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死去的光照耀的我们,是无法带来幸福的。
畸形月亮就像舞台的光一样,静静地斜照进来。
不可一世的恶犬就这么倒在地上,没有影子,呼吸渐渐微弱。
“魔女……我们还是继续回到之前的话题,谈论一下芝谷的魔女吧。”
我看向神色各异的众人说:“芝谷家的魔女是真实存在的,洋馆的陈设布置……以及魔女的房间,还有那些精美的物件珍贵的闲置物都在拼命告诉我这一点。她与芝谷洋一在这里度过了一段看似温馨美好的时光。”
“魔女是禁忌的存在,爱上魔女更是不为世所容,即便如此,芝谷洋一先生依旧无比缅怀爱恋着魔女,那是他故事一侧的人。魔女进入了他的故事,成为他一生荣耀的起点,却最终离他而去,他只能竭尽全力维持洋馆的面貌。不过对于生活在现实中的人而言,这个性情古怪的芝谷家主,多少有些令人不安吧。”
“被冠以魔女之名的神秘女性,想必是真理教与芝谷家友谊的见证者。芝谷洋一终究是个出声贫寒落魄,依靠奋斗走上巅峰的人,与生来不凡的天人们价值观并不相融——我猜,或许是天然的阶级仇恨,他这种人不会轻易妥协,一旦咬住了猎物就绝不肯撒手。”
“……我敢断言,自芝谷洋一与真理教的裂痕越来越大,芝谷内部已经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不过这也是大企业的通病——大暮先生您也是一个聪明人,想必知道真理教不再给与芝谷家支持后,你们会面对怎样的反噬吧。”
我坐在椅子上,十指交叉。
“这个结果,是很多知情人无论如何也是不愿意看到的,真理教一旦与芝谷家决裂,你们芝谷家苦心多年的经营,如今前途似锦的商业帝国恐将摇摇欲坠,你们的突飞猛进本来就不正常,背后有政治力量扶持,有别人替你们干脏活,一旦失去邪|教的资金和人力加持,仅仅依靠公平的市场竞争,过去对‘不死’的研究导致长期亏空、投资失误、经营不善等暴露,使得经济效益和社会形象遭到严重损害。缺乏保护伞的企业在丛林法则下,就是待宰的羔羊,我敢断言,那位忠诚的老管家——长谷川忠泰死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
“总之,从老不死的芝谷洋一手中接过权利,再平稳地让渡给芝谷英士,这个想必是大部分人都能接受的结果,哪怕与虎谋皮……你们也习惯了不是吗,反正第二天太阳还会照常升起的。”
“胡说八道!你这是污蔑!你会遭到报复的,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对我们指手画脚?”
芝谷英士强忍着惊惶和恐惧,他盯着手指扔在颤动的东堀,反驳说:“我是芝谷的继承人,芝谷的一切都是我应得的。”
但他软弱无能,是个令人安心的傀儡。
“事到如今我已经不在意凶手了,每个芝谷家的人,都或多或少地参与其中,无法脱身。”
“好吧……你们赢了。”大暮鸣一说:“你很敏锐,禅院小姐,真相与你说的分毫不差。”
“你这个混蛋!你们这是在杀人!”黑井愤怒地说,她握紧拳头,腹部渗出的血更多。
“就为了举办这场杀人宴会,你们害死了多少人!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就为了无聊的理由死了。”
“杀人?……你知道这个世界的和平年代有多久,有多少地区陷入战争,你只不过是运气比较好罢了。把运气好当做常态,未免太理所当然了。”
大暮鸣一竟露出仿佛被妖魔附身的表情。
抽象又陌生的情绪克制不住翻涌,给他覆上坚固的铠甲。
他看向医生,冷峻的声音仿佛无间地狱在背后展开。
“戴森医生,研发一只疫苗需要使用至少200只价值2万美元的恒河猴,他们与人类同属灵长类动物,身体健康没有遗传疾病,出生的意义就是不断被人类注入各种药剂病毒,以观察临床反应,它们从3岁开始参加实验,直到病死销毁,您怎么看待这件事?”
