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客厅干净利索,灯光明亮,木地板刷着大红油漆。
“这是你自己家?”他问。
“嗯,”方有容点点头,赶快脱了那件军大衣,进屋以后才闻到好大一股汗味儿。
她坐在了单人沙发上,拉开高腰皮靴的拉锁,用力脱掉皮靴,露出了一只穿着白色棉袜小巧的脚丫,看得马小花的小心脏好一阵乱蹦。
她趿拉上一双手工织的毛线拖鞋,起身弯腰把靴子拿到了一边,“我去生炉子,你随便坐!”
马小花坐在了三人沙发上,身前的实木茶几上铺着一张透明玻璃,上面放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六七个小苹果,看样子还没来得及拿出来洗。
他见玻璃下面压着好多黑白照片,就挨张看着,这才发现方有容二十左右岁的时候还挺好看,两条乌黑的大辫子,小脸清纯,大眼睛圆溜溜的。
有几张应该是几年前的照片,奇怪的是只有半张,旁边的人被剪刀剪下去了……
“我煮点挂面吧,行不行?”方有容在厨房喊。
“哦,行!”
马小花这才发现自己还真饿了,被她一提醒,肚子咕咕乱叫。
他打量着这个小家。
淡蓝色的木质墙围,靠墙架着两只樟木柜,上面摆着一台电子管的收音机和座钟,柜子下面的架子围着蓝色小碎花的棉布。
墙上挂着一副万里长城的画框,左右还各有一个相框,里面同样是一些黑白照片。
马小花暗自感叹,女人真是爱照相,自己从小到大都没几张照片,太奢侈了。
右手侧的五斗柜上,有台17寸的熊猫黑白电视机,窗下还有台缝纫机……
这富裕劲儿,和四哥家有一拼了。
又过了一会儿。
“快,饿死了!”方有容招呼他过去,
很快,一人一碗热乎乎的面条上了饭桌,上面还有一个荷包鸡蛋。
马小花也不客气,坐在了她对面,拿起筷子惊讶起来:“方姐,你这个荷包蛋咋做的这么好?”
方有容已经开吃了,笑道:“秘诀就是水开的时候,就把火压一压,不要让水继续沸腾,打进鸡蛋盖上锅盖闷几分钟,等鸡蛋成形了以后,再让水开……”
马小花眉毛扬了起来,一只手不由自主翘起了兰花指,“原来是这样,方姐,你真厉害!”
方有容低下头说:“快吃吧!”
“嗯呐!”
要说男女第一次吃饭,真不应该吃面条,闭上眼睛一听,就像掉猪圈了一样。
真是饿坏了,马小花一点都不矜持,一大海碗进了肚子,起身又把锅里剩的汤喝了。
方有容还没吃完,他点了根烟,小指微微翘着,“姐,你离婚了?”
方有容点了点头,继续吃着。
“房子是他的?”
“不是,前两年单位分的!”
“单、单位?”马小花吃了一惊,本以为这个女人就是胡老三大舅哥的姘头,没想到居然还有工作?
方有容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似笑非笑,“我就不能有单位?”
马小花有点小尴尬,呵呵两声。
方有容吃完了,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我在税务局上班……”
这更让马小花感到意外,不过他也不好再问什么,起身岔开话题:“我刷吧!”
“不用,你帮我去院子里抱点柴火,把两个房间的炕都烧烧!”
“好嘞!”
马小花抱着柴火进了东屋,伸手拉了一下灯绳,同样靠南窗是铺大炕,但这明显是女人闺房,有股淡淡的香味儿,布置简单,却处处都透着小心思。
对面一组四门衣柜半开着,他歪着头看,里面挂着几套制服,藏蓝色的春秋装和大檐帽,83式的税务制服十分朴素。
真是没想到,她竟然真在税务局上班……
他蹲下身子往炕洞里塞着木柴,完事推开门喊:“方姐,明子在哪儿?”
“等一下!”
方有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踮着脚在火墙上摸到一捆劈好的松明子,抽出两根后走了过去。
很快点燃了火炕,两个人又来到西屋。
西屋明显要小一些,靠北墙地面上堆着一些杂物,因为长时间没人住,房间里很凉。
方有容有点不太好意思,“太冷了……”
“没事儿,”马小花蹲着往坑洞里添柴火,“烧一会儿就热乎了!”
“我给你拿被子!”
方有容抱着被褥回来了,刚要往炕上放,才想起来好久没擦炕席了,“你抱一下,我擦擦炕!”
他抱着被褥,方有容洗好抹布,跪在炕上擦着蓝色纤维板炕席,丰满如蜜桃般的臀部正对着他,让他不由面红耳赤起来。
帮他铺好被褥,方有容说:“半夜了,早点睡,大锅里有热水,你泡泡脚吧!”
“嗯!”
马小花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有点不敢看她,方有容也觉得有些奇怪,这家伙怎么看着羞答答的?
出门时,她又说:“明早我得去上班,早饭我熥锅里,你多睡一会儿!”
“对了,别往出跑,中午我回来做饭,你不用管!”
“有新牙刷,我放脸盆旁边了。”
“太冷了,别往出跑,尿盆就在屋里……”
“……”
她不厌其烦地叮嘱着。
“知道了,你先去洗吧!”马小花真怕自己兽性大发,一把再将她扯被窝里,连忙赶她走。
后面厨房传来洗漱声,接下来还有对面房间里窸窸窣窣的脱衣声,更让他心猿意马。
与此同时,医院的老嫖醒了。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眼前一张脸渐渐清晰起来,“哥?你也死了?”
周东北让朴汉江躺另一张床上休息,让大虎和二虎他们都回去了,此时正坐在老嫖身边看着他,如果这货再不醒的话,他就要去找大夫了。
见他终于醒了,周东北大喜,没想到第一句就咒自己死,气得大骂起来,“你他妈才死了呢!”
老嫖迷迷糊糊道:“到底谁死了?”
“放心吧,谁都没死!”周东北又担心的问:“感觉咋样?”
他紧皱着眉头,“好像,好像一直有个人领着我走,特别的黑,好黑……”
周东北没好气骂了一句,“我问你还疼不疼?”
他稍稍动了一下身体,龇牙咧嘴起来,“疼,哎呦——”
朴汉江惊醒,猛地坐了起来。
“满囤?你醒了?”
“爸——”老嫖拉着哭腔,这时候人最脆弱。
周东北起身,朴汉江连忙走了过来,眼泪就下来了,“臭小子,你可吓死爸了……”
周东北跑出去喊值班大夫。
一切正常,大夫走的时候又叮嘱说:“如果疼的受不了,就喊护士,打支止痛!”
“好,谢谢大夫!”周东北送他出去。
朴汉江又开始埋怨起来,“以后不能再去跳舞了,知道不?”
老嫖只能点头答应。
“叔儿,”周东北回来说:“大夫不让多说话,你睡一会儿吧!”
朴汉江回去躺下了。
“哥,攮我哪儿了?”老嫖问。
周东北也是有些好笑,说:“你得谢谢小地主,以后不用担心得阑尾炎了!”
他一头雾水,“啥意思呀?”
“人家一刀帮把你阑尾割下去了!”
“啥?”老嫖懵了,“我艹,人才呀,看来我还得谢谢他了!”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这一笑,动作有些大,疼的他龇牙咧嘴。
“哥,我饿了!”
“这两天你啥都不能吃,忍着!还有,以后和李春红断了吧!”
“哥——”
“哥个屁!能不能听话?”
老嫖不吭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