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哑舍走出来后,祝飞遥收好了那个巴掌大的带锁雕花木匣子,正漫步在街道上,用自己的眼睛亲自去看看这片“住”了四年的城市。
青年模样的祝飞遥走在街道上,穿着黑色带浅蓝色雪花、冰晶暗纹的连帽卫衣,里面一件灰色高领厚毛衣,下穿黑色牛仔羽绒裤,黑色系带皮靴。
此时正戴着卫衣的帽子,遮掩了银白的发丝,双手揣在卫衣连通的口袋里。
走着走着,不知何时,卫衣上的黑色逐渐褪去,慢慢变成了柔和的白。
路上寥寥行人未曾注意,亦无意探寻。
雪花照常洋洋洒洒地落着。
冰冷的寒风裹挟着雪粒,与路上寥寥无几的行人逗趣。
围着围巾的行人倒是有意欣赏,衣着单薄的行人却是无意流连。
风动。
雪舞。
祝飞遥眼中染了笑意,抬头看着云中落雪,轻抬左掌,任由雪粒在指尖轻蹭。
当他的下巴离了毛衣的高领微微抬起,帽子便顺着抬头的动作滑落。
轻风拂过,耳边垂落的碎发轻舞着。
银色耳骨链上,米粒大小的一枝梅状坠子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映了雪色,闪着微光,勾着身后跟随之人的视线。
所以,当祝飞遥蓦地转过头,藏在拐弯处墙角后面的小人儿便没能来得及缩回去。
见被发现了,小人儿就没有躲在拐角后,而是左手扶墙,右手紧握着垂在身侧。
[……人类幼崽?]
祝飞遥慢慢走近。
[这个呼吸方式……是在哑舍内室浅眠的那个孩子啊。]
见那孩子并未出现抵触的神色,便在离了两三步的地方停住,左手搭在膝上,右手放在口袋里,蹲下平视着他,越看越觉得眼熟。
深棕色柔软短发,深琥珀色接近黑色的清澈眸子,小鼻子冻得通红,嘴巴抿着。
应是急急忙忙追过来的,脸上还有奔跑后被风吹出来的红晕。
[獬豸的气息?]
那孩子看着祝飞遥的眼睛,抿的时间过长导致有些充血的小嘴巴张合了好几次,最终,一字一顿地念出了自己的名字。
“陆,云,螭。”
祝飞遥垂首看着两人之间的空地,许久未语。
陆云螭也未曾听见心声,垂在身侧的右手握得越来越紧。
半晌,祝飞遥眉头微皱,轻轻咋舌,伸出左手食指虚点着陆云螭的右手。
“手,松开。”
[再握下去就出血了。]
看着陆云螭毛茸茸的头发指尖轻捻,终是有所顾忌没揉上去。
“……你应该还有东西没拿吧,先回哑舍。”
见陆云螭点头后,祝飞遥站起身,带着还不到腰际的人类幼崽,穿过大大小小的巷子,直奔哑舍。
路上。
祝飞遥一直与跟在身后的陆云螭保持两步距离。
一直注意着身后亦步亦趋的陆云螭,祝飞遥不由长叹口气。
吾可没养过这么小的人类幼崽啊……
该说什么来着……
叹气的时候,口鼻间没有热气呼出,只是经过的一根灯柱在同样的高度,平白生出一小片白霜。
在离哑舍只剩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一路没说话也没有心声的祝飞遥,看着脚下用大理石铺筑的等待区,视线一转,看向盲道旁的一个青石碣,心不在焉地开口。
“……你不该跟着我的。”
[应该跟着祝酃的。]
[“相柳”气数已尽,翻不起大浪。]
[对于制造那种武.器的人,相关部门已经有了眉目,所以他身边是安全的。]
[虽然这段时间他那里的事情还没处理好,但是“待此间事了,便来寻你”这句承诺他还记得,所以等他那里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就一定会过来接你的……]
“不。”陆云螭打断了祝飞遥的心声,却又没了下文。
绿灯行。
“……罢,先去哑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