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被掐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丝丝缕缕的长发挠过指尖。
“虎杖君是独立、温柔又率直的人,愿意帮助很多人。因此,这样的虎杖君,会有很多人发自内心地想要帮助你。”
“啊,是这样吗?”他像被看破了心事,很不好意思地说:“确实这里有超厉害的老师、同学,到高专以后,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学到了很多不同寻常的东西,也交到了不一样的朋友,连自己对世界的看法也改变了。”
“嗯。”
我肯定地说。
“——这是属于虎杖君【魔法】。”
“……魔法?”
虎杖一怔后,恍然大悟:“我们第一次见面,星野是也说过类似的话。星野自称是生活在现代世界的魔女,还说我们未来会见面……啊败给你了,你的魔法真是一点也不讲道理啊。”
他难得扭捏地说:“不过……听到你这么说真的蛮开心。”
我弯起眼睛,仰着头理直气壮地说:“魔法就是不讲道理的,如果不能实现最低代价的【奇迹】,又有谁会相信魔法呢?”
“星野,其实我……”
“嗯?”
他迟疑了。
展露笑容,只是看上去稍有些寂寞。
虎杖所有的亲人都已经过世了。
至少现在,唯有在这一点,他跟我是一样的。
凝视过黑暗,他的眼睛依然清澈。
大概是想到未来会为了葬送宿傩付出生命。
无论掌心曾经握住多少珍惜之物,无论背后曾经有多双手拉过他,当生命的沙漏流逝到最后,死亡来临,注定也只能是独自一人。
爱笑的虎杖,如果不在了,这个世界总会寂寞点吧。
“我会朝着,星野能够成为我的辅助监督而努力的。”
活的,会撒娇的小脑虎。
好可爱。
他在万物即将繁荣的季节,星斗的见证下宣誓。
“我会变得更加强大,能够与星野并肩作战。”
他坚定地说。
接着年轻又稚气的脸,露出了像抽到了不擅长的作业的苦恼:“不是写文章什么的,这个太难为我了。不过,我会找到属于自己的,能够帮助更多人的道路的。”
因为隔得很近,可以听到他跳动不已的心音,以及明显放缓的呼吸声。
“我相信虎杖君。”
“嘿嘿。”
总觉得在这种氛围下,应该有更加治愈人心的美好存在。
“……嗯。”
发出无意义的语气词,我托着下巴凑近了细细地观察。
不绝的心跳声几乎要冲出胸膛,虎杖屏住呼吸,一双手简直不知道要摆在哪里好,脖子也生硬地往后挪了挪,被考究的目光看得不自在起来。
“是耳朵!”
虎杖:“!”
我恍然大悟,忍不住捶了一下掌心,轻快的脚步抬起,又回头莞尔一笑。
“虎杖同学,走这边。”
“不对吧,我的宿舍在那边。”
拒绝的话脱口而出。
“虎杖同学,你糊涂了吗,我们当然先去女生宿舍。”
“咦咦咦——!”
“之前说过吧,我有东西想要给你。”
“给我?!”
我加快脚步。
“别慢慢吞吞了,虎杖同学!”
“咦咦咦咦咦咦——!!”
满怀期待地把礼物交给他。
“总之——”
“希望你能带上这个。”
“……”
虎杖捧着我交给他的猫耳箍,整个人仿佛被掏空成白陶瓷招财猫。
大大的眼睛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脱口而出:“达咩歹势。”
我:“?”
虎杖:“你要给我的东西就是猫耳吗?”
“嗯哼~”
虎杖跟猫耳超级配!
“……果然!我就不该期待。”
落下亿万心理阴影。
啊,虎杖猫猫裂开了。
凝视着背对我陷入自闭的男生……我想了想,把脸颊拍打出红晕。
戳戳——
“虎杖君,可以吗?”
戴上猫耳,双手靠着下巴,摆出恬静柔弱的表情,发动反击。
“咦咦咦咦咦咦——!!”
哦,脸红了呢。
“来,给~虎杖君已经看过了,所以呐,现在该轮到虎杖君了。【好朋友】就是要共同进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对、吧?”
“这样就可以吗?太儿戏了吧。”
碎碎念地在我鼓励的注视下,低头躁脸,不知所云地说。
他用大拇指磨蹭着绒布耳朵。
“真的要带上这个吗?太害羞了,我还是未成年人真的可以吗?”
“哟西,我上了!”
像是不留给自己后悔的机会,飞快戴上猫耳。
“非常好!虎杖君!”
完美!
不愧是气氛组的台柱,虎杖开朗又温柔,完全不会怯场。
是我喜欢的大猫猫。
举起手机。
“虎杖君,请看这里。”
咔嚓!
