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亮的这一顿骂,彻底让胡老三熄了火,坐在那儿一声不吭,委屈的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这就是自己大舅哥,换个人他早就发飙了!
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跑,谁愿意听你在叭叭的没完没了,像训三孙子一样。
别的不看,还得看媳妇和大团结的面子,我特么忍了……
刘明亮觉得自己目的已经达到了,就得把这小子整老实了,不然怎么能放心把生意交给他!
“今天我把话放这儿,这买卖算你入股,每年给你纯利润的20%,你要是觉得能干,就给我踏踏实实的干,不能干现在就说,我找别人!”
胡老三低着头不吭声,娘希匹,才百分之二十?
“啪!”刘明亮忍不住拍了桌子,“能不能干?!”
“能,哥,我一定好好干!”
“行,我来安排,家里还能拿出来多少钱?”
“一万多吧!”胡老三说。
“行,你先拿出来一万块钱,剩余的承包款拖一两个月......”
“一万?”胡老三吃了一惊,“怎么这么贵?”
刘明亮没好气道:“这只是一部分,包个沙场,你以为是收鸡蛋呢?”
“那,那你得和玲玲说,钱都在她那呢!”
“行,我说!”
胡老三暗骂,只给自己这么点利润,还得让自己掏本钱,敢情他是空手套白狼啊,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呢?
“哥,那银行那边......”
“放心,我给你找人!”
胡老三还不放心,又问:“哥,到时候赚钱了,能不能先帮我把银行贷款还上?”
“废话,要不是因为你欠了这么多钱,我能干这个?”
胡老三笑了笑,有点勉强。
“好好干,卖得好的话,你那百分之二十才能赚的更多,明白了吗?”
“哦!”
胡老三有些不爽,说来说去,他一分钱都不想掏呗!
“卖多少车,收多少钱,你得给我记账!另外,我会派个会计过去......”
胡老三咬了咬后槽牙,没说话,这明显就是不信任自己,钱都碰不着!
可自己能有什么办法?
难不成还真能去蹲劳改队?
话说也没见谁因为欠银行钱抓起来,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往出走的时候,刘明亮拍着他的肩膀,“等让你来谈承包协议时,一定按照我交代的说,还有就是喝酒的时候,你这张嘴有个把门的,别有的也说没的也说,明白不?”
“嗯呐,这我还能不懂?咱俩啥关系都没有,放心吧!”
胡老三大摇大摆的走了。
刘明亮叹了口气,他还真不放心,可又没什么其他好办法。
主要是用别人更不放心,这个货再不靠谱,毕竟有妹妹在,起码不能坑自己。
另外,也得给这个货找个正经营生干,不然她家那个日子可怎么过呀!
至于说他胡老三和自己的关系,全水利局又有几个不知道的,这几年都已经成了笑柄!
无所谓了,也没有不让领导家属做生意的规定,我就让自己妹夫干了,又不差局里一分钱,怎么了?
再说了,他于正平和那个姓周的能没有关系?
没关系能那么上心?
上坟烧报纸,糊弄谁呢?
——
三天后的晚上,旭日饭店。
单间里十分热闹,杨历年带着二驴子、大头、赵光腚、老四和土豆,郝东海和沈波,还有昨天才从外地回来的图四和马小花。
周东北今天做东,还带了两个发小,老嫖和二虎,又把两个人介绍给大伙。
虎有虎的好处,二虎到哪儿都不怵,见着谁都面不改色。
老嫖不一样,尤其是见到杨历年和图四,握手的时候腰都弯了,标准的一副汉奸狗腿子模样,看得周东北真想上去踹他两脚。
这点出息!
马小花端着酒杯,兰花指微微一翘,嗲声嗲气,“疯子,你整一杯,我给你个好东西!”
周东北干笑着,实在是受不了这家伙的做派,可又不好说什么,于是伸手拿过酒瓶子,给自己的酒杯倒满。
三两三的玻璃杯,满满一杯酒,他端了起来。
众人都停止了说话,看着他。
“马哥让走一个,说就给我个好东西,在座的哥哥们可得为我做主,万一他忽悠我,你们帮我报仇!”
杨历年问:“万一他说的好东西,是要亲你一口咋整?”
众人哈哈大笑。
“讨厌!”马小花娇嗔地骂了一句,看的老嫖和二虎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忍不住都抱起了肩膀。
周东北也不矫情,一扬脖子,一口就把杯中酒干了。
别看沈波嘴上不服,其实心里早就服气了,朝他竖起了大拇指,“疯子,你是真牛逼!”
马小花站了起来,伸手从挂在墙上的外衣兜里翻出来一张白纸,摇曳着走了过来,大伙的脑袋都随着他转。
“什么呀?”周东北疑惑起来。
“拿着吧!上次我答应你的,这次我和四哥出门路过北安,磨我大姨给你开的!”
周东北眼睛一亮,知道是什么了,连忙接了过来。
打开一看:
龙江省北安市精神病医院
诊断证明书
下面写着他的姓名、性别、年龄以及籍贯、家庭住址等等。
诊断:癫痫性狂暴症至人格改变,无刑事责任能力。
建议事项:尽快住院治疗。
最下面是年月日以及医院的大红印章......
老嫖接了过去,和二虎凑在一起看了起来。
二虎抬头问:“哥,是不是以后你杀人都不用偿命了?”
老嫖嘿嘿直笑,“这玩意儿好,这他妈就是块免死金牌呀!”
其他人也传着看了起来,郝东海最后看完,把诊断书递给了周东北,说:“回去弄张塑料布包好,避免湿了!”
周东北笑着接了过来,“嗯呐,回去我就弄!”
“疯子,这玩意儿确实好使,但也只限于普通打架斗殴,只要不出人命,你出示了这个,分局派出所一般没人较真......”
众人也都纷纷点头。
他又接着说:“可如果出了命案,这玩意儿就是废纸一张,毫无用处,必须还得经过市里、甚至省里更权威的司法鉴定才行......”
众人沉默了,马小花懊悔起来:“那不是白开了嘛,害的我给老太太好顿溜须拍马,又是捶背又是打洗脚水的......”
听到这句话,周东北对他的感官好了很多,这人虽然一副二尾子做派,可对朋友还真是没的说。
郝东海呵呵笑了,“也有例外......”
所有人都看着他,杨历年骂道:“老海儿,你能不能别大喘气?”
“关系硬就行!”
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周东北细细琢磨起来。
他说的没错,这东西是否好用,确实要看关系!
想想上一世某个著名案件,1998年,有个人一审被判处死刑后,二审又维持原判,可死刑竟然离奇的没被核准,没多久竟然改成了死缓。
服刑期间,此案又启动了再审程序,最终改判为有期徒刑20年;12年后,他用了个化名,神奇地出狱了!
如果此人不再嚣张犯案,恐怕直到老死,这个案子都翻不出来......
关系,有时候就是这么的神奇!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案子,让司法更加的公正透明,毕竟公平正义是民众对法治的最高期待!
或许还得等上几十年,关系才会越来越失去它的神奇魔力。
可此时才1986年,关系还是主流,不只是这座东北小城,全国各地都一样。
这是个神奇的年代,再过两年,社会上就会流行一句话:十亿人民九亿倒,还有一亿在寻找。
找啥?
有夏利吗?
有盘条吗?
一个个神神秘秘都像行家似的,其实很多人连盘条是什么都没搞清楚,只知道夏利和盘条是最紧俏的东西,如果有路子搞到手,就不愁买家出高价收购。
什么是路子?
路子就是关系!
倒卖批文的都发了,可他们凭什么能空手套白狼?
还是因为关系!
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