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来了,来得毫无预兆。
狂风肆虐,黄沙漫天,整个沙漠皆笼罩在暗无天日中。
唯有无花这处府邸风平浪静。
也不能说彻底平静,邪风倏忽而至,吹得罂粟花海如红浪翻涌,靡靡花香一浪接一浪涌来。
偌大庭院霎时充盈着格外甜蜜的芬芳。
王怜花等人却变了脸色。
迷失在这股花香中,再冷漠坚定的眼神,也会开始迷乱。
王怜花的解药也不大管用了。
他只觉身子轻得好似飘起来,脚下虚浮得如同踩在软绵绵的棉花上。
他失去重心,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其余人更是,身子软得仿佛能掐出水来,晕晕迷迷,昏昏沉沉,浑身使不出半点力气。
无花冷笑,他倒要看看,是自己恢复功力快,还是这帮人清醒快。
乔乔把陆小凤当成人肉靠垫靠着,看了半天的戏。
作为龙傲天式女主角,此刻正是她出手的最佳时机!
不……她要继续吃瓜!
实在是南宫灵这家伙太好玩了。乔乔一个隔空打穴,打在南宫灵脚踝上。
本就像不倒翁似的摇来晃去的南宫灵立刻摔了个大马趴,正正好摔在她脚边。
“别趴着,起来嗨!”
乔乔俯身,贴在南宫灵耳边,小声对他说了什么。
罂粟有很好的催眠作用,此时不催,更待何时。
果然,南宫灵乖巧地点了点头:“好的,玛卡巴卡。”
众人:?玛什么?什么卡??
乔乔又悄咪咪戳了下南宫灵某处大穴,助他恢复三成力气。
南宫灵猛地吸吸鼻子,这才神色恍惚地起身,踉踉跄跄走到无花面前。
无花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南宫灵此刻的眼睛简直可以用罗圈眼来形容,在乔乔的暗示下,幻觉一茬接一茬袭来,他嘿嘿道:
“哥哥的头,像菠萝。咬一口,甜啾啾。”
他的脸蛋红扑扑的,呈现出一种滑稽的高原红,和打了腮红的佟掌柜有的一拼。
再搭配笑时露出的一口大白牙,唇红齿白,看上去有多龇牙咧嘴就有多龇牙咧嘴。
无花警铃大震:莫挨老子!
要不是他有伤在身,一定一拳打死臭弟弟。
“好漂亮的大菠萝,怎么不带刺呢!”南宫灵双手捧起无花脑袋,还风骚地舔了舔自己殷红的唇,在无花拼死挣扎中,他嗷呜一声,一口咬下去。
无花:!!!
半张脸都被咬麻了,特别是那一大圈牙印的地方,痛痛痛!
无花:生无可恋.jpg
可这仅仅是个开始。
南宫灵又嘿嘿笑道:“哥哥的头,像皮球。踢一脚,滑溜溜。”
无花:???
他眼睁睁看着弟弟裤子一提,高高抬起脚……
无花颤抖的指尖狠狠握住刀柄,眸中杀意比刀锋上的寒芒更逼人。
老子跟你拼了!
眼看南宫灵即将一脚踹向无花的帅脸,而无花准备摸出怀中暗器时——
乔乔狡黠地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地隔空打在南宫灵膝盖后侧。
南宫灵双膝一折,蹲下来抱住膝盖,脑袋又埋在膝盖里。
他竟然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
无花动作一顿,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花样。
“去吧,大师球!”
南宫球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开始原地疯狂转圈,生生把自己转成了一个无敌风火轮。
就差吼一声:“哪吒,快来骑我!”
因为速转速实在是太快了,他的身体更是和地面摩擦出激烈的火花,围观群众清楚看见,最外面那件长衫已擦出一个大洞,这洞还有往外延展,往内延伸的趋势。
就在大家以为南宫灵就这么原地打转,转到天荒地老时。
不想他原来是在积攒蓄能量条!
至于他的目标——
无花:危!!!
火花带闪电的南宫球噼里啪啦地冲刺而来,本就内伤在身的无花急火攻心,他两眼一黑,当即昏死过去。
*
胡铁花还是头一次体会到刚进人家里,就翻身做主人的快乐。
之所以继续留在这里,一是他们没有骆驼,又没有熟悉沙漠的人引路,再探大沙漠无疑死路一条。
二是曲无容口中的“师父”,也不知道在哪处洞穴闭关。
而楚留香他们已开始怀疑这位师父便是石观音。
上帝视角的乔乔:不愧是三个智商加起来,能顶古老师武侠世界半壁江山的男人!
南宫灵偷偷看过无花几次,虽然都是楚留香或陆小凤陪他去的。
可无花若想要传递加密信息,总有办法。
一来二去,也不知道无花对他洗脑了什么,傻孩子一直闷闷不乐的,大部分时间都蹲在关着无花的石室外面,一手托腮,一手用树枝画圈圈。
终于,他憋不住心事,问道:“诸位,可否让我同兄长单独谈谈?”
空气顿时安静。
倒不是怕南宫灵当二五仔,实在是无花诡计多端。
众人也不忍心说:醒醒,弟弟。你是斗不过你哥的!
南宫灵看出大家对他的“关怀”,自信道:“给个面子,我毕竟是坐上丐帮代帮主之位的男人,没那么憨!”
说着,他憨憨地笑出声来。
“……”大家一看到他就情不自禁地想起奥特曼和风火轮:
“当上丐帮代帮主真的不是因为你是任慈养子吗?”