比心~
笑容甜蜜。
来了,宿傩的黑历史。总有一天我要把耻辱证甩到他脸上狠狠嘲笑他。
照片的里的虎杖笑得有些害羞,是高个子,粉头发的,阳光爽朗的男孩子,毫无危机意识,带上猫耳会有种想要更加欺负他的可爱。
虎杖从背后凑过来。
“让我看看!喔,这是我啊。”
“我拍照技术很好吧。”
“发我一份吧。”
“好,稍等,那就说定了,下次要偷偷戴给我看。”
“?!!”
震惊得下巴都掉了。
“开玩笑的,看过一次已经值回票价了。”
他再次飞红脸,不满地抱怨:“星野真的很喜欢开玩笑啊。”
“这样的我,会被虎杖君讨厌吗?”我歪头问。
“没那回事,如果总是瞻前顾后,感觉反而要麻烦得多啊,况且在星野心里……我有成为更特别的位置吧。”
他故作轻松地说,仔细看来,表情也有些僵硬。
天地在远处缝合,而宿舍前的灯光是一片暖暖的浅黄。
“我从第一眼就觉得,我跟虎杖一定能成为【好朋友】的。”
话音落下。
消失许久的梅梅子从背后窗户穿出,张开透明伞腔。
血盆大口。
把虎杖半个脑袋包了进去。
“……”
梅梅子醋了。
在嫉妒心的作用下,偶尔干出令人大吃一惊的胆大包天超越生死本能的行为,就觉得——
梅梅子可真厉害。
“这是什么啊!给我滚开!”虎杖用力拽住反复做无用功的梅梅子:“我的头发,不要流口水!”
“它是对我的爱意产生的咒灵。”
是主人与宠物的关系。
我说:“它好像还挺喜欢你的,虎杖君,我希望你能在力所能及的时候,替我保护梅梅子。”
“这还用说嘛?”
虎杖总算把红眼状态的梅梅子扯下来了。
如同想要偷东西却人赃俱获,它发出不甘心的哭声,单方面跟虎杖打闹在一起。它这么弱小,努力的样子真可爱啊。
“星野。”他虚着眼反问:“你管这个叫做喜欢我?”
“我刚刚就要被它吃掉了!”
他激动起来了。
“啊呀,这个嘛。”
依我看,梅梅子这种生物,擅长欺软怕硬,狐假虎威。
特别有主见。
喜欢把自己伪装成受害者,而且记忆可能只有7秒钟。
虎杖大大咧咧又有耐心,在生死关头能莽出奇迹,跟它简直是绝配。
“星野,你管一管它啊。”
“这孩子有特殊能力,绝不主动接近危险生物。”
它却敢袭击已然是半个诅咒的虎杖。
进一步说明了虎杖的特殊。梅梅子是非常弱小的咒灵,曾经被他身上溢出的两面宿傩的咒力吓得半死,现在都不怎么怕他了。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两位凑在一起,大概能触发特殊剧情吧。
“……所以我觉得它可能帮得上虎杖同学的忙。”
他还在说什么,唇形变化,声音已经听不见了。
星光失色,黯然沉沦。
死寂的虚空污浊了夜色,赤|裸的脚下流淌着猩红的骨灰。
古往今来所有的努力,所有辉煌灿烂的天才,都注定湮灭。
墓碑比荒芜更加密集。
“你想做什么?”
曾经如日中天的诅咒之王。
——来了,毫无征兆。
白色的和服下包裹着体脂率极低的身体,浓烈的,无可忽视的恐怖气息,仿佛就是。
潮退之后触目惊心的礁石。
“又想要了吗,宿傩?”
我的声音被周围的肃杀卷动着。
于是回想起自己被当做人肉沙包血虐的经历。
这个无趣的男人已经把杀人玩出花了,联想到自己在这个密闭空间的,各种花里胡哨的死法,就深深地觉得,被关了一千年小黑屋的男人充满了变态和鬼畜。
这次他没什么动手的意思。
面无波澜。恐怖就像他的影子,被他的身躯笼罩。
我以漆黑瞳眸注视前方。
“也许是你一直想做的事哦,宿傩。”
这可能是第一次,我跟宿傩互相做到心平气和。
任何人都能在心灵的鬼域拔刀,只要你足够愤怒。
幽黑邪恶的气息压近。“月见里黄泉跟你是什么关系,你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月见里……
黄泉?
意外会从宿傩口里听到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或许与我存在某种必然。
“想看我的真面目吗?宿傩。”我悠悠地说。
仿佛是荒原中唯一的两个人,冷漠与残忍落了满头,与美丽占不了边。
任月光如何侵染也改不了它近乎腐朽的荒凉。
他似乎不屑地啧了声。
“管好你自己,蠢女人。”
眼前又变回高专。
“……”
意识到他毫不留情地把我踹出了领域。
失策了。
这次没有白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