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们自觉的去将马车卸下,拉了一天的货,马儿身上被车套子勒出了不少印子。
家中从未有过牲口的男子们心疼极了,要不是盐太多量太重,他们都恨不得上去帮马儿拉了。
男人们见马儿脱了皮,赶紧问云道长拿了点自己预备给人用的伤药,给两匹骏马涂上。
云薇娘看出了如燕和楚清宁的女扮男装,全程几乎都只与她俩说话。
安顿好马儿,石磊等人便自发去厨房生火烧水。
云道长即便是鹤发童颜,到底年岁已高。
今天全程靠脚走,要不是每个村庄都停留,他早就撑不住了,这会自己选了个屋子就去歇着。
“云掌柜,小镇商铺几乎全都关了门,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楚清宁依旧是走到哪,都不忘打听消息。
“宁姑娘,哦不,宁公子,小镇连月干旱,多数百姓已经外出求生了,哪有人敢开门做生意呀。”
云薇娘看破了自己的身份,楚清宁并不奇怪。
她长相柔美,身影瘦弱,即便穿了男装,也不过是为了行动方便罢了,哪里会真的以为,自己装扮得天衣无缝。
如燕是亲眼看见大门开了个缝隙的,当即好奇地问道:“那云掌柜为何还开门迎客?”
云薇娘苦笑着解释道:“这个呀,是先前我儿子出门买东西,我尚未来得及并拢大门,没想到竟被你们看到了。”
“车马店的牌坊放得太高了,以前是为了方便客人第一眼能看见。
“现在这门匾取也取不下来,倒是给我们迎来不少麻烦。”
云薇娘说完这话觉得有些不妥,赶忙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那个,你们别误会,我不是在说你们。”
“难不成,现在依旧有许多人想住店?”楚清宁好奇地发问。
云薇娘摇了摇头,无奈地道:“镇上商铺大半都关门了,唯一开门的几家,背后主子来头大,铺子会有许多护卫把守。”
“有些没钱买东西的百姓,走投无路之下,就想到我这车马店打主意。”
“车马店占地面积广,从前接待的多为商队,贩夫一类。”
“不知情的人,便以为我这店内货物极多。”
“再不济,那四季的床铺被褥是尽够的,所以都想冲我这来,求着我施舍。”
“也有人想硬闯的。”
“不过是看我们孤儿寡母好欺负罢了!”
“若不是我儿跟镖局师傅习过两年武,这小镇,我们早就待不下去了。”
楚清宁继续问道:“镇上无人把持秩序吗?镇长也不管事?”
今天所见,皆是百姓凄苦。
村落村长逃走便罢了,这镇子距离县城如此远,总该设有镇长处理杂事才对。
“镇长一个月前去见县令大人,便一直未归,镇内的小衙门,早已人去楼空。”
“百姓见镇长都离开了,也纷纷收拾家当离开。”
如燕也不解地问道:“既然所有人都走了,云掌柜为何还不离开?”
云薇娘一脸苦涩,道:“我们孤儿寡母的,这间车马店便是全部的心血。”
“积蓄虽然还有些,但无亲无故,逃荒之路只怕会比现在艰难。”
“家中井水尚未枯竭,再坚持坚持。”
“若等不到下雨,也等不到朝廷的救济,我们娘俩便是化为一堆白骨,与这车马店同生死,共存亡也不错。”
云掌柜说得太过凄凉,楚清宁和如燕听着都替她难过。
如燕甚至频频用期待的眼神看向楚清宁,楚清宁自是明白她的意思。
倒是没想到,这丫头暗卫出身,竟然也有怜悯之时。
山寨正缺人手,眼前的云掌柜能靠女子之身撑起这么一家车马店,想必她的能耐不小。
楚清宁当即便出口邀约,“我们久居深山,几年不出一趟门,倒是没想到这片大地的百姓,如今是如此艰难。”
“我们所在的山头风调雨顺,距离此地乘船需一日距离。”
“若云掌柜无地可去,倒是可以考虑下,与我们同行。”
“山中的岁月虽然清苦,但好歹还是条活路。”
云薇娘万万没想到,眼前二人竟然愿意给自己一条生路,激动地道:“姑娘所言当真?!”
先前她说得那般视死如归,不过是挣扎不过老天爷罢了,有活路谁会真的愿意去死?
她才三十八岁,她的孩子还未娶妻生子,还没为已去世的丈夫传宗接代呢。
“我们所在之处乃是个海中孤岛,山泉流水潺潺,树高林密。”
“多么好的日子我不敢保证,但求条生路自然是没问题的。”
“现在外头旱情严重,不若随我们一起隐居山林。”
“待老天爷再次眷顾这片大地,万物回春,国泰民安之时,云掌柜再想回来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