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六扒着人群往里看,见地上蹲着个小伙子,来来回回倒着手里的三张扑克牌,一些人五块十块的往上压。
三张扑克牌,两张黑桃2,一张红色的方片k。
小伙子倒来倒去,偶尔还会翻开让众人看看,再倒几下以后,就开始让人押钱。
压中方片k,当场就赔钱。
因为太明显哪张是方片k了,好几个人都把钱压在了那张扑克上。
小伙子掀开,果然是方片k,一比一赔钱,毫不拖泥带水,很快,就有个带着眼睛的中年人忍不住跟着玩了起来。
可怪了,有时明显那张就是方片k,翻开以后就不是了。
不一会儿功夫,中年人就输了五十块钱,怏怏不快地走了。
刘老六开始还有些动心,可又看了一会儿才发现,原来那几个人赢钱的小子和摊主竟然是一伙儿的……
没劲,都他妈是骗子!
他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走回修车摊,车胎已经补好了,从裤兜往出掏零钱时就愣在了那里,如遭雷击。
就见自己浅灰色的裤子上多了一道口子,就在小腹处。
伸手一摸,没了,裤衩兜里整整一千块钱,一分没剩!
他掉头就跑。
修车老爷子在后面喊:“哎,毛了?跑啥玩意儿啊?倒骑驴不要了?”
刘老六疯了一样闯进人群,蹲在地上倒扑克的小子吓了一跳,一把抓起地上的钱就要跑。
“看没看到我的钱?”
“我钱没了!”
“一千块钱!”
“谁看到了?”
“……”
刘老六挨个人去扯,吓得人纷纷往后退。
倒扑克的小子把钱塞进了裤兜,这才看清不是公安,吐了口痰骂道:“妈的,来搅局的,削!”
呼啦啦——
先前还是围观群众的五个大小伙子就扑了过去,三拳两脚,刘老六就被打翻在地。
很快,人越围越多。
“住手!”有人高声尖呼起来。
六个人停下了手脚,扭头刚要骂,一个个又赶快嬉皮笑脸打招呼:
“呦,马哥!”
“来跳舞?”
“马哥,你可是又帅了!”
“……”
天太热,马小花扎着马尾巴,白色半袖汗衫,白色短裤和一双白色回力鞋。
他身后跟了七八个小伙子,其中一个光头张嘴就骂:“赵老小,告没告诉过你别上文化宫摆三张?”
那个精瘦小伙子点头哈腰,“光哥,我们这也是被赶的实在没地方了……”
马小花没搭理这几个人,见地上那人直哼哼,不由眉头就皱了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蹲下身问他:“大哥,你咋样?”
刘老六脸上那副宽大的黑框近视镜碎了一个镜片,他伸手擦了把鼻血,感觉嘴里也腥腥的,浑身都疼的厉害。
“没、没事儿,我刚才在这儿丢了一千块钱……”
“丢了?”马小花一愣,“不是输的?”
“不是,我没玩,让人割了裤子!”
马小花扭头去看,这才看到那道整齐的口子,他明白了,应该是水蛇腰的人,这事儿和赵老小没关系,他们没这个手艺!
刘老六晃晃悠悠要站起来,马小花也没嫌弃他一手的血,伸手扯了一把,赵老小他们就要走。
“站住!”
马小花张了嘴:“老小儿,人被你们打成这样,就这么走了?”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因为大部分都是舞客,很多人都认识马小花。
“马哥,”赵老小赶快从裤兜里拿出了一把钱,看样子得有五六十块,“真不知道是你朋友……”
“不是我朋友!”马小花嗓门高了起来,“可是谁也不能无缘无故挨你们一顿打吧?!”
“是是是!”赵老小拿着钱就往刘老六手里塞。
刘老六用力一推,钱洒了一地。
“我不要你的钱,我要去报案,我丢了一千块钱!”
说完,刘老六晃晃悠悠就走。
赵老小看向了马小花。
马小花有些不悦,却没再说什么,本就是萍水相逢,既然人家不需要,那就算了。
走出几步以后,刘老六也反应过来了,扭过头仔细看了看他,说:“谢谢!”
马小花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一众人进了舞厅。
赵老小赶快弯腰捡起钱,六个人也走了。
——
晚上,赵玉芳做了过水手擀面,打的油豆角丁肉沫卤。
正好周东南骑着新买的自行车下班回来,坐在炕上的老嫖往外东张西望,二虎知道他是在找郝忠海,伸手掐了他一把。
东南姐是自己回来的,老嫖化悲痛为食欲,干了三大碗。
两个人吃完就走,蹬着车去了文化宫舞厅。
前两天因为跳舞的事情,周东北急了,踹了他俩好几脚,可这俩人已经被他说疲沓了,根本就不当回事。
两个人反过来勾搭他,可他就是不去,只好算了。
周东北出了屋,他想喊盛夏出来,今天她串休,两个人去河边走一走,交流一下感情……
太阳将要落山,晚风习习。
园子里种的油豆角、黄瓜和西红柿已经熟透,阵阵清香混杂着泥土的气息。
他站在板杖子边刚要喊,隐隐约约听到了警笛声。
奇怪,什么情况?
警笛嘈杂起来,看来还不止一辆警车,在房西头往乡里开了。
老盛家的房门开了,盛夏和盛春都跑了出来,盛春喊:“姐夫,不是抓你的吧?”
盛夏气的抬脚就踢,盛春哈哈大笑,紧接着,盛建设和牛素芬两口子也出来了。
盛建设问:“东北,我咋听有警笛叫,咋回事儿?”
周东北摇了摇头,“我也听见了,不知道!”
盛春来了兴趣,“走啊,去看看!”
牛素芬喊:“晚上凉了,你再穿件衣服……”
盛春一溜烟跑出了院子。
牛素芬骂道:“这死孩崽子,一天天毛毛愣愣的!”
“叔儿,我和盛夏过去瞅瞅!”周东北说。
“我也去看看!”盛建设说:“刚吃完饭,正好消消食儿!”
周旺也出来了,“咋了?”
“老旺,走,往后街去了几辆警车,咱们也过去瞧瞧!”
五个人窜着胡同走,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乡政府门前的大街,刚从胡同口出来,就看到好多人围在刘老六的利民食杂店前面。
人群里三层外三层,隐约还能看到里面几辆军绿色的跨斗子和一些公安。
什么情况?
几个人赶快过去打听。
“出事儿了,好像是刘老六把郑老屁杀了……”
啥?
几个人目瞪口呆,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刘老六绝对是个老实人,平时三棍子都打不出个屁来,又是和周东北一样学历的大学漏子,他会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