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回来了？”

“不过你回来的太晚了，妈说让你饿一顿。”

“长、长、记、性~”

莫怜怜抢过女孩儿手中的东西，然后关上了门。

女孩儿靠在墙上，指甲划拉着墙皮，看着白色粉末掉落在地上，一言不发。

“丫头，来爷爷家吃饭吧。”

旁边人家的门打开了，一个老爷爷小声招呼女孩儿。

心疼的看着她。

“……谢谢爷爷。”

李老头关门的时候摇头叹息。

“唉，这是造什么孽啊！”

好好的姑娘，被母亲和姐姐这么糟蹋。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叫女孩儿和他一起吃饭了。

家里就他和老婆子两个人，儿子和儿媳妇都在外地工作。

老两口也没个说话的人。

从第一次见到小姑娘可怜的蹲在对面房间门口，老两口不忍心，叫女孩儿过来一起吃饭。

一来二去的，再加上周围人的三言两语，也就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可他也没办法说什么，这毕竟是别人家的事。

只能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帮女孩儿一把。

就例如现在。

“是小小啊！”

“我这两天还念叨你来着。”

李奶奶见到她，赶忙拿下围裙，上前几步牵住了小姑娘的手。

“瘦了。”

轻轻捏了捏女孩儿的手腕，李奶奶下意识说了这么一句话。

其实，她一直都是这么瘦。

从来没胖过。

……女孩儿也没机会胖。

“哎哎哎！老婆子你说什么了？咋给小小弄哭了？”

直到李老头拿着纸巾帮女孩儿擦了擦眼睛。

小小才反应过来。

指尖抬起，触到微凉湿润的液体。

她……哭了？

泪水模糊的视线里，两位老人手足无措的哄着她。

慈祥温柔的目光，让女孩儿瑟缩。

就像是身处暗色中的人，被阳光灼伤。

心中充满无限希冀。

女孩儿轻轻抱住李奶奶。

老人的怀抱很温暖。

她宛如第一次呼吸到空气的人，鼻翼微动。

眨了下眼，黝黑的眼睛深处，泛起涟漪。

她的身体在渴望温度，这能让她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她的大脑却在告诉她：这不属于你。

爷爷奶奶有他们的家人，对你不过是施舍罢了。

所以，你还是一个可怜虫。

“我没事的。”

女孩儿这样说着，主动离开了老人的怀抱。

温暖也在远去。

两位老人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但没有想通。

“别愣着了，还不快去端菜？”

“小小都饿了。”

李爷爷给李奶奶使了个眼色。

一顿饭，在两位老人的闲聊和女孩儿的沉默中过去。

……

“这还真是饿不着你自己啊。”

刘寻和莫怜怜打扮得光鲜亮丽，正要出门，就跟两位老人和小小打了个照面。

“看来，我以后也不用带你饭了，反正你也饿不死。”

阴阳怪气，半点看不出是小小的母亲。

李奶奶看不下去，忍不住道：“你这身为家长的，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李爷爷也是一脸严肃。

刘寻翻了个白眼。

“这就不劳您们二位操心了吧？”

“再怎么说这也是家事，还轮不到你们管。”

然后伸手指了指外面。

“两位要是太无聊了，就出门去公园里遛溜弯儿，跳跳广场舞。”

“咸吃萝卜淡操心！”

“你！”李奶奶就没见过这样的人！

但她和老伴确实不好做什么，脸色也难看起来。

真不敢想象，女孩儿怎么会有这种母亲。

说不上遭到了多少虐待呢！

“妈！快点！我还要去做头发呢！”莫怜怜不耐烦道。

预约的时间快到了，她才不愿意在这个蠢货身上浪费时间！

“好好好，咱们这就走。”

刘寻瞬间变脸。

然后直接拽过女孩儿推进了家门，反锁。

“给我好好待着！”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她听见了李爷爷李奶奶的不赞同，刘寻的不以为然，莫怜怜的催促。

最后归于寂静。

屋内空荡荡的，外面的喧嚣不属于她，家人的温暖也不属于她。

回到了屋子里，在窗前站住。

女孩儿面无表情的拉上了窗帘，一点点，任由黑暗吞没光芒。

……

“我他妈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买这些东西了！！！”

一个妇人粗暴的打开衣柜，再次将里面的衣服扔到地上，无情践踏。

一件件裙子和首饰被踩烂。

男孩静静站在一旁，不言不语，双手紧紧抠着衣摆，哽咽藏在喉咙。

“你是个男生！是个男生！！”

“这些女生的东西，不是你应该穿的！！！”

妇人被气的恨了，最后干脆眼不见为净。

临出门前说了一句话。

“李否容，我不想我的儿子是个怪胎，不想他有病。”

“哐当——”

门被甩上了。

李否容靠着墙跌在地上。

一手支着膝盖，望着窗外。

一望无际的蓝天，展翅翱翔的飞鸟。

“我们不跟你玩！你居然穿小裙子！！”

“喂，你不会是个女孩子吧？哈哈哈哈！”

“离我们远点！我家长都告诉我了，你脑子有问题，不让我跟你玩！”

李否容发过帖子。

【请问，喜欢穿女装是不正常的吗？】

【噗，那不纯纯的脑子有病吗？】

【笑死我了，那不如直接把自己割了呢，彻底一点不好吗？】

【建议去看医生。】

但他知道，自己只是喜欢，对裙子和化妆感兴趣，仅此而已。

这是病吗？

李否容茫然的看着天空。

有什么无形的枷锁禁锢了他，骨骼在咯吱作响，不堪重负。

内心在哀鸣。

他想起了小小。

女孩儿不止一次跟他说过。

“否容，我好累啊……”

他一次次鼓励女孩儿，笑着说他这样不也过来了。

但他其实想说。

不是这样的。

我也好累啊……

他苦笑。

突然理解为什么女孩儿每次对他脱口而出的安慰，都轻轻摇头了。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他也很累。

一个同样疲惫的、困于泥沼中的人，是无法安慰同类的。

他这次看着地上的东西很久很久。

才起身，做那重复了无数次的弯腰、收拾。

只是有的……只能扔掉了。

因为坏了。

再也无法复原了。

……

第二天。

李否容带女孩儿出来，莫怜怜让她买东西。

这回是买花。

可这附近，根本没有花店。

女孩儿右手牵着男孩左边的衣袖，左手下意识地遮掩在身后。

袖子很长，表面看不出什么。

一向细心的男孩没注意到这点。

因为……

他在忍着右边胳膊的微微不适。

“这里竟然新开了一家花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