“黑井小姐,你出生于富庶的家庭,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正直自信。你是幸运的少部分人,绝对多数人并没有你的条件。你知道被肮脏战争和腐朽制度绞死的人又有多少,你知道每年在富士山,跳楼卧轨自杀的人有多少?是芝谷家给了那些人生存的底气,给了他们生活的目标,给了他们工作,让他们有了家庭和生活,让他们在闲暇之余得以抱怨生活不好,而不是像狗一样躺在桥洞下面等死。”
他理直气壮地说:“还有数以万计因疾病而死的人,他们流的血连日本海都装不下,是芝谷家让他们不那么痛苦地死去。你们看见了牺牲者的血,是什么蒙蔽了你们的眼睛,对房间里的大象视而不见。”
黑井一时语塞。
“不要把自己说得很伟大,用神棍的语言包装自己,装作高尚无私,用宏大的声音替代被霸凌者的呻|吟,本质上不过是在为自己攫取权力罢了。”
我冷冷地说:“承认吧,并不是你们选择了真理教,而是真理教选择了芝谷,你以为只要装作置身事外,就不用付出代价了吗?时代已经变了,如果努力工作不能获得个人幸福,这只是奴隶的时代,所有踩在老实人头上抽鞭子的人渣都活该吊起来挂路灯。”
就拿长谷川忠泰的死来说吧,表面上看,他死于密室谋杀——以某种超自然的方式。
认真分析这位老人的身份、性格、理想,他其实有充分的动机配合凶手,以合谋者的身份杀死自己。
长谷川茉莉是老管家的孙女,且不说她到底有没有配备用钥匙。
仅从常理出发,她光明正大地敲门,进去杀人,完事后再装模作样锁上门离开,完全没有任何难度。因为只要事先告诉这位忠心耿耿的老管家,这是芝谷未来所必要之牺牲就可以了,他愿意为了自己的理想献身。
假设凶手是我,只要先潜入管家的卧室,拿着刀躲在床下、柜子里。等到杀人以后,再从内部上锁,关上房门离开。等到第二天集合,其他人就会发现管家的尸体,这是一桩超自然密室杀人案件。
正因为杀人的实施手法毫无难度,连普通人都做得到,我更加认定,魔女的诅咒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厉害。
是集体的想象力,创造了这个幻觉。
这个世界是异常的,我们并没有在这里存在的理由。
解决掉赤堀这个最高战力,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们了。黑井解开了铃木鹿的绳子,这个倒霉的小白脸又一次死里逃生,张口就是一连串的国骂。
“是时候说实话了吧!要怎么解除结界?”
“宴会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大暮鸣一平静地说:“如果你杀了我,我会说声谢谢。”
黑井狠狠给了他一拳头,把他的脸打偏过去。
“英士少爷,如果你也告诉我没有办法,接下来我会揍你。”
黑井阴森地说:“你的保镖赤堀杀了人,你不会打算置身事外吧?杀死小林八尺的就是他,他还杀了其他人。”
她揪住芝谷英士的衣领说:“还是说你也被放弃成为魔女之宴祭品了?”
“相沢!保护我!阻止这个疯女人!”
相沢一动不动。
“放肆!我可是芝谷英士!”芝谷英士慌张地说:“只要我们吊死所有的狼,我们就赢了!”