南宫灵哽住:“这只是一小部分原因……主要是因为我巧舌如簧,善于笼络人心。”
所有人:“……”
真的吗?我们不信。
南宫灵急了,不服道:“从小到大,我写的文章一直是学堂里的第二名。”
他补充:“别问我为什么不是第一名,因为我有个同学叫朱七七,她一落笔就是《我的首富父亲》。”
“朱富贵给你们学堂捐了多少钱?”哈哈,乔乔不厚道地笑了。
最后,南宫灵还是争取到和无花独处一个时辰的机会。
乔乔一眼看到他抱着个造型精巧的酒壶,上面雕满了繁芜华丽的花纹……这玩意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呢?
南宫灵主动道:“这是胡大哥给我的好酒!”
男人嘛,酒喝开了才好说话。
其实老酒鬼胡铁花一直都是用装水的羊皮袋装酒喝的,自从羊皮袋被敌人用毒暗器割破后,他便留了个心眼,从此随身带着从沙漠里淘得的小酒罐子,里面永远装着顶上乘的美酒。
更重要的是,酒壶可比羊皮袋坚固多了。
没水喝已经够惨了,要是再没酒喝,死了算了。
南宫灵对胡铁花的赠酒表示特别感动。
乔乔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酒壶……她终于想了起来!
这个是……
可南宫灵已经抱着它走远了。
“啊这……”乔乔欲言又止。
夕阳西下,飒飒秋风。湖水碧蓝,芦花飞荡。
无花开门见山地打起感情牌:“上次你我对酌,已是数月前的光景。”
南宫灵也是感慨万千:“是啊,上一回你在酒里下了天一神水,我还以为你要毒死我。真是吓死个人!”
无花:……你这话我没法接。
他淡淡笑道:“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他哄骗南宫灵放自己出来,不过是为第二次“诈死”铺路。
正因为石观音出关在即,若她见到此般光景,恐怕第一个杀了自己祭天。
他必须在石观音出关前从这里逃出去。
“自从来到沙漠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喝过这么好的酒了。”无花打开酒壶塞子,一股浓厚的醇香扑鼻而来,“这酒的风味,当真是与众不同。”
无花表面上为自己和南宫灵各倒了一杯,内心却道:
他会在亲弟弟面前忏悔犯下的过错,再顺水推舟地将“毒药”下到酒杯中,假装在悔过中自缢而亡。
他并不担心楚留香会发现自己假死,因为没有人会觉得聪明的无花,会用相同的方法诈死第二次。
接着,他会在临死时嘱咐南宫灵将自己的尸体火化,骨灰就扬在沙漠里。
谁也不会知道,东瀛忍术中有一种“火遁术”,火焰燃起时,正是他脱身时。
无花在心里冷笑:
不愧是我,有一百零八种诈死技巧的男人!
“是我犯下大错……”无花的演技,张口就来,“归隐大沙漠,并非是我苟且偷生。”
无花举杯:“为了完成父亲遗愿,我杀了许多人,也做了许多错事。可我不会像只狗一样夹着尾巴逃走,既然他们都想要我这条命偿还,拿去便是。”
南宫灵也举起酒杯,正想与无花碰杯,目光却在不经意间落到酒壶上。
他这才发现,原来精妙的花纹中隐藏着几个纂体字。
他勉强辨认出来后……却是怔住:“哥!”
无花已完全入戏,他一个仰头,潇洒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苦笑道:“你永远是我的弟弟,我这辈子欠你的,下辈子再来偿还罢。”
接下来可以表演毒发了……
“哥,你喝了……”南宫灵瞪大眼睛,看看无花手上的酒杯,又看看酒壶,再看看酒杯,“不要,哥!”
他还是晚了一步。
酒入喉,心作痛。无花的表情却是安详的,安详地凝望着痛苦,慌张,还夹杂着一丝作呕的南宫灵。
作呕?难道是悲伤过度引起的??
好弟弟,哥没白疼你!
温暖的夕阳照耀大地,阳光洒满人间,洒在无花“将死”的面庞之上。
他的尸体,也将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
一切,都是那么的刚刚好。
“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啊,哥!”南宫灵好绝望。
无花冰冷凉薄的内心受到一丝触动,甚至真的为几次三番想要杀了胞弟而一丢丢后悔。他继续温柔地安慰:“不,你没错。”
南宫灵:“不,我真的错了!”
他的表情已诡异地扭曲在一起,就像是戴着十倍的痛苦面具。
不,简直比他自己喝了毒酒还要痛苦一百倍。
无花捂住胸口,心道他还没开始表演喷血这傻孩子就悲伤成这样,唉。
他挤出一个标准的职业假笑,缓缓酝酿起情绪:“灵儿,你听我说……”
“不,你听我说!”南宫灵狠狠一闭眼,颤抖的手指却准确无误地指向桌上华丽精美、金光闪闪的酒罐子。
他哭道:“这根本不是什么酒壶!”
无花:??
是不是酒壶很重要吗?
下一瞬,南宫灵告诉他——对,非常重要。
甚至比酒毒不毒更重要。
南宫灵急得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这特喵的是个夜壶!”
无花:不就是个夜壶,瞧把你哭的!……不对!夜,夜什么?
他依然潇洒地举着空空如也的酒杯,嘴角的笑容却同南宫灵一般,极其诡异地扭曲起来。
“…………呕!”
无花浑身僵硬,瞳孔涣散,一时间进气少出气多,整个人钢板似的往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