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警告,宿主用脑过度,精神二次受创,恢复时间未知。”
伴随着大脑强烈的撕裂和刺痛,余长安的世界再次陷入了黑暗,
隐隐约约中,似乎听到了一声又一声焦急的呼喊。
“长安……我的长安……”
父母俩刚好醒来,看到晕倒在地的余长安,一声悲呼,
余母慌忙接过摔倒在地的余长安。
把他抱在怀里,脸庞紧贴着余长安的头,已是泣不成声:
“长安啊长安……我可怜的娃儿啊,灵溪是个好孩子,只是我们家没有那个福分呐……”
“长安啊……这都是我们的命啊,有缘无分啊,有缘无分……”
接下来还说了什么,却是再也听不清了。
……
和余长安在一起两年的俏媳妇儿,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就这么被一群仙人带走了。
仙人说那俏媳妇儿有仙缘,走的时候毫不拖泥带水,直达云霄。
村子里的余傻子在那一天晕倒了,据说是因为悲伤过度。
傻子少了一个媳妇儿,好像哪里变了,又好像哪里都没变。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他依旧是村子里没人待见的余长安。
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替他出头了,嚷嚷着说不许你们欺负余长安……
傻子的状态逐渐稳定,和两年前一样,喜欢憨笑,
他依旧心底善良,喜欢帮助路过的小动物,但却不敢再用力的摇晃了,
只敢远远的看着,一看就是好久……八壹中文網
傻子还多了一个习惯。
每当雁过回停的时候。他都会愣愣的看着天空发呆,似乎在看着什么,等着什么,盼着什么……
直到那北雁化作一个黑点消失不见,傻子才会慢慢回过神来。
留下一声谁也听不懂的呢喃。
春去秋来,不知不觉已是五年恍过。
余长安的父母年龄越来越大,已是垂垂老矣。
夜晚的烛火摇摇晃晃,浑浊的灯光照耀到他们忽明忽暗的脸上,
他们的脸庞不可避免的布满褶皱,头发已是花白。
当年那个因为儿子被欺负,撸起袖子便吵遍十里八乡的不老余娘,也没了当年的锐气,岁月在她的身上,留下抹不去的痕迹。
余老汉的腰再也伸不直了,染上了咳疾,房里房外,经常能听到他抑制不住的咳嗽。
余长安看天空的次数少了,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上山采药……
在败坏了不知多少药材,摔碎了不知多少碗后,
他终是能把药细心的熬好,端到父母的跟前。
这五年来,发生了太多零零碎碎的事,小到一地鸡皮,大到生老病死。
村子里的狗娃,孩子已经能在地里干农活了,是个皮肤黝黑的淘气孩子,贱名二狗。
二狗子承父业,是个肯接力的好孩子,成为了新时代欺负余长安又成功被余长安打的哇哇叫的主力。
翠花也嫁了个好小伙,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龙凤胎。
她每当路过余长安家里时,依旧会不自觉的放慢脚步,会不自觉的往余长安家里瞅上一眼。
经常能看到余长安忙忙碌碌,端着碗默默喂药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能看很久……
村里的俏寡妇终是带着自己的孩子,找了个老实人嫁了。
阿柳姑娘却去世了,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晚上,死在了大年夜里,死在了自己家……
没人知道那一晚发生了什么,那个村子里唯一读过几年私塾的女人,一生不甘于命运,就这么走了。
第二天村里来了巡抚,把他的汉子也给带走了。
什么都变了,春去秋来,一代又代,
唯有余长安,岁月似乎在他的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的时间仿佛停留在二十岁青春最炽热的年龄。
依旧如松树般挺拔,容颜也越发俊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不爱傻笑了,也不爱看着天空发呆。
他时常安安静静的,默默做着自己的事,更多的时候不爱说话。
就好像,一下子从一个傻子……变成了哑巴……
但是你若喊他,他也会应你,少年的笑容阳光灿烂,如阳春白雪,又如清风明月。
时间从来不会停下自己的步伐,恍惚间,又是五年。
父母卧床不起,家里的重担几乎都落在了余长安的身上,
五年里,
余长安白天耕地,下午放牛,会在清晨和黄昏掐着点上山采药,
当某天夕阳西下,放牛的余长安嘴里叼着跟稻草,斜躺在牛背上,
当雁过回停的时候,他看着北飞的南雁,恍惚中忘记了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看看天了……
这一天,余长安回到了家里,正准备做饭。
余老父却制止了他,
这个勤勤恳恳了大半辈子,农村标准的糙汉子,已是行将朽木,双眼都很难挣得开了。
他最后让余母做了一碗面条。
余母颤颤巍巍,一边笑骂着,“你个老不死的,要死了还要折腾我……”
余母一边骂着,一边起身去做饭,
她的身体已经佝偻的不像样子,但还是在余长安的搀扶下,来到了灶台前,
她做的很慢,很慢。
一边做,一边絮絮叨叨,念叨着曾经,念叨着过往,
做着做着,眼泪滴到了案板上,混杂在菜里,滴进了汤里,碎碎圆圆,
好不容易,余母下好了面条,余长安本来想端过来,但却被余母轻轻推开,
面条冒着蒸腾的热气,
余母端着碗的手都在颤抖,她慢慢的端到了余父的面前,嘴角带着笑:
“你个老东西……吃了我大半辈子的饭,还没吃腻哩?”
余父费了很大的力气,摇了摇头,在余长安的搀扶下,慢慢的起身,靠在床背上,
“不腻,好吃的哩……”
余父尝了一口面条,嘴里扬起憨厚的笑,一行眼泪缓缓流淌:“就是……有点咸咯……对不起娃……”
他缓缓低下了头,这一回,再也没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