“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
“哈哈哈哈!”茉莉突然大笑起来,神色癫狂。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还在狡辩。
茉莉笑得满地打滚,相沢不知如何是好,大暮鸣一紧紧皱眉,似乎对一切熟视无睹。
“杀死小林八尺的凶手当然是东堀。”我说。
“当大暮先生试图用拙劣的演技,画蛇添足地往五条先生身上泼脏水时我就知道了,小林八尺的死跟芝谷家脱不开关系,并且他还在试图隐瞒什么。”
“杀死小林先生的人,是他觉得不用刻意防备的人。正是这一点缺失的警戒心,让他丢掉了自己的命。哪怕用排除法,我们也能大概猜到凶手是谁了。”
视线扫过。
上一轮处决,是黑井美里与铃木鹿分担了票数,杀人凶手却躲在背后看笑话。
“幸好黑井没事!否则我们都成了砧板上的鱼。”
戴森医生后怕地捂着胸口,冷汗淋漓。
铃木鹿:“你们从一开始就想杀了我们!你们这群杀人犯!畜生!”
“大暮先生,如果时间允许,我真想跟你交流一下心路历程。”我轻声说。
他的眼睛蓦然睁开,嗓音低沉:“你是来嘲讽我的吗?你赢了,这是你应得的权利。”
“我们是同一种人,无法心平气和地面对这个世界……我在五条先生的帮助下,觉得自己像个人,在那以前,我觉得自己是鬼……不,是比那个还要模糊的存在。”
我可以摧毁一切令我感到无关紧要的东西。
是没有灵魂的怪物。
……我是谁?
我摘下眼镜。
踩在地上,碾碎。
“就像你们看到的那样,我也是一名魔女。”
“能在地狱相见可真是太好了,在此之前请务必全力挣扎,尽情享受这场快乐的闹剧。”
“站住!”
我的手|枪对准的却是长谷川茉莉。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东西?”我一手握着手|枪,一手举着一直藏在衣服后背的相框。
我把它展示给每个人。
“!”她脸色骤然大变。
“你!你这家伙……!原来是你!”
芝谷英士和相沢仿佛被雷劈了,满脸都是遮掩不住的震惊。
“你到底跟魔女有什么关系!是你吗?长谷川茉莉!”芝谷英士说着就要冲到茉莉身边,相沢赶紧把他拦住:“少爷别过去,她要杀你啊!”
“我已经看到了,我知道你的秘密,长谷川茉莉。”
我怜悯地看着她。
“就放在上锁的抽屉里,我用一根铁丝撬开了锁,真是不容易啊~”
“!”
她气得浑身发抖。
“茉莉,你难道……我一直以为……”
“茉莉的花语代表着坚贞的爱情,你是个可怜的女孩,洋馆里的人与你朝夕相处,如果我的猜测是正确的,长谷川忠泰应该跟你没有血缘关系吧。”
“杀了你!”
她被捆绑着,连站立都勉强,却发出了胆寒的吼声。
“茉莉快住手!”医生慌了。情急之下,他扑上前去将茉莉紧紧抱住,拖着她不让她扑过来。
“杀了你杀了你!”
我朝长谷川茉莉举着枪,枪头一转,向着已经死去的光芒。
向着宣告死诞的星辰。
“砰!”
一声枪鸣。
此时此地最显眼的,最不应该出现的事物。
早就注意到了。
这世上并不存在十全十美的东西,为了得到想要的结果,必然支付对应的代价,即是【束缚】的涵义。这个魔女之宴所承载的庞大欲望,只有骗子才能满足。
可怕的不是遇到骗子,而是被错误信息诱导,先给自己预设了立场和心理倾向,以至于忽视了显而易见的答案。
以咒术师小林八尺的血为代价引出魔女之宴。
足以撬动胜利天秤的等价之物。
被【两面宿傩】污浊之血,才是正确答案。
……
我死了吗?
