到时候多麻烦。”
少年愣了愣,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就耳尖微红,有些别扭,“他应当是去做我吩咐的其他事情了。至于玉佩,你就暂且戴着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