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纷纷上桌,周东北陪在了下首,和徐辉坐挨着。
望着这一桌子硬菜,红烧带鱼、小鸡炖榛蘑、血肠酸菜大骨头、糖醋排骨、熘肝尖、溜肥肠、手掰肝、松仁小肚......
再想想自己家的年夜饭,还有前天在杨历年家的菜,此时才能体会到什么是区别。
女人单开了一桌,喝起了红酒。
这边桌上的四瓶茅台全部起开,地上还放着一箱,梁建国要倒酒,周东北连忙抢了过来。
大伙连喝带聊,十分融洽。
听大伙都说红烧野猪肉味道不错,周东北也夹了一块,细细咀嚼,肉纤维要比普通家猪粗了一些,但味道特别好,真香!
方振拿手巾擦了把汗,他是越喝汗越多,这样的人酒量都相当不错。
他说:“这两天太气人了!”
梁建国问怎么了。
“家里火墙和火炕都出了问题,一烧就他妈冒烟,年都没过好!局里找了好几波人来修,一个个都是二把刀,整完了好几天,接着还冒烟……”
林玉山笑道:“放着弹簧床不睡,非得睡大炕,你真是有福也不会享!”
木材调运局的齐自强摇了摇头,“老林哪,你这是忘本哪!”
大伙都笑了起来。
周东北心思一动,笑着对方振说:“那是烟道堵了,我有两个朋友修这个特别厉害,明天我带他俩去,一会儿就弄好!”
“真的?”方振喜出望外,“那快点吧,我都快烦死了!”
周东北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找他们!”
方振连忙说:“别,别,这不扯呢吗,还差这一天哪!”
梁建国也笑了起来,“这小子就是个急脾气!快坐下,明天老方休班,你带朋友啥时候过去都行!”
周东北憨笑着挠了挠头,本来也就是做个姿态而已,于是又坐了下来。
方振把家里地址告诉了他,又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老弟,这事儿我可就交给你了!”
“放心,一准儿给您弄的利利索索!”
“好,干!”方振一扬脖子,半杯酒就下了肚。
周东北起身陪了一杯,坐下后又暗自好笑,这么大的局长家,也一样有过日子的难题。
好事儿,这就叫正瞌睡就有人塞枕头!
大伙天南海北,边喝边聊。
周东北左手侧是徐辉,右手侧是水利局的于正平。
他轻声笑道:“于局......”
于正平那张喜气的脸就是一板,“你小子怎么这么外道呢?我和你姐夫啥关系?叫哥!”
“哎,于哥!”周东北顺杆就往上爬。
“于哥,我想问问,如果个人想承包河道的沙石,需要什么手续?”
“承包?!”于正平明显愣了愣。
“对,个人承包!”
于正平摇了摇头,“一直也没有承包沙场这个说法,建筑工地去拉沙子,给局里交点管理费就行了,过后我们也会派人去看看......”
周东北笑了笑:“汤旺河几条支流河道我都考察过,我们兴安市只有几处河沙质量好的地方,包括将军背、河西湾,小兰河以及东山兰花岸......”
于正平没说话,看来这小伙子还真做过功课。
周东北继续说:“虽然近几年咱们市里没什么大型工程,但各家各户以及单位盖房子的也不少,看看那些河道,早已经被挖的千疮百孔,真正能去水利局交管理费的,我估计不多。”
于正平知道他说的都是实情,这些事情局里不是不知道,可谁愿意离开办公室去守那些荒滩呢?
什么没有大工程?
呵呵!
今年整个北山居民区要重建,一共规划了68栋楼,沙子的用量可想而知会有多大!
现在郁闷的是,市里大会小会一场又一场,折腾到最后,水利局一点甜头都没看到。
“于哥,我是这样想的,”周东北正色道:“如果水利局立下一些条条框框,例如每年的最大开采量,开采深度以及面积等等,然后承包给个人管理,个人每年上缴一定的管理费,是不是会比现在好很多?”
“水利局既不用再费心管理,又能收入一大笔费用,何乐而不为呢?”
“这?”于正平犹豫起来,“这不违反政策吗?”