没有。
更像是从一个梦醒来,坠入另一个更深的梦。
映入我眼帘的是一个微笑的女人的脸。
我像个驻足的游客,站在这幅珍藏的画作前,沉默欣赏。她的美丽如永不磨灭的黄金,根植在灵魂深处,扭曲着感受和认知。
这幅风景远看时不觉得,凑近了才发现画的透视是有问题的。
以人为镜,琳琅夫人并非镜之倒影。
镜中有另一个世界,镜中人对着观众露出了微笑。
我张开手,自下往上,盖住她的眼睛。
“你也差不多该消失了吧,不知名的魔女,游戏结束了。”
背过她向外走,厚重的房门在背后自动关上。
偌大的魔女之馆,空无一人。
在杀人仪式中,献上可怜的羔羊,来交换某个利益庞大的东西。
这个异常的世界不在现实规则内,必定存在某种足以扭曲现实规则的神秘。对于它的内部,履行甚至更加严格,不允许存在任何侥幸。
真是可悲的诅咒啊。
一旦跨过人性的边界,一旦走到另一侧,就无法回头了。
不远处传来女人的尖叫。
我忍不住皱眉,走向声音的来处。
声音又尖又细,像个年轻女人,是从书房传出来的。
我谨慎地推开门,书房里没有人,却多了一面镜子。我四下观察着,从镜子前一晃而过,里面却映出了男人的脸,芝谷英士的脸。
画面蓦地一变。
这是一个我没见过的房间,我虽然能够转动视线,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我像是一个跟随摄像头,固定于我所在人物的中心位置。
一切都是那么安静、诡异。
这是芝谷英士的噩梦。
真是灰色的人生啊,明明是芝谷家的继承人,却不被重视。芝谷英士伏在书桌前吃力阅读一本晦涩的书,他视线昏沉摇晃,不停喘气。
突然一个中年男人闯进来,他正是芝谷荣二,我在洋馆的全家福看过他。
他满身戾气,冲到芝谷英士面前。芝谷英士忍不住开始颤抖,他狠狠扇了一巴掌:“废物!连讨人欢心都学不会,你还能做什么!”
芝谷英士被揍得眼冒金星,耳朵嗡嗡直叫,一下子摔得老远,意识也开始模糊。他还缓过来,他父亲的怒火与拳打脚踢一齐倾泻在他身上。
眼眶里有水汽冒出,他紧紧蜷缩着身体,抱着头害怕地尖叫,
锃亮的皮鞋犹如精心打磨的尖刀,用力踢着他死狗一样的身体。连成年人都受不住的力气,却毫不在意地用在一个小孩身上。
芝谷荣二怒吼:“都是你的错!我们芝谷的未来就要断送在你手上!废物!蠢货!你怎么不去死!”
“但是少爷还在发烧……”女仆喏喏不安。
“把他关起来,三天以后再放出来,我们芝谷家没有这样的废物!”
房门关上了,芝谷英士根本爬不起来,只能不断抹去疼痛的泪水,屈辱地握紧拳头:“我才不是废物!我才不是废物!”
雷声响起。
嘎吱嘎吱——随着两声奇怪的声响,头顶的灯泡坏了,屋内一下子陷入黑暗。
狰狞的闪电划过黑暗,闪电过后,雷声再次响起。
他注意到,黑暗里面似乎有什么恐怖的存在,看起来像是蛇,狂舞着花瓣一样的血盆大口,闪电过后,那可怕的东西再次遁入黑暗。
芝谷英士害怕地站起来,蹒跚着朝窗边小步挪动。他惊恐极了,像落入陷阱的小鹿,在黑暗里乱抓。
过了很久,黑暗沉郁的世界再次被照亮。
闪电过后,房梁出现了一具悬挂的女尸。翻着白眼,眼瞳流血,嘴巴无意识的大张着,嘴边有干涸的水渍。她的脸与先前那位多嘴的女仆一模一样。
“啊!”
芝谷英士吓得瞬间坐在地上,倒爬着拼命往后退。
“救我!救救我啊啊啊!!”
