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房里,蒋桃撅着嘴给那碗滚烫的药吹散热气,蒋梅找了一把蒲扇出来,将妹妹推到一边:
“口水都进去了,用这个扇!”
“姐姐真聪明!”蒋桃高兴地拿起蒲扇,卖力地扇着。
李氏其实已经好多了,就是有点虚,看见两个女儿如此乖巧,泪水不自觉地打湿了眼睫毛。
都是她的错,生了两个女孩,却让她们跟着自己受苦。
她太懦弱了,没有办法保护好她们。
“哼!”
旁边突然溢出来一道不满的轻哼,是蒋松翘着腿坐在小马扎上面,翘首看着外面。
蒋平、蒋常两兄弟在院子里玩,只要一看见他靠近就走得远远的!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阿奶强迫他们跪在地上叫自己的娘醒来!
两兄弟不敢跟阿奶发脾气,蒋松又凑上去,自然而然就成为了发泄对象。
“你是装病的吧!这样你就能不干活了!”蒋松突然转头,幼嫩的小脸阴霾一片,圆而亮的眼睛里射出不满的光芒。
“什么?”李氏愕然。
蒋梅脸黑了,二话不说就将蒋松从小马扎上面拽下来,捏起拳头就打!
“我让你胡说!我让你胡说!娘都病成这样了,你居然怀疑娘!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梅儿!不能打!不能打!”李氏吓惨了,松儿是宝贝孙子,梅儿只是他们口中的赔钱货!
赔钱货怎么敢打宝贝孙子!
梅儿要受罚的!
李氏赶紧起身,虚弱的手却拉不开滚做一团互殴的两姐弟!
蒋桃也是赔钱货,赔钱货只跟赔钱货亲近。
她见蒋松要反击,小小的身子如同炮弹一样弹射出去,撞在了蒋松的肚子上!
把蒋松撞了个仰倒!
“王八!弟弟是王八!”蒋桃笑起来了,得意得不得了!
“哎哟,不能这样!梅儿,桃儿,他是你们、是你们的亲弟弟!”
李氏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惊恐看着门外,想要去关门。
这要是大山和婆婆进来了,不得打死两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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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底要怎样,才能保护自己的女儿!
李氏无奈又痛苦!
刚刚好一点的身体又要倒了!
金芸自然是听到里屋的声音了,还朝着要看戏的蒋平、蒋常两兄弟挥了挥拳头,又朝着要进屋的蒋大山瞪眼睛。
现下没人敢进去,就任由她们闹。
金芸找准时机进去,一眼看李氏不太好,扶到了床上,冷眼看着滚做一团的三姐弟。
李氏冷汗连连,小声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金芸径直坐下,手一翻,也不知道从哪搞来的葵花籽,还给了李氏一把:
“让他们打。”
李氏吓得手一抖,葵花籽掉在了炕上。
金芸耐心地一颗一颗捡起来,重新放在了李氏的手上,见那药不烫了,端过来:
“把药喝了。”
李氏哪敢不从,哪怕现在是毒药,也得喝了!
药喝一半,孩子们就停手了。
蒋松在地上不起来,嚎啕大哭:
“阿奶,她们欺负我!她们一起欺负我!哇哇哇!为什么不帮我!我讨厌你们!讨厌你们!”
蒋梅一把将蒋桃拉到身后,一脸傲然,脸上决绝又疯狂,“废物!”
金芸挑挑眉,她这大孙女,今日是杀疯了。
谁也敢打,谁也敢骂!
蒋梅心里也发颤呢!
她毕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今日的爆发只是因为往日里承受了太多,娘亲又差点没了!
不可能不爆发!
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两日反抗让她没有受到一点伤害,她潜意识觉得自己不会怎么样!
但,还是害怕。
藏在后面的小手有些抖。
蒋松是真的伤心了,自己在地上滚了那么久,都把脸滚花了,都没人理自己!
他脆弱的小心脏啊,都快碎成瓦片了!
“呜呜呜......”
金芸站起来,蒋松眼睛一亮!
要为自己报仇了是不是!
阿奶最疼男孩了,一定是的!
蒋松向自己的两个亲姐姐投去得意的一眼,你们等着被揍吧!
阿奶揍人可疼可疼了!
蒋梅紧张地往后退了一步,在这个家里,她最怕也最恨的人就是阿奶!
金芸都没看两人,只是伸出手,将蒋松从地上提起来,一脸嫌弃:
“弄得这么脏,让你爹带你去河里洗澡。”
说着,就出去把孩子扔给蒋大山,让蒋大山带着小破孩去外面洗澡了。
现在是夏天,家家户户的男性都喜欢去河边洗澡,既能节省自家的井水,还舒服!
毕竟井水是凉的,河水晒过以后是热的。
蒋平、蒋常也跟着去了。
金芸让小金氏把鱼汤给李氏送去,小金氏有些不舍:
“真给她喝?”
“想想你娘我的命。”
小金氏不说话了,麻利地将鱼汤给李氏送去了。
娘可是让自己把一半鱼肉都盛在了李氏的碗里!
心疼啊!
李氏看见奶白的鱼汤和大块的鱼肉,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大限
将至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好的饮食!
这不会是传说中的断头饭吧?
李氏是流着泪吃完了鱼肉和鱼汤,害怕里面放什么不对劲的
东西,她强忍着没有给两个女儿吃。
刚喝完鱼汤,金芸又进来了,抓住了两个孩子,把三人都惊了一跳。
“娘,您、您要干嘛呀?”李氏要下床。
金芸一指两人:“你瞅瞅这俩孩子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蒋家是乞丐之家呢?”
“哦哦哦。”原来是要带她们去洗洗。
“我们自己洗!”蒋梅扭来扭去的,但是她阿奶动也不动,手臂像铁!
比她爹强悍多了!
金芸挑眉:“当然是你们自己洗了,怎么地?还想我这个老太婆给你们洗澡,真想得美啊!”
蒋梅愤恨不已,她就知道,阿奶没有这么好心肠!
金芸放开两人,在柜子里胡乱翻了两下,看见的都是补丁重补丁的衣服,其中有两套是小孩款式。
得,也不用挑了!
金芸拿了衣服,本来要给蒋梅,脸皮一皱,眼睛一翻:
“身上那么脏,别把干净衣服弄脏了,你娘病了,还不是得我老太婆给你们洗!”
蒋梅更生气了,让你拿!累死你!
蒋桃却眨巴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