徐辉在一旁听的清清楚楚,笑道:“我的老于大哥,你还以为是五年前呢?农田都分产到户了,野外河沙承包给个人,然后由局里统一管理,这能违反什么政策?”
于正平心思就是一动,看向了梁建国。
难道这是建国的意思?
可如果这么做了,市里一定会不高兴,全力支持北山居民区重建工作,这是市里定的调子。
本来不需要花钱的沙子,如果水利局这么一搞,这不是给市里上眼药嘛!
这事儿还得和孙书记沟通好,他快退了,又是老领导,市里方方面面关系都比自己强太多了……
想到这儿,他又看向了周东北,“你想做?”
周东北也不含糊,“是,我考察了很久,确实有这个想法!”
“如果承包给你,你一年能上缴多少管理费?”
“要看年限、开开采量以及具体位置!”
“你说个地方我听听!”
周东北略做思索状,“例如红升乡的小兰河。”
“哦?”于正平点了点头,“那里的沙子全市最好,不过就是太远了!”
“确实远了一些。”
“你觉得这个地方能出多少钱?”
周东北伸出了两根手指。
于正平神色一暗,连连摇头,“不行,两千太少了!”
周东北就笑了,“是两万!”
“什么?”于正平就是一惊,河沙不是煤矿,汤旺河两岸遍地都是,虽然适合大量开采的位置不多,但拉个十车二十车的地方却是太多了!
这年头,拉两车沙子而已,能跑到水利局交管理费的真就没几个。
每年有数的那些,也都是公家用沙,谁都不愿意惹这个麻烦,反正花的又不是自己的钱。
可即使这样,水利局一年也收不上来几千块钱,完全是靠着财政过日子。
两万?
好大的手笔!
看来这应该就是建国的意思,他很清楚市里的想法,这是要给兄弟我创收啊!
自己完全可以把质量好,位置又好的沙场包出去,建筑方想要好的就花钱去买,不想花钱的话,那你们就费点力气呗!
这就是打个擦边球,让市里无话可说……
周东北脸上都是微笑,又说:“20年开采权,每年两万!”
于正平嘿嘿笑了,伸手点了点他,“你小子,20年不是不能签,可没有递增,固定一年两万是不可能的......”
周东北挠了挠头,好一副憨态可掬,“商量嘛,有商有量,嘿嘿!”
“行,我觉得可以商量,哪天你来我办公室?”于正平笑的眯起了眼睛。
周东北端起了酒杯,里面至少还有二两白酒,“一言为定,小弟先干了!”
说完,也不等他说什么,一仰脖子就倒进了嘴里。
“啪啪啪!”方振鼓起掌来,“周老弟,海量!”
这顿酒,周东北发挥的很好,来者不拒,二斤茅台进了肚。
赵秋兰瞪了梁建国好几眼,见明显不好用了,又开始瞪他,可他也装作看不见,这不是贪杯,有些事情女人不明白。
有时,酒是润滑剂,一顿酒能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拉近。
一桌子人都醉了,要不是几个女人上来拦着,估计还得再整一瓶。
大伙穿好衣服往出走。
木材调运局的副局长齐自强拉着周东北的手,晃晃悠悠喷着酒气,“小老弟,考、考虑一下调我们局里得了,你就去办公室,专职陪客人......”
这一晚上,周东北做成了两件大事:
一、定好了给市局的方振家修理火炕;
二、承包沙场;
就差木材调运局这块没沟通好。
原因是这位齐副局长在酒桌上离他太远,而且这个人面冷话少,所以一直也没机会把关系拉近。
没想到酒宴结束,机会来了!
周东北丝毫没有醉态,搀扶着齐自强。
“齐局......”
“哎?”齐自强不高兴了,“喊、喊哥,知道我和建国啥、啥关系不?你小子可别外道了......”
“是,”周东北嘿嘿直笑,“齐哥,以后有酒场的时候,只要您需要,我随时都是您的兵!”
齐自强甩了甩头,清醒了一些,这小伙子是真会说话,于是用力拍了拍他肩膀。
“行,你小子行啊!建国?建国?”他大声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