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哪位?”
周东北听出不是徐辉,客客气气道:“你好,我找徐辉。”
“等一下……”声音小了很多,“小徐,你电话!”
“喂,哪位?”
“徐哥,我,东北!”
“是你小子,咋了,想请我喝酒?”看得出来,徐辉心情不错,“我和你说,这回得我请了……”
“徐哥,喝酒的事儿以后再说,有点事儿求你。”
“哦?说!”
“我一个好朋友,在站前蹬三轮,昨晚和一个社会无赖发生了点口角,他脾气挺暴,就把那个无赖打住院了,现在他人在派出所关着呢!”
徐辉问:“被砍的人怎么样?”
“没事儿,缝了几针,一会我就去医院安抚!”
徐辉暗自点头,这家伙,真是一点就透!
“那个派出所?”他又问。
“河西!”
“巧了,我一个高中同学他叔在那边当所长,是不是姓楚?”
“对,楚大山!”
“那没事儿了,象征性的去拘留所住几天就行,你这样,去完医院直接就去他办公室吧!”
“谢谢徐哥!”
“谢个屁,这么一来,我可是不请了,你小子得请我!”
“必须滴!”
电话挂了,周东北这才露出笑容,自己判断的没错!
这破话筒赶上后世的免提了,他知道沈波听得一清二楚,笑了笑说:“我去医院,回来以后去见你们所长!”
沈波想了想,“我和老海儿陪你去,有我俩在,这些家伙也能收收心!”
“正有此意!”
两个人哈哈一笑,心情都舒畅了好多。
林业中心医院,病房里。
孙大马棒趴在病床上哼哼唧唧,另外三张床都有病人。
他床边木椅子上还坐着一个人,只不过谁都看不出来他是谁,脑袋上缠的都是绷带,一只手还吊着。
“哥呀,咋整啊……”
马小花如果在的话,一定能听得出来,这个木乃伊是猪大肠。
其实,此时他们都住在同一楼层,只不过还没遇到而已。
“这么多人都被削住院了,再不交钱就得赶咱们走了!”
“走就走,回家养着!”孙大马棒也没招,拿不出钱怎么办?
“哥,要不我去借点?”猪大肠说,“毕竟还得换药呢……”
“你找谁借呀?”
“我想去问问胡老三,听说他在河西弄了个沙场,应该不错!”
“你俩关系咋样啊?”
“也没啥关系,以前就是见面点头,那逼太能装,我都懒得搭理他!二狗和他关系还行,可他两条腿又被砸骨折了……”猪大肠说。
“行吧,那你就去问问,能借就先借点!哎呦,尼玛疼死我了,这帮蹬三驴子的太狠了……”孙大马棒又哼唧起来了,麻药劲早就过了,吃了一大把去痛片,就顶了一会儿。
“哥,”猪大肠犹豫了一下,“杨老七不能赔点吗?”
“这次我他妈必须把这条疯狗关进去,赔钱的话还咋再追究他的责任?你快去得了!”
“嗯呐,那我走了!”猪大肠走了,留下他继续哼哼。
猪大肠是受伤最轻的那个,只是一点皮外伤,脑袋被拍了几下,一条胳膊骨裂。
这半个残疾人在医院自行车棚溜达了好半天,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找到了一辆忘记上锁的自行车,一只手骑着就去了河西湾。
二十几分钟后。
远远的,猪大肠就看到了前面停着两辆大卡车,还有站在河坝上比比划划的胡老三,这货穿了件藏蓝色的风衣,脖子上还围着条白围巾,看着像许文强似得!
猪大肠叹了口气,看看人家混的,再看看自己这些苦哈哈的兄弟们,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他把自行车靠在了路边一棵树上,开始往河坝上爬……
当胡老三听说眼前这货是猪大肠时,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猪大肠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二狗咋样?”他问。
“腿折了!”猪大肠哭咧咧道。
“我艹,”胡老三一拍脑门,“二狗这是咋了,咋还总折腿呢?”
“兄弟,我这次来就是求你来了……”
胡老三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说!”
“二十多人住了院,我们已经身无分文,你看看能不能借点钱,你放心,用不了多久就能还你!”
胡老三叹了口气,“不瞒你说,别看我现在好像不错,可一年好几万的承包费,去年我又拉了一屁股饥荒,兄弟我现在难哪!”
猪大肠默不作声,借钱就是孙子,只能听着人家诉苦。
胡老三斜着眼想察言观色,可尼玛这货脸上都是绷带,啥都瞧不见。
“你看这样好不好?”他在兜里抠了半天,摸出几张大团结,还有几张五元一块的。
“我兜里就这些钱了,你都拿去,这可不是我借给你们的,就当我给兄弟们买点营养品了……哦,对了,你和二狗说一声,过几天我去看他!”
猪大肠手有点哆嗦,这他妈就是打发要饭的呀!
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这点钱它也是钱哪,于是伸手接了过来。
“对了,你和老孙说,我这儿有个生意,等出院以后如果感兴趣,可以过来聊聊!这事儿如果做成了,多了扯淡,兄弟们每个人一个月赚个一头二百,不成问题!”
猪大肠立刻来了精神头,这不就是大哥一直想要做的事情嘛!
本来是想让刘二狗过来找他谈的,万万没想到哥几个一直都在养伤,这才好几天,又特么住院了!
“行,我告诉我大哥!”他赶快答应。
“那行,”胡老三还郑重地伸出了手,“希望哥几个尽快养好伤,咱们一起发财!”
猪大肠激动地握着他的手,感受到了个体户的气魄。
晃晃悠悠回到了医院,他见门口有家食杂店,犹豫了好半天,最后还是支好车跑了进去。
“给我来三两散白!”
老板是个40多岁的汉子,惊讶道:“瓶子呢?”
猪大肠说:“你给倒杯里,我直接喝了!”
“好吧!”老板知道这是遇到酒蒙子了,只是没想到这位脸都看不清了,还想着喝。
上门都是客,他也没说啥,拿过一个空搪瓷缸子,用一两的酒提子在酒坛里提了三次。
“五毛一!”他说。
猪大肠拿出一块钱递给他,随后端起缸子就干了。
老板找给他四毛九,他吧嗒吧嗒嘴,觉得不过瘾,想了又想,算了。
回到医院,他把事情说了一遍,孙大马棒这个闹心,这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把自己当要饭的打发了。
胡老三意思很明显:以后想赚钱的话,就等养好伤来给我卖力……
猪大肠喜滋滋的,还在幻想着每个月几百块钱的幸福生活,根本就没去看他的脸色。
“行了,你回去吧!”孙大马棒心烦意乱。
猪大肠被他拉回到了现实当中,把手里的六十五块五四毛九分钱放在了他床上,“哥,你收着!”
“你拿着吧,快下班的时候,咱们去把出院办了!”
“这……”猪大肠吭吭哧哧,“这也不够啊!”
“你他妈还知道不够啊?”
猪大肠耷拉着脑袋,“不行咱们跑吧,可换药咋整?”
“忍着!”孙大马棒忍不住吼了起来,把另外三张病床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看了过来。
“瞅你麻了个逼!”
他开始破口大骂,所有人马上都扭回了头,不敢再看。
“呦,这谁呀?躺病床上还这么威风?”一个威严的声音传进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