几乎击穿耳膜的尖叫过后,我突然恢复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恐怖的回声从不知名的地方传来,仿佛在看不到的地方,栖居深渊的怪物打了个响嗝。
三井凄惨的死状骤然在脑海浮现。我瞬间汗毛倒立,旋风地扑到门边,锁紧门。
惊雷在脑中接二连三炸响,刹那如暴雨倾盆。
噼里啪啦地声响在门外疯狂拍打。
仿佛被摇撼了一下,我闷哼了一下,稳住身体,紧紧抵住房门。
门外不断传来恐怖的挠门声。
良久,雨声减弱。
我等待着,外面再无声息。我悄悄打开房门,是安静无人的走廊。
有什么在黑暗中蠢蠢欲动。
诅咒的气息加深了。
在洋馆周围的东西,现在它们像雾霾那样弥漫在寂静幽深的空气里。
但我已经没有子弹了。
洋馆内部还是那么寂静,像个连乌鸦和秃鹫都嫌弃的坟墓,有两个人死在了一起。
是那对小情侣。
我小心从他们身边走过,来到五条悟的房间。
这一次,我镜子里看到了咒骸。
我再次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眼中的事物在飞速变化,我很快意识到并不是房间在改变,而是咒骸飞速钻到了床下。
看到这个利索机智的动作,我就明白五条悟交给我的咒骸绝不简单,只是现在没时间纠结这个了。
伴随着清脆的皮鞋声,茉莉哼唱着摇篮曲进来了。
“葵音,拜托你了~我去其他地方看看。”
“好的……”
“咔嚓……”门关上了。
皮鞋的声音,朝床这边走过来。
“滋滋……”
收音机电台的声音。
“……15天的持续搜寻,在种种努力下,政府交给世界的却是一个令人失望的结果,轮船上总共有301人遇难,但事情真相到底是什么,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接到上百次报警,实际出动仅有4次,潜水员仅有8名,黄金72小时的救援时间被眼睁睁错过,罹难者的抚恤金仅有10万円,遇难者八成为20岁的年轻人……”
“……哇,我真的是快疯了啊,已经过去快2年了,真相到现在还没有说法,直到现在仍然有不少家长来寻找孩子,那些家长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在深海里没有人能把孩子的尸体打捞上来啊。”
“……”
外面已经很久没有人的动静了。
咒骸小心挪动着自己的身体,试图观察外面的情况。
它感到一只手摸到自己的脑袋,指甲刮擦着布料,轻柔地抚摸着。
心惊胆寒。在它的身后——
长谷川茉莉。
咬着主厨刀刀背,利齿般的刀刃仿佛有黑色的杀气凝聚。
她的头在两条大腿之间,露出了阴森森的笑。
……
我有些后怕的摸着自己的脖子,不知为何,被瞬间捅死的痛苦也传递给了我。
夜蛾校长的咒骸到底有什么古怪。
而且……洋馆里的镜子未免多得有点恶心了。
无论走到哪里,都有种被监视着的感觉。
我沿着记忆的路线,很快就找到了长谷川茉莉的房间,深吸一口气,拿起镜子。
出乎意料地,出现在我面前的是年轻一些的戴森的脸。他憔悴地按了按自己的眉头,关掉了身边的唱片机,手边放着一支录音笔。
我的手小小的,捏着蜡笔。
面前摆着一个画本,画了一半的简笔画非常具有灵魂艺术的潜力,只能看出是两坨五彩缤纷的不明生物。
我的腿,腰都被特制的皮带紧紧扣着,整个人都无法进行大动作,连摇晃都很费劲。
“茉莉,你在画什么呢?”医生温和地问。
“……”茉莉沉浸在内心世界里,对外界无动于衷。
“你还记得我吗?茉莉,我是戴森医生。”医生继续问。
“你上次跟我说到了魔女,我们交谈得很愉快不是吗?”
“魔女,是我认识的人吗?”
……
“医生,茉莉还有救吗?”一个男人在门口抽着烟,两鬓斑白。
“洋一,你不要打断我,这是建立信任的重要时期。”
“我是疾病乱投医了,哪怕为了这孩子的母亲,我想要她活。”
医生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到底是怎么了?”
“她被抓走了,非但忘记了自己是谁,而且开始产生幻觉,她觉得自己能够与某些【声音】对话。”
“唉……我知道,一个人受到的刺激超过极限,她的认知就会扭曲,就像茉莉,她的大脑已经发生永久性改变了。”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好吧,我会尽自己最大努力,让她精神崩溃的声音到底是什么?”
“【黄泉之主】。”
我还想继续偷听两人对话,却发现自己被强制下线了。紧锁的房门被敲打得噼啪作响!
门板被撞得快要变形,本来就垃圾的门锁更是看上去要裂得稀碎。突然叮地一声响,螺钉崩出去。
不是吧。
我到抽一口冷气,赶紧把桌椅之类的重物推到门边,再身体抵住,与那股怨恨十足的蛮力对抗。
撞击,不断地撞击,那股怨恨好像找到了冲破房门的办法,不再是第一次的胡乱拍打,而是积蓄力量撞开房门。
门不断摇晃着,发出凄厉的咯吱声。门外的东西还在不断撞击我的后背。丝丝缕缕的黑气从门外溢出来,凄厉入骨。
不知过了多久,入侵噩梦的暴雨再次停歇。
我暗自松了口气,用力抹去头上的汗,我全身都湿透了。
我的力气完全不够,诅咒已经变得越来越强大了。
下一次,只要再来一次……我可能直接被带走。
说起来我明明几个月还是个高中生,过着平静无聊的生活,我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啊。
我到底在努力什么呢,咒术师的生活方式也太夸张了吧!稍有不慎就会死一遍也太离谱了吧。
我捂着头,把脖子扭到一边,指尖插在头发里。
明明满脑子都想着放弃,却忍不住加快脚步。因为手边没有撬锁工具,我从枕头下面找到了菜刀,捅烂了抽屉,翻找出长谷川茉莉的宝贝相片。
虚构之物的生命力不在于其本身,而是取决于观众的注意力。
既然我从来没有活着,也就无所谓死亡,一切不过是保持本来的样子而已。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愿意死的?我能找出成千上万的理由,可真正的原因到底是怎么回事,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五条悟不希望看到我死亡,所以我绝对不能在他面前死。
为什么?我不知道。
无论发生什么,结果都是我不想看到的。
看到照片的刹那,我的意识就发生了同步,这回的画面与我想象不同。
一只纤细的手把灯关掉,屋里漆黑一片。
像钻进了衣柜,是一个陌生又安全的世界。
照片里一个面容严肃两鬓斑白的男人,他身边是一个穿着洋装的年轻貌美的女性,他们中间还有个小孩,也许是茉莉,也许是葵音。
相框上的玻璃已然碎裂,夜的底色被朦胧的湿意覆盖,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手背,模糊了时间与空间。
拖着笨重的身体穿过洋馆长长的通道,找到正在收拾行李的医生。他的身材已经发福,显得和蔼可亲。
女人用力拍打医生的书桌,非常暴躁,看起来特别缺乏教养。
“医生,我的药呢?”
“乖啊,茉莉……别闹了!”医生哄小孩子似的抓住她的手,把她往门外送。
“我睡不着!我睡不着!求您了医生!”
“你已经偷偷吃了半瓶安眠药了,真的不能再乱吃药了。”
长谷川茉莉扑在戴森背上大哭。
“那些家伙把另一个人放进我身体里,我会生病都是那个畜生的错!”
场景再次变化,我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我加快脚步,几乎是在奔跑了。我快步冲到自己的房间,锁上房间,拿起镜子看向自己脸。
耳边翻滚起滔天的梦。
蝉鸣。
唱吧,跳吧,宴会开始了。
魔女的仆人,人类的勇士,谁会获胜?——
规则1宴会一旦开始不得主动退出。
规则2宴会由两方对抗,至一方完全被消灭止。
规则3魔女的仆人每天在深夜杀死一人。
规则4每天深夜前2个小时是宴会时间,所有人进行投票,可选择一人处决。
规则5人类方拥有特殊身份,分别是【蝙蝠】【蜘蛛】【蛇】【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